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颖走过天桥来到麦迪电子城对面的公交车站，搭乘公交回家。此时是中午，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里没有拥挤不堪的人，空座位不少。陈颖投了一元的硬币到投币箱，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突然陈颖感觉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把包打开，从中掏出了电话，是陈妈过来的信息，她把信息点开：我跟你爸到外婆家去了，饭菜都做好摆在桌上了，要是凉了，你就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下吃。陈颖笑着把手机放回包里，即便在炎热夏天的大中午，她心里感觉还是暧暧的，脸上的笑容是幸福的。

    公交车七绕八转的，经过一条下在施工的道路后，逐渐减速，最后停了车。陈颖提着装电脑的包走下了公交车，走向自家所住的小区。回到家，她将父母做好的饭菜加热后，独自享用了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广州的James正离开办公室，到位于电子城附近大厦第八层的大四方办公室。陈颖并不知道James此行的目的，李军也并未告知过她。自从两人有分歧以来，James巴不得陈颖赶紧离开广州。

    “James，恕我直言，你的建议我并不赞同”李军手上夹着根烟说，“大四方完全转型成SI，我个人觉得还不是时候，我们现有的部门和架构是完全可以运作的。专用资金和人，我都能安排和配合，我不觉得这样的操作与零售的操作有何冲突。”

    “看似没有冲突，但实际上有些问题的发生是不能忽视的”James说，“比如零售会调用到商用的资金，这种事儿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James指的是某次零售提货时，因在国包商处的一笔账期款到期需要付款，为了能顺利提到货，李军让财务把过两天准备给商用新产品提货的资金，用来支付了零售的到期账期款，因此在商用产品提货时因资金问题，使得原来提货的时间稍微往后推迟了两天虽然这对于商用的交货并未产生影响，况且提货往推迟一周都是正常的。但此时的James却抓着这件事儿不放，这让李军很不满。

    “资金的调配在任何一家公司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儿了”李军挥挥手，很认真的说，“跟你们合作以来，我们一直都很配合，不论是在人方面，还是在资金方面，我们都是给予专人的配合及独立资金的支持。你说零售占用商用提货资金，这种事儿甚少发生，倒是商用提货点零售提货资金的常有的事儿。往常一旦有这样的事儿发生，陈颖都会帮着我们解决。”

    “李总，你这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虽然李军并未用严厉的语气说那一番话，但James听出了他的不满。James自知自己做得不够好，底气不足的说：“零售的利润空间他也是知道的，我也是为你们着想，况且完全转型也是你们当时同意的......我想你可能是出于对陈颖的感谢，所以我在想是否需要我们做内部的沟通。”

    李军认真的说：“说实话，对于小陈，我是真心感谢她。大四方有今日可以说少不了她的帮助，这点你也知道的”李军挥挥手，接着说：“但这件事儿完全跟也没有关系。我们是同意转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放弃零售业务。虽然现在零售的利润并不如以前，但我们没有放弃的意思。我们的渠道一直做得不错，这得得益于零售产品，而现在商用有些产品是得靠渠道来产量的，我们更不能放弃零售了。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吧？”，最后一句话李军用貌似轻松而玩笑的语气问James，但实际是在向他透露一个信号，那就是大四方的任何决策都与他人无关，没有人可以干涉大四方的事物，大四方既会转型，同样的也不会放弃零售业务，不管是否有利润。

    “那李总是个什么意思？”

    “很简单”李军将叼在嘴里准备点的烟拿起来夹到耳朵上，然后给James倒茶说，“按现在这种模式，德丰产品分两支团队来操作，资金也一样。如果你们非要大四方只做商用的话，没关系，我再注册一家公司或是用现在已注册的公司来操作。但人还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是打款和提货时用的是另一个公司的账户而已。人是死的，方法是多种多样的。如果你们不觉得麻烦的话。”

    李军直言不讳的告诉James自己的想法，他不觉得面对James有什么说不得的。事实本身就如此，这一行这样的操作是正常的，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或者说，他李军做事儿向来光明磊落，不需要遮遮掩掩。

    李军的想法印证了Steven的说法。他也不是没思考过Steven当时说的话，只是他不甘心，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没有完全的改变，至少这种改变能证明他是正确的。可现在李军的话不仅使他那一丝希望被浇灭了，而且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这让他很沮丧。

    “我能理解。做项目是个挺漫长的东西，但我们也知道一个项目的价值，它值得我们那么做，不是吗？”James说着，并掏出火机给李军点上火，李军吸了口烟点晶粒头表示赞同他说的话，“大四方在做项目上有一定的优势，特别在私营企业领域项目方面，但在政府项目方面，也就是公、检、法、行政单位方面的项目没有任何的突破。这李总不可否认吧？”James最后补充问道，他希望通过这个问题让李军重新思考转型及改变决定，他不想放弃任何可以改变的机会。

