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异闻录X

106.调查琐事

    从梓川大地那里,陶阳获知了一个令人不得不在意的情报——

    “梦世界项目”。

    ——那是什么?

    “IV上的聊天记录也没有说得很明白,大致了解到这是由市政府牵头、让仙波化工与稻羽医院进行的合作项目,打着‘有效治愈植物病人’的旗号,研制特效药进行精神方面的研究之类的……”

    梓川大地所说的,应该就是稻羽医院的“新特药临床研究合作中心”。陶阳回忆起来,自己当时还在那边遇见了前来陶阳女儿的堂岛辽太郎。

    “市政府方面貌似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市长也将这个当作重要的政绩,甚至让自己的秘书生田目负责对接项目的进展情况。”

    “不过最近生田目的压力很大,因为新药的研发并不顺利,还接到报告说前几天的临床试验失败了,为此他还受到市长的训斥……毕竟作为负责人,他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新药”、“临床试验”——或许是陶阳的【超直感】在起作用,本能告诉他那个“梦世界项目”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调查这个并不是这次来的目的,但一想到那个面容憔悴的堂岛先生、还有他那位据说在里面接受治疗已有十年的女儿,陶阳不知为何觉得相当在意,很想详细了解一番。

    可即使在意,也不能忘了本来的目的。

    “算了,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关心医院里的事情了。”陶阳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摇了摇头,“而且关键情报已经到手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解决领域里的守门人。”

    说着,他不禁远眺另一边,轻声自语道:“就是不知道千寻和祐希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呢……”

    与此同时,别府千寻顺着线索一路调查,来到了稻羽中央大道商店街。

    “哎呀,投毒事件的真凶抓到了,真是比什么都好,这个事件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吧。”

    “是啊,刚出事的时候人心惶惶的,现在总归是可以安心生活了呢。”

    两个中年妇女从朱尼斯商场买菜回来经过这里,路上边走边闲聊,神情里说不出的放松。

    可是说着说着,她们的言语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巽家的那个孩子真是……本以为他会吸取教训,结果不是变得更恶劣了嘛!果然是劣根性啊,他那个样子,感觉会做出这种事也丝毫不意外呢。”

    “所以说,那些有过一次犯罪经历的人,绝对不能轻信他们能改过自新啊。那种人最好在监狱里关一辈子,这个世界就太平得多了。”

    “是啊,而且都怪那家伙,今年的祭典被迫取消了,本来大家都很期待来着……”

    “没办法了,振兴小镇的事,只能慢慢来了。只要大家还有羁绊的话,我们一定能突破各种难关的!”

    “哈哈,那很像是椎名市长会说出口的话,不过并不让人讨厌呢。”

    两个妇女从别府千寻的身旁经过,她们肆无忌惮大声议论的话语自然也落进了别府千寻的耳中。

    别府千寻有些不快地皱皱眉,嘀咕道:“还真打算把巽完二当作真凶结束案件啊,连三天都没过去的断案速度、还有这舆论的一致性……要说背后没有什么推手推动,那是不可能的……”

    这般说着,她很快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正在调查的事情上来。

    她在领域内的大富翁游戏经历了从富翁到负翁的血泪历程,其中少不了“领主资产”的强制压榨,这使得她对那些“领主资产”的印象深刻。

    “民宿、商店街、公民馆……这些在现实中的北蒙布朗都是有对照的。”她捏着下巴思考,“民宿由发展委员会管理经营,稻羽中央商店街是在发展委员会的援助项目下再度兴盛的,公民馆也是发展委员会的推动下建成的……”

    顿了顿,她又反问道:“可是……这就能认定幕后黑手是发展委员会、或者委员会里的某个人吗?”

    为了求证,她将目光转向了稻羽中央大道商店街北街的公示栏,上面最显眼的位置贴着张“振兴商店街”的宣传海报,大致内容是招商引资,欢迎有意向的商户联络发展委员会洽谈入驻商店街的相关事务。

    海报的最下方,还写着负责人的姓名与联系方式。虽然那上面没有写全名,但“里中”这个姓氏,恰巧是她认识的人——发展委员会干事的里中千枝。

    “里中小姐……从会长那里了解到的幻象内容来看,这位里中小姐自身难保了啊。”别府千寻自言自语着,“不过……正是如此,或许她才有可能会透露出里面的内幕吧。”

    这般说着,她拿出手机,拨打了海报上的联络方式。

    或许是被什么麻烦事缠身,里中千枝的电话一开始并没有打通。别府千寻接连拨打了好几次,对面大概是看到同一个号码不断打进来,以为是什么要紧事,终于接通了电话。

    “里中小姐,你好,我是别府……就是之前见过的、从东京来的游客之一。”别府千寻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遇到了麻烦,正好我有帮你解决的办法,只需要你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对面的里中千枝显然无法随意信任一个外地来的游客,更何况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遇上的麻烦,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曝光就能轻松解决的事情。

    她不打算继续听下去,已经有了挂电话的打算:“不用再说了,请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就这样吧……”

    别府千寻适时插言道:“难不成你想成为下一个巽完二吗?”

