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执念与救赎
星斗大森林,大凶之地核心区。
沉静的生命湖畔,坐着一位银发女子。赤裸全身,却覆盖着九彩色的鳞片。两只玉足轻轻踢打湖面,荡起点点水花。
在她身后,半跪着一位黑发金眸中年人——帝天。
“黑暗……”女子背对着他悠扬地开口,妩媚婉转的声音勾人犯罪。
“属下在。”帝天急忙应道。
兽神帝天乃是星斗大森林的众魂兽对他的尊称。而黑暗龙王,才是他原本的身份。
“你是否相信……世界在不断地重启?”
帝天茫然地摇了摇头,那并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明白女子在问什么。
嫣然一笑,银发女子缓缓道来:“有一个存在,正在不断地将世界重启,拨动时间的钟表,一次次地重复此世间的故事。说不定,你我也并非第一次为此而对话呢。”
帝天大惊,沉声问道:“这会阻挡我们复兴龙族的道路吗?”
“啧,唉,你啊……总是无法放下这份执念呢。”银发女子轻叹道。
帝天低下了头,轻声道:“属下永远无法忘怀我龙族辉煌过去之虚影。”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在九个孩子里,只有忠诚的你最让我省心呢。”银发女子从岸边站起,抬头仰望着天空。
“重启世界是有后果的,而他化作芸芸众生之一,终会被自己过去所堆积的罪业而反噬啊……”
不知道说什么好,帝天如雕塑般纹丝不动。
“龙族复兴的日子,不远了。”银发女子隔了许久道。
帝天顿时欣喜若狂,为了不在主上面前失态,他便压抑着喜悦急忙问道:“主上……这是何意……”
“恢复我残缺那一半的方法我已经找到了。”银发女子浅笑着,又摇了摇头,“只是,原谅我,黑暗。我不能将那个方法告诉你。”
“我无所谓的,只要主上能恢复实力,振兴我龙族就好。”帝天激动地说。
“对了,瑞兽怎么样了?”银发女子突然岔开话题道。
帝天有些奇怪,银发女子一向看不上魂兽那样的劣等种族,今日怎么突然问起瑞兽来。
“一切安好,我放任她去人类世界了。”
“哦?”银发女子微微皱眉,“你不是对魂兽——尤其是三眼金猊特别上心吗,你就这样放她离开了?”
帝天的目光异彩连连,他忽然柔声说道:“我可从没打算过限制她的自由,她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一生。”
银发女子背过身去,使得帝天看不见她的神情,“黑暗,你何时也动了为人父母的情感?而那魂兽又如何值得你这般庇佑。”
帝天迟疑了好一会,轻叹道:“属下好歹当了几十万年魂兽一族的兽神帝天,就算是养猪的农场主也该有点感情了。属下的大半生都奉献给了龙族,唯独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想留一点给自己。算是属下的私心吧。”
“所以啊……”银发女子长叹一声,留下一句不明觉厉的话就消失了,空留帝天于原地……
金眼黑龙王兽神帝天,曾经的黑暗龙王,为龙族荣耀而战的强大神王,在神界大乱中杀出重围,护送着眼前龙神半身的银龙王逃亡到此下界,至今已有几十万年。
重伤的银龙王陷入了长久的沉睡,逸散的能量催生出了星斗大森林这斗罗位面最大的魂兽聚居地,因此这里的每一位魂兽都可以说是她的后代。
不过曾身为龙神的银龙王、眼前的银发女子,对这下等种族是毫无兴趣的。
反倒是他——也许是因为孤独、也许是为了将其化为己用、也许是为了防止生命之湖不被干扰……竟然在过去的几十万年里渐渐放下了黑暗龙王的身位,融入进了魂兽之中。
他因为龙族被毁而空虚的内心居然在魂兽一族身上得到了填补,何等可笑,我堂堂黑暗龙王居然对下界的劣等种……帝天每每想到这里就沉寂了下去。
也许,在他心里,魂兽还是占了不少的份量的吧。
碧姬,翡翠天鹅,那一道绿裙身影始终回荡在他脑海里,难道他堂堂神王,竟然也会有那种被称作爱情的东西吗?