    “我们在政府项目方面确实没有任何的进展，这点我是承认的”李军往烟灰缸里弹了把已燃了一节的烟灰说道，“但，这一直以来都不是我们的优势，我们的优势一直在私企方面，你不是不知。”

    “所以我们才需要转型，才需要花一些精力在这方面，不是吗？”James目不转睛地望着李军，希望通过自己不断的问题，将李军引入或者是代入到他的思维中，从而改变原来的决策立场，转而完全投向他。

    “是，我们确实是需要花一些精力去做这方面的工作”李军如实说，“但这现有的模式并不影响我们对这方面工作的投入。我们可以加大人力、物力的投入，也可以很好的配合你的的工作。”

    James的话并不能使李军完全认同他的做法。类似这样的做法李军也经历过，因为完全的认同及听从，使他陷入过困境。James的话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为了使他们完全转型而抛出的一系列问题并未能让他做出任何的改变。

    James愣了一小会儿，想想自己对李军所说的话的各种反应和态度，显然现在的他并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如果继续这么谈下去，有可能会导致李军内心的反感，这利于他们往后的合作。最后，他叹了口气，然后说：“我能理解你的顾虑......”

    “James......非常感谢你的理解。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知道完全转型意味着什么，我不是不想转型，只是目前我们还没达到完全转型的条件，而且时机也不对。对于你的建议，我们是有开会讨论过的，转型为SI是我们的目标，也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就市场往后的发展，那是必须的。但，我们现在马上、立即就完全那么去做的话，我们现在人力、物力等各方面将会损失很大。与其激进地去做一件预知会导致失败结果的事儿，为何不稳打稳抓，脚踏实地地去做，以达到成功的目标的事儿呢？”

    说到这里，李军拉开茶桌下面柜子的门，把手伸进去，拿出一条香烟，拆开包装，从中拿出了一盒，然后打开烟盒上的盖子，抽出一支递给James说：“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转型成功。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James接过李军递给他的烟，他从茶桌上拿起火机，给李军和自己点上了，放下火机，深吸一口烟，说：“我懂你的意思。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我们需要深度的合作，你说的对，饭得需要一口一口地吃，这转型的工作嘛，也是得一步一步来！”

    “确实”李军附和道。

    “要是方便的话，我希望下周能亲自给你的人做一场关于如何去开拓项目及相关产品的培训”Jaems说。

    想到对方刚才委婉对他的拒绝，James强压下心中泛起的一丝不快，提出了做培训的要求，他希望通过培训使大四方的人更多地去做开拓SICase的工作，以达到他最终让李军尽快将大四方完全转型的目的。令James欣喜的是，李军并未拒绝，而且说希望多做几场培训，还说希望定期不定期的举办，他会大力支持，并且让自己的所谓助理尽快做好配合的工作。

    “James，你看这周先来一场怎样？”李军试探性的补充道。

    James说：“我刚才还在想，这周要不要先来一场培训呢，既然我们都有这个意思，那我们这周就来一场吧。你们说个时间我就过来，但希望能提前一两天通知我，我好做安排。”

    “那就周四晚上吧，八点开始，你看怎样？”李军问James。

    James能感觉到李军迫切的希望他做培训，他觉得李军的转型欲望是很强烈的，但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而导致不愿意加快转型的步伐。他坚信自己的策略是对的，他回答：“没问题，周四晚八点准时开始。这边就麻烦你们组织好人员了。”

    “哈，真是太好了”李军高兴的说，“人的事儿，你就放心吧，我们保证组织好！”

    在Jaesm的办公室时，Steven坐在James的对面。James递给Steven一支烟，并给他把火点上，然后往烟灰缸里倒了点水后，将烟灰缸推向Steven。Steven笑了笑，将手上的烟灰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落到烟灰缸时，与水相遇，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这是烟灰被熄灭的声音。

    Steven抿了一口自带的咖啡，问：“今日到大四方跟李军谈妥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James一脸疑惑的问。

    “你不是到大四方找李军谈转型的事儿吗？成功了吗？”

    “算成功了吧！”

    “李军同意了？”

    “没有。但他同意在这方面加大资金的投入力度。当然，人员也一样！”

    “哦，这就算成功了？就因为他愿意加大资金和人力的投入，你就认为是成功了？当然，还有定期和不定期的人员培训。”

    “是的”James略怀戒备的回答，“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没有跟你说去找李军的事儿。”

    Steven抬头看了James说：“那个，在你去找他之前，我们在喝茶。他提起过，说你今天找他谈点事儿。在我到你办公室之前，也就是你离开大四方之后，李军给我来了个电话，所以我知道，你知道他这个电话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

    “资源！”

    “资源？”James重复了一遍，“我们一直都有资源的投放呀！”

