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琛武道高深，五感敏锐异常，自然听到了老汉的话。对于“人市”，他以前也只在书上见过，大抵和奴隶市场差不多，不知道这鞑子治下的人市是个什么模样。

    带着好奇，他不紧不慢地跟上老汉。至于他刚才在街上连杀两人的事，周围的人眼眸如同这天气一般冷漠，只当没有看到，小摊贩则躲开了几步，嘴里依然在叫卖，想来这这种血腥事件已经见怪不怪。

    王爷亲卫当街杀人，这不是天天都有的事吗，算什么奇事？！

    约莫过了一刻钟，贾琛来到了位于广宁城南关附近的“人市”，这市场就是几排低矮的棚子，与后世小城的露天农贸市场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些棚子里卖的货物都是人。

    有棚子的属于坐商，他们棚子里关着各样奴隶，男女老幼都有，以大周国的汉民为主，也有少数高丽人，蒙古人。这些奴隶脖子上套着绳索，如同猪狗一般，或站或坐，穿着粗衣短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棚子之外的雪地上还有一些零售的，大多是夫卖妻，父母卖子女，被卖者眼神恐惧，卖人者满目凄然。

    贾琛穿着旗主亲卫的铠甲，在这广宁城里算是顶级的特权人物，他一到市场，各个棚子里的商贩便热情的凑上来推销。他们敢做这生意，都是与王府有关系的，倒也不怕这亲卫。

    “主子，这是大周的边军来的，手脚麻利，40两银子就可以带回去。”

    “主子，这几个奴隶都跟壮实，也听话，25两银子一个，100两银子5个。”

    “主子，这女子还是黄花闺女来的，别看现在脏，回去洗洗，水灵灵的，只要10两银子。”

    “……”

    对于这些推销，贾琛表情冷漠，这市场上足有几千人，救不过来。不过好在大周辽东边军就要来了，这些人或许有机会换个活法。

    贾琛在市场上转了半圈，便撞见刚才卖狍子肉的老汉，身边跟着一个40来岁的粗布短衫妇人，以及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脸上沾着不少的污泥，脸蛋红扑扑的，长得挺敦实，想来就是刚才打算卖掉的“喜儿”。

    那老汉看到贾琛，顿时拉着妇人和女孩就在路边叩头，激动道：“孩子娘，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恩公，是我们全家的再生父母啊，快叩头。”

    妇人连连叩头，小女孩满脸天真，还想抬头看看父母口中“恩公”的样貌，随即被老汉把头按在地上。

    贾琛安抚了几句，打算离开，那老汉却上前抱住了贾琛的大腿，哀求道：“军大爷，刚才您的银子给多了，买狍子肉绰绰有余，已经够买喜儿了，就让喜儿跟着您走吧。”

    “用不着，让她跟你们快回去吧。”贾琛甩开老汉，防住他是奸细，搞突然刺杀，温和道。

    老汉满脸凄然道：“军大爷，实话给您说，我们是真养不活喜儿啊，家里还有老母，下头还有两个小娃娃。刚才不想卖掉喜儿，是害怕她去到那不好的人家，受苦受折磨。恩公心善，喜儿跟恩公走，我们也放心哇。不然，过一段时间，只怕还得把她卖给别人啊。”

    贾琛也没有惺惺作态，心知这老汉说的也是实情，而且以后不论是在外面还是回神京，总得有几个贴心丫鬟。便对小女孩道：“喜儿，愿意跟哥哥走吗？”

    喜儿已然懂事，看着自己的父母，又看了看“恩公”，满脸愁容，连连往后退，想躲到父母身后，父母不停在后面推她，她依然闭口不言。显然是不想走，但又不敢忤逆父母。

    贾琛笑道：“跟着哥哥走，以后可以吃冰糖葫芦，大肉包子，驴肉火烧，狍子肉……”

    “我愿意！”喜儿鼓了鼓腮帮子，伸手摸了摸嘴角的口水，双眸放光，她心说我这是按爹娘的意思报答恩公，和这些好吃的可没啥关系。

    老汉夫妇也露出笑意，又叩了几个头，把早就准备好的卖身契约递给了贾琛，然后与喜儿泪水涟涟的告别，贾琛在告别的时候又扔给老汉5两银子，算是给他一个市场价。

    喜儿啜泣了好一会，不过想到那些好吃的，便收住了眼泪，告别了父母，跟在贾琛身后。

    待父母离开之后，她小声道：“恩公，真的可以吃冰糖葫芦吗？就是那种红彤彤的，不是用雪做的那种。”

    这可是一件大事，必须要吃到那街上的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才行，要是用屯里三柱子那样用白雪做的“冰糖葫芦”骗人，她可要生气，还会想办法逃回去。

    “当然！”贾琛笑着摸了摸喜儿的头，刚才已经得知，这小娃娃已经十三岁半，在这是世界，倒是一个合法萝莉：“一会到街上，就给你买。”

    贾琛带着喜儿继续逛“人市”，这市场上各家的“货物”大同小异，没有多少特色。

    正准备返回的时候，见到市场一侧有一间装帧古朴的店面，看起来就和古董店一样，里面没有一个奴隶，只有一张茶桌，上面放着一套青瓷茶具，与周围格调完全不一样。

    店面的门口写着一个广告招牌：“大周奇物，神京珍宝，扬州瘦马，店内面议。”

    这倒引起了贾琛的兴趣，便带着喜儿走到店内。一个带着璞头，留着山羊胡的富态中年迎出来，他竟然穿着大周的衣服，也没有留鼠尾辫。

    富态中年抚摸山羊胡子，笑呵呵道：“军大爷，您真是识货。本店的珍玩、美人都是王爷的贡品呢。前天我还给王府送去了一批瘦马，您是王爷亲卫，肯定也知道的吧。只要您愿意花银子，也可以玩到同样的呢。”

    贾琛不置可否，随手在桌上摆出一锭黄金，道：“店里有什么好货，都带我去看看吧。”

    富态的老板见到黄金，顿时双眸冒光，不停地介绍他的各类珍藏，有大周运过来的各类珍宝，以及盐铁等战略物资，随即引着贾琛往店面后面的院子里走。

    一路上，贾琛试探着问：“你做这生意，可认识大周朝里的贵人，比如荣、宁二国公府的人？”

    贾琛记得贾家最后被抄家，一大罪证便是贾赦做这种生意，倒卖战略物资。

    富态的老板憨态可掬地笑道：“嗨，看军大爷说的，大周朝里的贵人做这生意的多着呢，虽然我不认识荣、宁二府的人，想来他们的生意更大，不像我这般小打小闹呢。”

    贾琛不再追问，估计这老板说的也是实情，若不是很多人都在干这种生意，贾赦那种并非生意场上的人，又如何得知这个门路。

    穿过门洞，饶过回廊，来到后院。

    院子很雅致，只是整个院子都被隔成猪圈一般，一间一间地连着，每一间都只有三四平米，里面放着一张破床，一个梳妆桌子，关着一个带着发钗头饰的少女，一共有12人。每间门口都有一个鞑子持刀守着。

    这些女人都是豆蔻年华，那质量与外面叫卖的那些确实全完不同，像是大周的江南女子。富态老板自豪地介绍道：

    “这些可都是大周江南的瘦马，个个都精通诗词歌赋，十八式技艺，而且都是完璧只身。即使在大周，也是难得的尖货。这些货，随便挑一个就是可以送到盛京宫中的。500两银子一个，物超所值。”

    贾琛没有答话，对着这些女人朗声道：“你们谁愿意跟本大爷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