瑞兽,三眼金猊,她天真无邪的浅笑仍历历在目,难道他龙神护卫队队长,也配拥有亲情吗?
他何时竟如此脆弱迷茫了?!
感情虽使他的利爪钝了,却也让他的自我更加丰满。
当初他为了守护在银龙王身旁,主动接受了位面法则的侵蚀,如今的他,身体构造已经和魂兽没有什么区别了,甚至神识也已经转化为了灵识,而这也意味着他的大劫将至。
他本以为此生就能作为兽神而光荣地死去了,也许他可以在最后时光组织一次兽潮,将魂兽最大的威胁人类所消灭。然后直面本心,陪伴碧姬与瑞兽度过最后的日子。
谁曾想一万年前,他所守护的银龙王终于苏醒了……
那一日,山崩地裂,日月无光,银色巨爪从湖中探出,九彩色的光芒仿佛要将大凶之地吞噬殆尽。
时隔数十万年,帝天再一次聆听了神谕——
“杀。凡近神者,杀之。”
自此,人间再无极限斗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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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皇大酒店,在星罗广场东侧不远的一座七层楼高的大酒店。此乃皇室所有,这次专门腾出来接待来自各国高级魂师学院的参赛者。
作为常年卫冕亚军的日月皇家学院,坐在仅次于史莱克学院的豪华套房内,已经成为七级魂导师的赵磊向14位参赛队员分发手中的资料。
“史莱克学院的队伍不知为何没来,不过他们身为万年冠军,有迟到的特权。”赵磊无奈地摇了摇头。
“哼,何等傲慢,把其他人当什么看了。”笑红尘不满道。
正选队队长马如龙呵斥道:“笑,对你的敌人抱有敬意,说不定史莱克是遇到什么困难呢?”
“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笑红尘冷哼一声。
“你!”马如龙刚想说点什么,却想起笑红尘的身份,又憋住了。
赵磊连忙上来和稀泥,“如龙、笑,你两冷静一下,我们谁也不清楚史莱克到底怎么了,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比较好。笑,你可以多注意下史莱克学院那些十五岁以下的学员身上。下一届大赛,他们就是你的对手。”
赵磊因为给日月皇家学院带来了一个超级天才而得到了提拔与大量资源,才那么快就成为了七级魂导师还能来带队。
笑红尘微微一笑,道:“赵老师,我的敌人只有我自己。”
“唉……”赵磊有些头疼,他的威慑力不足以震住这帮天才,只好让他们先将注意力转移到资料上,“总之,这里是调查到的史莱克的参赛队员资料,你们自己看看吧。”
在队伍边缘的蓝发少年本津津有味地看着戏,发现这二人吵不起来后有些失望,便拿起发到手里的史莱克队伍的资料。
他突然想起来,因为他不在史莱克,史莱克队员应该有所变化。而且没有霍雨浩精神探测的提前预警,死神使者那里该怎么办呢?
他抱着好奇的心思翻开了资料。
1.马小桃
性别:女
武魂:邪火凤凰
修为:强攻系。实力不详,至少魂帝以上
评价:不知为何被史莱克雪藏,难以探得信息。武魂带有邪气,疑似邪武魂(划掉)。有接近极致之火的属性,战斗习惯横冲直撞,是最强大但最好针对的敌人。
2.戴钥衡
性别:男
武魂:邪眸白虎
修为:强攻系魂帝
评价:十分标准的白虎传人,从战斗习惯到魂技配比都是白虎家的一贯风格。
3.凌落宸
性别:女
武魂:冰元素
修为:控制系魂王
……
正选的七人和原著似乎没什么不同,蓝发少年翻到了第二页看预选队员,顿时眉头一挑。
贝贝、江楠楠、和菜头、徐三石、萧萧这些都和原著没什么区别,但是戴华斌和这个帝姬是怎么回事?王冬呢?
他想了想倒也恍然,要是王冬不显露第二武魂的话,那确实不如已经魂尊的白虎武魂戴华斌。
那这个帝姬又是什么鬼?
