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锋靠在椅背上，手上端着茶盏，抬手揭开盖子，将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轻轻吹开，慢慢地喝了一口，除了显得深不可测外，还有点阴柔。

    Richard轻声说：“老王，你已经答应Candy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王华锋抬起眼，微微一点头。

    Richard忍不住问：“她给了什么条件？”

    王华锋放下茶盏，坐直了身体，他看了Richard一眼，不说话。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王华锋将拿起的茶盏又放下了：“如果我们不同意，合约期到了就不再跟我们签约了，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了德丰的代理权。”

    “签不签代理这不是她说了算的，要知道如果放弃华锋了，那她的业绩也够悬的”Richard慢慢说道。

    “你别忘了，她是算总业绩的，深圳业绩不好，其他区域的业绩可以补回来的。但如果我们的任务完成不了，或者达不到预期的效果，那她就有理由不跟我们续约了”王华锋干脆直截了当的把话给说了。

    “有一点你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不会完不成的，所以她是没理由不续约，公司也不会允许的。而刚才你说是合约到期后她才会考虑签不签约，所以在此期间我们的任务量是不可能完不成的”Richard分析道。

    王华锋长吁了一口气：“即使我们的签约量完成了，也不能意味着代理权就牢牢的在我们的手里。她可以有很多的手段，比如她可以将另一家公司给扶持起来，要知道厂商们可不愿意将鸡蛋只放在一只篮子里，因为要是那样的话，代理商就会拿捏厂商，身份也就会反过来了。所以如果她要那样做的话，Ken是很愿意支持她的，因为她做的事儿是Ken想做的。”

    “话虽然是这么，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事儿，而且事事都会有变化的。而且我们计划与商用部加深合作，那也就意味着零售方面的业绩一样会下滑。试想一下，如果我们在商用产品上发力，在项目上发力，你还会在意零售的代理权吗？哪怕到那时给你，你都不愿意要了！”Richard将茶盏放下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王华锋想了一想，也确实如Richard所说的那样，商用产品的利润确实比零售的高，如果项目做下来的话，所带来的利润可就很可观了，这也是人们常说的一单可以吃一年的道理，所以他才会想着要转型。如果顺利的话，他的华锋公司将不再代理任何的品牌商的零售产品，完全转型成为纯粹的SI。

    “其实，Candy给出了一些建议，她建议我们在线上线下发力。线下建议我们开拓空白市场，比如肇庆、汕头、韶关、清远等地市。线上线下她会给予一定的活动支持”王华锋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王华锋这么一说，Richard接口道：“任务量没减少？返点不多给点？”

    “任务量没减少，返点说是申请，但不能保证！”

    “就这样？”

    王华锋淡淡一笑：“就这样，你我都了解Candy她的为人，如果不是能确定的事儿，她是不会保证的，因为她一旦做了保证，那也就意味着事情她能搞定。”

    “你不觉得上她的当！？”Richard给王华锋添茶水，轻声道。他回想起与陈颖的共事时的所见所闻，再抬头看了看王华锋，不由想：王华锋啊王华锋，难道你就这样被她给拿捏了吗?这实在不是你王华锋的做风啊！

    王华锋抬头看着他。被这样淡淡的眼神看着，Richard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试探性的问：“老王，你这老‘狐狸’不像是容易上当受骗的样，是不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王华锋微微颔首，然后缓缓回答：“都不是！”

    “那为什么？”

    “我们不能跟她的关系弄僵了，毕竟现在我们还没有完全转型，这你是知道的。在没有完全强大之前，们还得靠她，虽然她平时不怎么帮我们，但她的职位还在那里的。况且她已经答应帮忙把那滞销的机子给解决了，就冲着这个，至少我们应该给予她一些回应。所以，就答应了！”王华锋拿起茶盏，抬手揭开盖子，吹了吹，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后说道。

    “就往海南发货这件事儿上，我还是有一些话要说的。面上的工作我们还是得做足的，但货还得发，只不过是少货一点，这就不会影响我们跟她的关系了”Richard坚定的说道。

    王华锋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茶盏，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只是你要怎样才能保证不被她抓到呢？要知道，一个新开拓的市场厂商是很重视的，代理商除了正常的销售外，还会将注意力放在抓‘串货’上。所以，如果我们确定要这么做的话，就得想个方法，避免我们被抓‘串货’。”