    恰恰正是这一句话,击中了里中千枝的软肋。

    她不知道巽完二是不是真的投毒,可也知道巽完二从被当作嫌犯抓捕、到作为真正的罪犯定案的过程,快得让人不由得感到异常。

    区别只在于北蒙布朗的大多数人习惯于无视异常,只想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事情,而她却感觉心底里的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睁眼”看现实。

    她很不喜欢那种感觉,是以一直心神不宁。

    而自己即将被当作替罪羊背锅——这点她是知道的。

    委员会的高层来了个慈眉善目的领导找她谈话,态度真诚、言辞恳切。她能理解委员会的难处,也被领导许诺的好处所打动——她的委屈是暂时的,作为回报,不久后不仅有起复的一天、还能受推荐进入市政府工作。

    她很心动,因为她想要出人头地。

    曰本的女性地位并不高,尤其在职场,承受着比一般男性更大的压力。更不要说在北蒙布朗这样的乡下地方,老一辈人的思想更加保守,总觉得女性就应该早早结婚、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整天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奔波反而不像话。

    里中千枝就遭受了不少的非议,或许大度的人可以不去在意、仅仅过好自己的生活,可她却觉得怎么也无法释怀。特别是那些念叨她的人当中,还包括她的父母。

    再这样或那样的压力下,被花言巧语一番糊弄,她就跟脑子宕机了一样、居然答应了委员会的高层。

    然而那就像是被诈骗话术迷了心窍,过后人冷静清醒了一些,她立马就后悔了——万一对面反悔、甚至压根就没想过兑现诺言怎么办?

    看看巽完二的下场吧,那个可怜的男人甚至连为自己辩白的机会都没有。

    怀揣着不安和各种复杂的思绪,脑海里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化为了长长的一阵叹息,又抱着些许豁出去了的想法,里中千枝最终开口,吐露出了一个名字……

    另一边,近卫祐希也在进行着调查。

    她调查的内容,主要为甄矜祈在大富翁游戏中被强制建立的设施,对应现实中与某人的关系。

    一边调查,她还一边做笔记记录。

    “果然……不管怎么看,所有的线索最终都一致指向了这个人啊……”她边看着笔记边嘀咕着,“事不宜迟,得赶紧回去跟其他人说清楚,然后做好今天攻略【门】的准备……”

    说到这里,她突然被旁边的两个人影的动向吸引了注意力。

    这时候她刚巧路过鲛川河堤,河岸附近一处开阔的空地有一个凉亭式建筑。在那里,她意外遇见了天城旅馆的女将天城雪子。

    只不过女将此刻正遇上了麻烦——一个黑发男子正对着她纠缠不清。

    那男子穿着一身工装,顶着一对僵硬的死鱼眼,长长的眼睫毛跟女孩似的,左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不过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难言的丧气,双眼混沌无神,无精打采的模样更是显得其充满颓废的气质。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拒绝我?我明明已经是课长了!”男子抓着天城雪子的手,刻薄的灰黑嘴唇里吐出歇斯底里的话语,“我不管!今天你必须跟我走!你是我久保美津雄的女人!”

    “你……你快放手!”天城雪子拼命抵抗,奈何力气完全比不过一个成年男人、还是一个陷入狂躁状态的男人。

    “我早就说过我是不会接受的,你怎么能这么胡搅蛮缠?!”她只好大声喊道,明知不可能也要抱着些微的希望、试图骂醒眼前这个男人,“你个无耻的家伙……快放开我!你敢强迫我,就不会想想之后的后果吗?!”

    然而她的话更进一步地激怒了自称“久保美津雄”的男人:“好啊!我就是要强迫你怎么了?我……我可是、我可是久保美津雄!不要小看我啊!”

    说着,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想象中的“强大”,竟是甩手扇了天城雪子一巴掌!

    “你给我少说废话!今天你必须服从我!”他大吼道,声音里充满了失去理智的狂躁。

    不远处的近卫祐希看不下去了,虽说她对天城雪子的印象并不好,但怎么说也无法容忍一个明显有犯罪倾向的男人将另一个女人拖走。

    她二话不说的直接冲过去,直接将手里拿着的长柄雨伞当作练习用的竹刀,又快又准地点在了久保美津雄的手腕上。

    久保美津雄惨叫一声,吃痛之下本能地松开手。近卫祐希选择乘胜追击,闪电般地在那个男人的手、腹、胸接连对砍,最后大喊一声“面”,将久保美津雄击倒。

    久保美津雄都被打蒙了,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抬眼便见一个女高中生年纪的少女拿着长柄伞、伞尖还对着他,厉声喝道:“混账!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做这种事!”