7.帝姬
性别:女
武魂:未知
修为:未知
评价:史莱克似乎格外在意这个女孩,对她的所有信息一概无法查知。
蓝发少年陷入了沉思,他想破头也想不起来原著里哪里有这么一个角色了。
“算了,就当蝴蝶效应吧。”他摇了摇头。
看着预备队的成员,他喃喃道:“这份资料应该是遇到死神使者之前的吧——不,也有可能是蝴蝶效应导致史莱克他们没有被死神使者阴到,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不为零。”
他挠了挠头,失笑道:“我想这么多干什么,我又不需要上台战斗,镜红尘只是让我来见见世面罢了。史莱克怎么样关我什么事,等我成长起来以后随手灭了就是了。”
他吸收完冰帝以后,魂力已经到达了29级,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去猎取第三魂环了。
正想着,冰帝在他脑中感慨道:“这就是人类吗,仅仅十几年就能拥有我们魂兽千年、万年的实力。”
天梦也道:“是啊,冰儿。所以说,人类真是一个创造奇迹的种族呢。若是要让人类成长起来,说不定日后魂兽都会灭绝呢。”
天梦和冰帝在经历了十几日的磨合后也终于不像见面初那般剑拔弩张了,彼此都平和了许多。
“不要叫我冰儿。”冰帝冷哼一声,“人类连顶端战力都没有,怎么可能威胁到我们魂兽?”
蓝发少年不禁笑了笑,冰帝啊,你还是太天真了,你可知人类足足有穆恩、龙逍遥、叶夕水足足三个极限斗罗啊。
不过他的思想是不能被天梦和冰帝看见的,所以冰帝和天梦仍自顾自地争论着,他倒也懒得去理。
他的目光向一旁的梦红尘扫去,梦红尘却好似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样皱了皱眉,靠着笑红尘坐得近了一些。
这让他有点纳闷,这和故事里的不一样啊,难道不应该是“梦红尘俏脸微红,微微瞪了他一眼,害羞地别过头去,一双红瞳难掩娇羞”吗?
自讨没趣了之后,蓝发少年接下来一直听赵磊的话都心不在焉,在解散后就径直回到了房间,制作魂导器来排解不快。
他已经有了三级魂导师的能力,欠缺的只是一个魂环而已。他想,也许他应该效仿原著去星斗大森林,说不定能遇到瑞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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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不知道的是,本该摔死的死神使者从山上坠下去的过程中被树枝拦挡,减缓了冲击力。
幸运的是,他活下来了,武魂中的邪念还在那崇高的命运之力下洗涤干净。
不幸的是,帝姬的那一击命运之眼似乎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发癫的死神使者从明斗山脉绕着日月边界线一路无意识地向北走。路上凡是遇到十多岁的孩子,都以为是自己曾经死在史莱克手中的儿子,冲上去抱着痛哭,被赶跑了好几次以后精神才渐渐稳定一些。
“小娃娃……你情况不妙啊。”死神使者看着面容扭曲却仍然坚持向前的霍雨浩,面色凝重。
“啊……”霍雨浩意识早已模糊,他只感觉体内在不断地崩溃和毁灭,却又在一股奇异的能量下不断重组。
他向着眼前的怪老头本能地求救道:“老爷爷救我。”
“救你倒也不难,只是你要应我一件事。”
“……”霍雨浩却是有些迟疑了,这怪老头又没说是什么事,他怎么能轻易答应?
“不愿?那罢了吧。”死神使者皱了皱眉,转身摇摇晃晃地就离开。
“不,老爷爷救我!我做,我做!”终究还是求生的欲望占据了大脑,霍雨浩忙道。
死神使者顿时转过身来,嘻嘻一笑,“好、好、好!”他也不磨蹭,直接用魂力包裹住手掌,搭在霍雨浩肩上,感受了一番他体内的状况,眉头却又是皱了起来。
霍雨浩的体内,冰火之毒不断地破坏他的身体,而借由雪帝魂骨发动的魂技蜕变却在借助这份力量帮他重塑身体的同时,将朱睛冰蟾的毒驱散。
然而始终有一团聚集在胸口的毒素难以驱散,这也是因为他经脉受损导致的。
霍雨浩见死神使者面露难色,强忍着痛苦,担忧地问道:“老爷爷,我还有救吗?”
