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商队
炎炎七月,晌午时分。
官道上,李民独自一人缓步前行。
头顶着骄阳炙烤,晒得口干舌燥。
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微眯着眼,眺望着被照得晃眼的前路,又回头看了看后方。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道路两旁尽是荒土杂草,连个庇荫遮阳的地方都没有。
“走了好几个月了,看地图连一半都没走到,这要走到猴年马月去,”李民暗想,长叹一口气。
他垂低着头,被晒得无精打采。
忽见路上的细石颤动,随后又听见后方轰隆隆的声响。
伴着赶马声、马蹄声和车轮声,一个二三十人的商队快速的掠过李民。
李民赶忙移至路旁。
可当这商队里唯一一辆马车经过李民时,李民只感觉车里似乎有一双眼睛窥视了一下自己。
如此炎热的天气,李民竟打了个冷颤,好像全身上下被看了个精光。
商队快速掠过李民后,又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骑马的领头下马,恭敬地去到车窗前,聆听着马车里的人吩咐了些什么。
朝着李民望了望,随后向李民走来。
领头上前跟李民打招呼:“小兄弟,你好,看你的样子,想必也是外出远行之人,这炎热夏日,酷暑难当,此地前后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不如与我们一同上路,相互有个照应如何。”
李民心中自是警觉,连忙摆手:“不必了,小子我这一路……。”
李民话还没说完,就被这领头推着朝商队走去:“小兄弟不必拘礼,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好过多个敌人不是吗?”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李民心中无奈,脸上露出讪笑:“如此,小子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
来到商队,只一眼望去,李民便知这绝不是一般的商队:如此炎热的天气,马都被晒得耷拉着耳朵,但这商队的所有人全都还是挺立着胸膛,满脸是汗却依旧精神抖擞。
他们骑在马上,沉默不语,自上而下审视着李民,压迫感十足。
李民避开他们的目光,抬脚就想上马车,却被领头拦住:“小兄弟,车内有女眷,不方便,你还是骑马吧。”
“可我不会骑马!”
……
商队的马车内有两人,一个和尚,一个青年。
和尚一张大圆脸,面露微笑,眯缝眼,厚唇,垂肩耳,大约四五十岁,不似寻常和尚那般慈眉善目,反倒是一脸的猥琐之相。
青年瓜子脸,弦月眉,一双杏眼,樱桃嘴,长相清秀。头戴束发冠插青簪,身穿白色锦衣绣绿竹,十五六岁,虽是一身男装,但一眼便知女儿身。
“玄礼大师,这少年有什么问题吗?”马车内女扮男装的青年问道。
叫玄礼的和尚转头,好似在透过马车凝视李民一样:“老衲也说不清楚,只是车外这位小施主总给老衲一种异样的不适感。”
青年听此不觉一紧,她清楚,修炼到像玄礼和尚这般境界时,对人对物不再只观其貌,更多的是凭借自身的感受。
而玄礼和尚对车外这少年的不适感,定然不是空虚来风,其中缘由虽是不知,但这少年一定有问题!
青年思虑后,不自觉地看向摆在她身前的一个古朴剑盒。
“周想小友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我观车外这位小施主其实并非武道中人,兴许当真是老衲多虑了,邀他同行也却实是见这少年一人独行,实属不易,”玄礼和尚说道。
这个女扮男装叫周想的女孩儿点点头:“是晚辈失态了,此次护送承影剑,有您坐镇,那些宵小之辈又岂敢造次。”
玄礼和尚微笑:“小友谬赞了。”
马车外,李民不会骑马,便和那领头同骑一匹。
李民坐前,领头坐后,两个男人一脸黑线,怎么坐怎么感觉不对劲。
李民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主动搭话:“我观大哥气宇轩昂、高大威猛、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定是人中龙凤,小子何德何能竟与大哥同骑一马,当真是三生有幸。”
过了许久,领头的才搭上一句:“小小年纪,油嘴滑舌。”
李民脸上表现得诚恳非常:“小子所言句句肺腑!”
“呵呵,”领头的无奈轻笑道,“一路上我紧绷的神经,倒是让你给我破了。”
“小子李民,再次感谢大哥让我同行。”
“真名也好,假名也罢,无所谓,你可以叫我梁龙,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实话说,也并不是我要让你跟着商队的,”领头的缓缓说道。
李民“哦”,了一声,似有深意地回头望向跟在后面的马车。
李民和商队行至一片树林。
眼见斜阳西下,快要天黑了,领头的梁龙招呼商队停下,落脚生火。
夜晚,繁星缀空。
树林内,商队升起篝火,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吃吃喝喝将白天一路的奔波一扫而光。
李民偷偷地观察马车的情况,但除了送去吃食时,帘子被掀开一角,马车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下过车。
梁龙坐到李民身边,端起一碗酒和一些食物送到他面前。
李民赶紧谢过,将酒一饮而尽,随后一股辛辣的感觉从嘴到喉咙最后流入肚子,李民,“啊啊”大叫。
梁龙哈哈大笑,拍拍李民的肩膀:“年纪不大,酒胆倒是不错。”
“梁大哥,马车里的人,一路上也没见他们下车如厕,这可别憋坏了,”李民边吃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刚才还笑嘻嘻的梁龙马上就变了脸色,看着李民,口中淡淡说道:“现在这世道,活着不易,小子,插科打诨可以,但不能越界。”
李民点了点头,直往嘴里送着东西,含糊其辞:“小子多嘴了,请梁大哥见谅。”
梁龙也不再多话,起身又端了一碗酒送到李民面前。
“不用了,梁大哥,我喝不下了,”李民摆手拒绝。
但梁龙充耳不闻,死死盯着李民的眼睛,仿佛在告诉李民,你没得拒绝。
李民接过酒,讪讪一笑:“如此多谢梁大哥了。”
随后梁龙转身离去,李民也摸着心口,长舒一口气。
众人吃喝完后,逐渐安静下来,只剩篝火烧柴时偶尔“噼啪”一声。
深夜里,越发安静,四周偶能听见一声虫鸟的鸣叫。
李民躺在地上,双手枕着头,望着星空。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喝酒,酒醉离人,看那星空无垠,低头侧卧,心中百感,竟不觉泪流满面。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李民心中思绪万千,翻来覆去睡不着。
正在此时,不知为何,被拴在树干的马匹躁动不安,仰头嘶吼。
李民根本就没睡,一发觉有异样,立刻起身。
梁龙“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环视周围。
随后拔出佩剑,吩咐众人:“大勇,照看马匹,强子带几个人守好马车,其余人,戒备!”
“是!”众人回复道。
梁龙又看向李民大声说道:“所有人不得离队,否则刀剑无情!”
李民明白梁龙的最后一句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无奈只好待在原地,暗自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