    James放下杯子，背靠椅背，笑笑说：“我们是一直都有资源的投入，但他觉得并不够让他放弃其它，完全在另一个方面进行投入。对他来说，风险系数太高了，他想要我们的所有资源，以确保他没有任何的风险。”

    “他为什么不跟我谈呢？”James把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扔问道。

    “他说了，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Steven抬眼看了看James，递给他一支烟，“当他说自己的优、劣势，说稳打稳抓的时候。我之前就说过，大四方的事儿急忙不来，你不信。现在拒绝的话从李军口中说出，我建议你改变一下工作方法，从基础的工作做起，渠道的建立，人员的培养，基础打牢了，房子才能往上盖。你有一点就做得很好，那就是对他的人进行培训，但别试着让李军做任何的妥协，因为他有自己的规划。别忘了，他是大四方的创始人和老板，而我们双方的关系只是合作关系。我们不可能，也不会参与到他们体制的改革中去，只能是我们双方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前行，能过这种方式得到双方各自所需的利益、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个共同的目标，就不会有今天或以后的合作，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我应该听你的”James放下正要吸的烟，抿了一口电脑旁放着的那杯已冷了的咖啡，说，“除了培训这一块，关于任何转型的事儿都没有任何的进展。你们说的没错，李军也明确表示，他完全可以用另一家自己的公司来操作。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其实意义不大。”

    Steven感觉到James心情的沮丧，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自己刚工作时也是像James一样满腔的热血和超现实主义的想法。但他经历了N多次的碰壁后，他重新自我思考的同时，吸取前人的成功经验，不断地努力和自我提升，才造就了今日的他。虽然James并不是刚开始进入职场的人，但由于一直在做Case方面的工作，突然让他进行新领域的工作，并且没有给予他适当的缓冲，确实会让他爱到打击和沮丧，但他相信，他很快就会沉淀下来，就如他意识到换汤不换药的做法是有问题的，从中可以看出他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她开始对此进行思考了。

    “不错，终于开窍了。这避没白碰”Steven笑着调侃道。

    “这次的跟斗可是摔大了。这面子可丢大了，让别人看笑话了”James摇摇头无奈的笑说。

    “别人看你的笑话，说明你还有价值。要是笑话都不看你的了，你就连个‘屁’都不是了。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一句话吗？”Steven抿了口咖啡说。听闻此言的James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他就知道James不记得他说过的那句话了，点了根烟后，接着说：“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忘了。这句话是：做销售的就得不要脸！”

    “呃......”

    “呃什么呃~”Steven把火机往办公桌上一扔，说：“就是不要，就得脸皮厚。但我说的不要脸可不是什么无赖的行为哦，就是得经受得住打击。不仅如此，还得再次笑脸相迎对他们，就跟你追老婆一个样。”

    “这能一个样吗？”James尴尬的笑问。

    “能”Steven用坚定的眼神看着James认真的说，“你不是跟Candy说过，做Case就跟追老婆一样，就得死缠烂打吗？怎么，这你也忘了？”

    James苦笑说：“老板，这哪能一个样啊！”

    Steven摆摆手，点了根烟，说：“非也！非也！这些都是相通的。做为一个销售，就得懂得变通，这不用我教你了吧！？你应该懂的”，Steven知道James是个一点就通的人，只是有些时候他自己会走入一条死胡同里，寻找自己所谓的出口。问题是这条胡同的出口有人给指出来了，但他就是非要等自己撞上南墙了才回头。其实，说白了一点，就是固执。

    果然，James听了Steven的所谓的指点后，暗淡的眼神有了光：“明白，我会调整自己的心态和工作方式。”

    “嗯，记得请Candy吃饭就是了！”，Steven说着就站了起来：“我得走了，找老李聊聊去。”

    “李军！？”

    “除了他还能有谁！海南的开拓说不定还得他去做一些工作”，说着往门口走去，准备开门时，他停了下来，松开门把上的手，几秒后，转身对着看他的James说：“你有你的优势，Candy有Candy的优势。她负责的业务与你所负责的业务是不冲突的，说不定对你有一定的帮助，别把关系搞僵了。‘打仗’必须得团结，之前我们的每一次胜利都是团结的结果，失败了我们一样相互理解和安慰！”

    James点点头，说：“老板，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等她出差回来，我会亲自请他吃饭。”

    “行吧！不多说了，走了！”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Steven走出James的办公室，在陈颖的办公室门口犹豫了片刻。他体会到Ken之前跟他说过的感觉了，但想到远在海南出差努力工作的陈颖，和现在有些沮丧的James，他觉得自己应该出面化解这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虽然James嘴上说会跟陈颖道歉，但在这方面James还是挺好面子的一个人，队了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外，他还得为陈颖和James扫一扫前面道路的障碍。于是下楼，决定走路到与李军约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