哪怕是李往矣现在，也看不穿纸人少女的真实境界。

    她看起来只是一位普通的十一境剑仙，但是表现出来的战力，却非同寻常，竟然能靠一己之力，牵制住黑暗仙城。

    要知道别说黑暗仙城本身超越仙器的威力，光是城楼上站着的那位魔虬城主，就是一位超越十三境的恐怖大圣人。

    只是因为刚降临不久，才无法完全展现其实力。

    不过就是这样，也非寻常十三境化道修士可比。

    然而尽管这样，纸人少女却凭借一直背负着的古剑，和召唤来的岁月长河，将第一黑暗仙城和强大的魔虬城主，拦住了。

    此时黑暗仙城在岁月长河中沉浮，像是要顺着“河水”离去，但是却又始终有一半，留在了当世。

    而纸人少女手中的古剑，散发出无数光影，在岁月长河中带起一道道“水花”涟漪，冲向沉浮着的黑暗仙城。

    随着时间推移，纸人少女手中古剑的光影，越来越淡，带起的“水花”涟漪，也越来越弱。

    持续下去的话，不需太久，纸人少女手中的古剑便会干涸，继而崩裂。

    就在这时，李往矣赶到了。

    “阿鸳姑娘，我来了，这黑暗仙城便交给我吧，多谢你为我护道！”

    说完李往矣便直接一掌拍向了岁月长河中的黑暗仙城。

    这次他没有施展最熟悉的君子不争掌，甚至没有施展任何掌法秘术，但是此掌一出，整条岁月长河立即震荡起来。

    “刷！”

    纸人少女手中古剑，与岁月长河间的牵绊被断开了。

    黑暗荒原之上，唯有一座黑暗仙城，伴随着震荡欲碎的岁月长河离去。

    李往矣竟是要直接将黑暗仙城送走。

    不过他的目的，并没有得逞，在岁月长河即将消逝的最后一瞬，魔虬驾驭着黑暗仙城浮跃而出，回归了当时。

    “看来没法直接将你送回历史尘埃之中？”李往矣微微挑眉。

    纸人少女站在他的身边，闻言小声回道：“这座黑暗仙城来自过去，而我召唤的岁月长河，乃是未来的一截，所以无法将其送走。”

    李往矣问道：“阿鸳姑娘，你现在记起了多少事？”

    纸人少女回道：“不多，除了要帮你护道外，我过来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只是暂时想不起来，或者说要等事情发生之时，才会触发记起。”

    李往矣对此并不算意外，又问了一个问题：“是未来的我把你送回来的么？”

    纸人少女摇头：“记不得，也许是，也有可能是某个与你关系密切之人所为。”

    依然没有明确的答案，却让李往矣有了不少的猜测。

    就在这时，魔虬驾驭黑暗仙城，已经彻底甩脱了岁月长河的牵引，朝着二人杀了过来。

    李往矣左手轻推，将纸人少女送走，而后右手大袖一拂，空中立即浮现了一座一模一样的黑暗仙城，迎向了魔虬驾驭的第一黑暗仙城。

    九洲四海的修士，看到这一幕都大惊。

    唯有寒山之巅的众人，很是淡定。

    早在去岁年关之时，李往矣就曾“复制”过当今第一大剑仙叶归人的剑，此时再现一座黑暗仙城，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驾驭第一黑暗仙城极速杀来的魔虬，看到横空出现的第一黑暗仙城，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惊异。

    不过很快他便看出来了，冷声喝道：“你竟然将过去的第一仙城搬来了？你这变易大道，果然玄妙，难怪主会降下意志镇杀伱。”