    久保美津雄作为成年男人的尊严、让他无法忍受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女孩教训。可是他刚想站起来抖擞威风,就被对面高超的以理服人之技击溃了本就薄弱的自尊。

    “呸!别想我轻易放过你!”近卫祐希的性格注定了她说不出什么难听的狠话,然而这并不代表她此刻并不怒极,因为她嫉恶如仇的个性,最见不得久保美津雄这种人、和这种人原本打算做的龌龊事。

    盛怒之下,她更是不知手下留情,一柄长柄伞上下翻飞、声势惊人,打得久保美津雄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偏偏还特意封住久保美津雄的退路,一副恨不得将其当场打杀的骇人气势,完美重现【暴君】之怒。

    后边的天城雪子都看呆了,特别是看到近卫祐希的雨伞都打烂了,忍不住吃惊的掩起了嘴——那是得打得多狠呐!

    久保美津雄是真的被打哭了,自己这是遇到了什么女武神……不,那是波若恶鬼!

    不行,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被打死!

    久保美津雄在地面蜷缩着身子,偷偷将手伸进了工服外套内的口袋,按下了某个开关。

    而近卫祐希打得虽狠,但也是出于狠狠教训对方一顿的心理,倒也真没想把人给打死。

    正当她准备停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动静,随即听见天城雪子在后面大喊“小心”。可没等她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感觉自己被某个坚硬之物重重地撞了一下,不免踉跄了好几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久保美津雄趁着这空档,赶紧起身溜之大吉。

    近卫祐希却是没空管那个人,连忙转过身去看。看清了那个袭击她的东西之后,大惊失色的叫道:“蒙布朗君?!”

    没错,刚刚袭击她、助久保美津雄脱逃的,正是北蒙布朗市的吉祥物AI机器人——蒙布朗君。

    此时的蒙布朗君没有了先前车站里欢迎他们时的亲切友好,充满了失控般的攻击性。

    它的体型仅及人膝盖处,小短手更是谈不上威胁,却从身后的机关处伸出一条细长的机械辅助臂,连连挥舞着打算以此造成杀伤。

    好在蒙布朗君体型矮小,并没有真正有效的攻击手段,哪怕是发起狂暴走,威胁依旧有限。近卫祐希和天城雪子两人合力,最终用路旁的垃圾桶砸坏了这台蒙布朗君。

    “呼……这东西是怎么了?”近卫祐希有些惊疑不定,她没想到她认知中的向导AI竟然还会攻击人。

    天城雪子却苦笑着说道:“估计是睫毛怪操纵的吧。”

    近卫祐希愣了一愣:“睫毛怪?”

    “嗯,睫毛怪。”天城雪子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我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近卫祐希脸色古怪:好家伙,看对方那样子,估计来骚扰你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结果你愣是没记住人家的名字……你这是对人家多不感兴趣啊!?

    而后在天城雪子的解释下,近卫祐希大概明白了久保美津雄的身份——仙波化工的职员,从对方刚才的话中可知还是为课长,负责的貌似是AI运营,之前也有过带蒙布朗君出来一起营造浪漫氛围的举动,只不过天城雪子完全不吃那一套。

    “仙波化工在镇上投入了不少AI机器人,睫毛怪都能操纵它们。听说他还干过偷拍女孩的裙底、命令蒙布朗君用辅助手臂偷走内衣裤之类的。”天城雪子说起这人时脸上带着嫌恶之色,显然对久保美津雄的印象已经糟糕至极。

    “能够操纵蒙布朗君的男人……”近卫祐希对这句话很在意。

    这时候天城雪子说道:“对了……十分感谢你刚才的出手相助。要不是你的话,恐怕我将遭遇什么恐怖又恶心的事情。”

    “举手之劳罢了,不用谢。”近卫祐希回道,“劝你尽快报警吧,这种事情肯定还有下一次,到时候说不定就没人帮你了。”

    天城雪子的脸色很不好看,一想到刚刚的事情要是再来一次,她就情绪低落,说:“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抬头看了眼近卫祐希,尤其看着对方利落的短发、俊俏的面容、精悍的气质和中性的装扮,不由得轻轻一叹:“你……要是能成为我的‘王子殿下’该多好啊……”

    “啊?”哪怕是近卫祐希,乍一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一愣。还不等她追问,就见天城雪子已经微微躬身、转身离开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嘀咕道:“什么情况……唔,算了。”

    本打算现在出发和其他人汇合,随即她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叫住了天城雪子:“天城小姐!”

    天城雪子顿住脚步,回身看过来。

    近卫祐希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想向你请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