“叫我父亲,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情。”死神使者瞪眼道。
只是要我认父吗?这看上去有些疯癫的老者确实是个怪人。
霍雨浩在他短暂的一年多记忆里,除了唐雅以外从来没感受到过亲情。据【灵眸】所说,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他的父亲应该是伟大的白虎公爵。
可那位白虎公爵,在家三年却对他们母子俩毫不知情。怎么也算不上好父亲吧。
霍雨浩没有迟疑太久,他本就对父亲这个词语没什么概念,便忙道:“父亲,可有方法救我?”
那位九级魂导师的遗产里,没有任何治毒之法,尤其是朱睛冰蟾这种稀有且诡异的剧毒。支撑着他不断向前的,也就是活下去的执念罢了。
眼下他多么希望这老者能是一位绝世强者,为他创造奇迹啊。
“方法是有一个,但是……”死神使者摇摇头
“父亲,快动手吧!”霍雨浩哀求着打断道,他已经难以再承受这剧痛了,不管什么法子,难道还能比死了更差吗?
这一声“父亲”叫得死神使者眼角微微发酸,恍惚间好像真的回到了曾经那段和儿子相依为命的日子里。
“……好!父亲我今天豁出去了,就算死也一定要把儿子你治好!”
死神使者的话又何尝不让霍雨浩感动呢。虽然莫名其妙多了一个陌生的父亲,但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一份关爱实在太过珍贵了。心里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父亲”不禁多了几分认可。
深吸一口气,死神使者将魂力注入霍雨浩体内,“儿子,放开心神,不要抵抗。”
“爹,我听你的。”这一声“爹”远比“父亲”近乎许多,饱含真情实感。死神使者自然是大喜,不过他现在要忙着控制注入霍雨浩体内的魂力,没空回应。
在斗罗大陆,修炼的速度取决于三点:一是先天魂力、二是机缘奇遇、三则是冥想法亦或是说功法。
像霍雨浩,就是先天魂力不足,后两者来补。玄天功乃是顶级功法之一,在此滋养下,霍雨浩的魂力凝实稳固。而死神使者是个野路子,他的功法乱七八糟,导致魂力虚浮摇晃。
为了不伤到自己来之不易的儿子,死神使者此时可谓是集中了自己平生所有的精力去控制魂力,一时间不禁汗如雨下。
魂力化作一条细线从霍雨浩肩头缓缓流淌到胸口。死神使者轻喝一声,“儿子,坚持一下。”
一抹黑气出现在他的指尖,他竟是将自己的尸毒注入了霍雨浩的体内,想要以毒攻毒!
此举果然有效,尸毒与朱睛冰蟾之毒相互抵消,然而死神使者额头的汗却越来越多了,他的魂力并不支持他长时间如此精细地操纵魂力,已经快要见底了。
体内不断碰撞的能量带来阵阵剧痛,但长时间处于这般非人的痛苦中,霍雨浩竟也有一些免疫了,他闷哼一声,从二十四桥明月夜里取出一个五级的密封奶瓶。
不会流失魂力的密封奶瓶无论何时都可以直接使用,而不像普通奶瓶那样放一阵子魂力就流完了,不得不重新充能。
“爹,用这个。”
“好儿子、乖儿子!帮大忙了!”死神使者眼前一亮,一把抓过来灌入嘴里,振作精神继续与霍雨浩体内的冰火之毒斗争。
最终,在霍雨浩自己体内的蜕变魂技与死神使者的尸毒齐心协力下,那朱睛冰蟾之毒终于随着一口污血排出了霍雨浩体内,经脉也被雪帝魂骨修复完毕。
重获新生的霍雨浩感觉自己似乎又变强了一些,他猜测也许是和雪帝魂骨的那个蜕变有关。不过眼下这都不重要了,经历了一切的一切后,他有了一个亲人!
霍雨浩紧紧地抱住死神使者泣不成声,仿佛要将长久以来所有的委屈与压抑统统哭出来,至少此刻,会有人为他的悲伤而共鸣。
死神使者释然地笑了笑,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呢,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我们父子两,再不会分离了……”
一老一少两个可怜人在极北之地边缘,紧紧相拥。
不过,死神使者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尸毒其实在撤出时残留了一部分在霍雨浩体内。这份对任何活人来说都是致命威胁的剧毒,却不知为何没有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