    大部分修士听到这话，都有些不明就里。

    而城头上，依旧追随在魔虬身侧的摩柯礼、摩柯扎、摩柯孔三兄弟，却瞬间明白了。

    原来李往矣再现的这座黑暗仙城，就是此前他假扮第七黑暗帝子，进入过的那座。

    此所谓过去之第一仙城。

    想明白这一点后，摩柯三兄弟皆十分震骇。

    而在这瞬息之间，两座黑暗仙城，已经碰撞在了一起。

    不过并没有爆发惊天动地的声响，当两座黑暗仙城相隔百里之时，两边高耸的城墙上，同时闪耀起了一道又一道黑暗仙纹。

    荡漾出来的黑暗仙纹之力，就像是两道相向而行的巨浪一般，激荡在一起，互相冲击，彼此消泯。

    许久之后，才发出了轰的一声闷响。

    魔虬驾驭着的当前第一黑暗仙城，退出了五百里，而李往矣再现的那一座，没人驾驭，终究不敌，崩塌溃散了，最后化作点点异黑光，消失在了荒原之上。

    从这一结果来看，这个回合是李往矣输了。

    不过九洲四海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这么觉得。

    毕竟李往矣这相当于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再怎么不敌，那也是以彼对彼，对他本人并无什么影响。

    止戈山演武殿里，王守拙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慨道：“李师弟果然是世间奇才，非我辈可比，这等手段，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风娘微挺胸脯，与有荣焉。

    脸色病弱的白落，则喃喃地道：“真正复现黑暗仙城，李往矣虽初入大道圣境，却堪比化道十三境。”

    “十四境不出，只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王守拙和另一旁的大魏新皇曹凿空，以及几位兵家老祖，听到此言都很是讶异。

    他们也对李往矣表现出来的境界，很是惊奇，却没有想到身为兵家第一新圣，根脚神秘的白落盟主，对李往矣的评价，竟会这么高。

    其中一位兵家老祖忍不住问道：“小落，连你和杏坛宋群先，也比不了么？”

    白落摇了摇头：“比不了，当今人间若是有谁可与李往矣一战，只有风雪崖叶归人。”

    对于这個答案，大殿中的几人倒是并不意外。

    叶归人乃是飞升之夜前证道的当代第一人，也是神主娘娘特意留下镇守九洲四海的人间第一大剑仙。

    不管是从天资和底蕴来看，叶归人都不会弱于任何人。

    “叶盟主此时去了寒山书院，应该也是为了不让李师弟担心，好一心一意证道渡劫，他们两人若是联手，或许真的能改变许多事情。”王守拙感怀道。

    这边厢几人正议论的时候，西北烽火洲黑暗荒原上，李往矣已经直接杀入了黑暗仙城之中。

    布满黑暗仙纹的第一黑暗仙城，竟是并未阻止他靠近，又震惊了许多观战者。

    此时一身青衫的李往矣，已经飞到了第一黑暗仙城城头上，与城主魔虬近身厮杀，大战不已。

    原本待在城头上的摩柯三兄弟，以及其他黑暗仙兵，则早已退下。

    宏伟宽阔的城头上，只见青衫与黑袍两道身影上下飘飞，东闪西现，如同两道幻影。

    这一画面，印证了白落的判断。

    王守拙忍不住再次感叹：“李师弟果然堪比十三境大巅峰，真天人也！”

    风娘有些不满地瞟了他一眼：“王小夫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这个词来形容我家先生？就不能盼着他点好么？”

    王守拙脸色讪讪，拱手告罪道：“是在下食言了，还请风神大人恕罪！”

    风娘摆了摆手，没空搭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一黑暗仙城城头上的大战。

    ……

    寒山之巅，小芊君也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家大师兄，大战小老头模样的黑暗仙城城主。

    过了一会儿小声问道：“叶姐姐，这个黑暗仙城城主好凶的样子，大师兄能赢么？”

    其他人也不由得看向这位当前人间第一大剑仙。

    叶归人清声回道：“至少不会输。”

    宁小枝、小青鲤余喜书、蟾君子、鲤贤人放下心来。

    秋簌簌则忍不住问道：“叶姐姐，你能不能过去和大师兄联手，一起斩了那小老头，劈了黑暗仙城啊？”

    叶归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当然也没有动。

    ……

    “呼——”

    少女云暮色一掌击飞了青烛大蛇和望天犼两位副城主。

    这两头远古凶兽已经无力再战，同时化作一道黑影，遁入了重重魔气之中，消失在了黑暗荒原上。

    少女云暮色没有追击。

    她几步踏出，便跨越了无穷距离，出现在纸人少女身边，一同观看黑暗仙城城头上，李往矣与城主魔虬之间的大战。

    “神主娘娘！”纸人少女察觉到动静，立即见礼。

    少女云暮色轻轻颔首，微笑说道：“阿鸳姑娘表现不错。”

    纸人少女被夸得有些羞赧。

    眼前的少女神主娘娘，虽然与之前见到的神主娘娘不一样，但是却同样让她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敬仰之情。

    能被神主娘娘夸奖，哪怕是没有心的纸人，也很高兴。

    “神主娘娘，我觉得李更新进入黑暗仙城，有些不妥。”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神主娘娘的夸赞，纸人少女赶紧换了话题。

    少女云暮色却平静地回道：“相信他吧。”

    纸人少女点了点头，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半刻钟之后，李往矣与城主魔虬对了一掌，两人分了开来，落在城头一东一西，遥相对峙。

    “变易大道真真是深不可测，老夫穷尽手段，竟然都未能断绝你的变易法则，接近你的真身，这等风采，纵观过往各个大纪元，或许只有人族初祖天地人三皇，和儒释道三教祖师可比。”魔虬城主竟然再次出言称赞。

    李往矣回道：“城主谬赞了，小子微末道行，不敢与诸位圣皇与三位祖师相媲美。”

    魔虬城主神情莫名，道：“你不必谦虚，你的确创造了前无古人的新道，走出了自己的路，光从这一点来说，你一点也不弱于初创道时的三教祖师。”

    “不过，你不应该进入仙城。”

    “仙城乃是几位无上帝尊建立，又加持了主的意志，你虽窃取了第七帝子的黑暗本源，让所有仙纹不排斥你，但是你主动入城，却是自投罗网。”

    话音落下，魔虬城主便左手一虚按。

    轰隆——

    整座黑暗仙城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瞬间绽放起万道仙纹，那恐怖的黑暗仙道之力飞腾而起，覆盖住了整座仙城。

    与此同时，原本悬浮于半空中的黑暗仙城，也迅速掠空而起，竟然要离开西北烽火洲，直冲天际！

    “其实我第一黑暗仙城，除了打破天地障壁，接应其他几座仙城外，还有肩负着一个任务，那便是从内部，打破天幕大阵……”

    魔虬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从黑暗仙城中传了出来。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这座第一黑暗仙城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天际。

    “这……怎么办？它竟然要飞升天外，攻击天幕大阵？”

    止戈山演武殿里，大魏新皇曹凿空满脸担忧地看向其他人。

    白落、王守拙和几位兵家老祖，同样皱眉，神情有些凝重，而后一起看向风娘。

    “风神大人，你最清楚神主娘娘的布置与手段，你觉得黑暗仙城此去，能够得逞么？”

    风娘仰头看着黑暗仙城消失的天际，回道：“你们觉得呢？”

    王守拙、曹凿空几人一阵无言。

    ……

    杏坛后山，道门祖庭，新上任的儒道两位掌教，被人问了同一个问题。

    两位德高望重而境界超然的掌教，脸色却同时露出了一丝微笑。

    闭关锁洲的西净土洲里，西天灵山一众佛陀，看到这一幕，则各抒己见，快速议论起来。

    不一会儿众佛便达成了一致。

    随后整个西天便快速行动起来，使得整个西方大洲的气运，都不断涌动、变化。

    ……

    东北大荒洲，萧野站在一处山崖上，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但是他浑身的威势，却很是平和。

    在身边，站着万族神山的当代山主。

    “萧兄，恭喜你证道成功，成为名副其实的当代武道第一人！”

    萧野没有理会万族神山山主，而是眺望着天际。

    “萧兄，怎么了？你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以前我还与李往矣站在同一高度上，现在只怕落后了他半步。”萧野终于开口。

    万族神山山主听到这话，却很是好奇：“武道无敌的你，竟然还比不上那位寒山李往矣？”

    萧野并没有回答这个话题，而是忽地腾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