    “我知道你的顾虑。以Candy的做事儿风格，她是一定会抓‘串货’的，想当初她接手广州零售的时候就抓了一波了”Richard喝了口茶说道，“最近听说她抓了广州华容往外区‘串’的一批货，以此让华容不再往海南‘串货’”Cichard放下茶盏补充道。

    王华锋抬眼看Richard，像是Richard说的事儿在他意料之内，他点点头，笑说：“这是她做得出来的事儿。怪不得王瑞鸿能同意不往海南发货，但我不相信王瑞鸿就那么老实，他那老‘狐狸’才不会这么轻易被Candy拿捏，也不会乖乖听话。”

    Richard沉吟了一阵，摇摇头：“王瑞鸿我不太熟悉，只是见过两三次而已，没什么交集，所以对于他会不会真遵守跟Candy的约定，我就不得而知了。但，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儿，跟我们没关系；而我们到底要不要遵守，或者是怎么遵守，这就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儿了。”

    王华锋看着Richard，微微苦笑：“你们这个Candy啊，可真是个难缠的人，每次看像是给我们解决问题，但其实给我们的是一个难题。”

    “确实是这样”Richard点点说道。

    “我感觉她好像对大四方不一样！我听说大四方的湛江就是她帮着做起来的，而且做得还很不错，都成典型了”王华锋斜斜地看了Richard一眼，奇怪的说。

    “是的，据我了解，大四方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当初她从总部被‘贬’到广州时，遭遇到了排挤，刚好大四方也是在那时出现了些问题，是她想办法帮大四方解决的。从那以后，大四方跟她的合作就越来越紧密了，大四方靠着她发展得越来越好，而她靠着大四方翻盘了。所以说她跟大四方的关系不一般，但这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Richard淡淡说道。

    王华锋闻言，点点头，微微笑道：“难怪李军能解决掉他那滞销的一千多台机子，而且听说还赚了不少。”

    Richard眉头微皱：“好了，我们不说其他同行的事儿了。现在眼下我们得解决自己的问题，我们要不要‘串货’到海南，如果‘串货’，要怎么‘串’才不被抓，这才是关键。”

    王华锋轻轻“嗯”了一声，拿起茶盏，慢慢的喝了起来，然后幽幽的说：“分两条线来操作吧，如果量大的话，就走线上的机子，线上机子的价格不仅有优势，而且利润还不错，重要的是哪怕被抓了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毕竟线上机是向全国销售的；线下操作的话会有一些局限性，很容易被‘钓鱼’，但我们还是不能放弃，所以线下操作的话，就少发点货。这样也算是我们兑现承诺了！”

    Richard本来还有点担心王华锋会被陈颖拿捏，现在听王华锋这么一说，他倒是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样一番操作下来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James找我了，关于商用合作的事儿”王华锋淡淡的说道。

    “有进展吗？”Richard问。

    王华锋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例行拜访而已，说是代表Steven过来，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了。我想应该是过来试探我们的吧！”

    “代表Steven？”Richard疑惑的看向王华锋，发出他的疑问。

    “是的，他说他是代表Steven过来的，这有什么问题吗？”王华锋反问。

    “看来James是要接手深圳的商用部，否则他不会代表Steven过来！”Richard脱口而出。在他看来，如果James不是要接手深圳商用部的话，他是不会来深圳，更不会代表Steven过来，因为深圳商用部不归他，他既然说代表Steven了，那就意味着Steven是认同他这么做的。既然Steven都认同了，那也就意味着他将要拉手深圳商用部。

    “如果他接手深圳商用部的话，对我们应该会有帮助吧？”王华锋问。

    “会，再怎么说他是做Case出身的，手上的Case肯定是不少的，而且他刚接手，一定会想法拉近与我们的关系，所以他接手对我们会有帮助！”Richard回答。

    “我听说这个James最近跟Candy的关系好像有点......有点那个......”王华锋像在找措辞一样，有点吱唔的说道。

    Richard深深地看了王华锋一眼，嘴角微抽：“是，他们的关系确实有点僵，这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儿了，而是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事儿还跟大四方有关，听说是因为本来James跟大四方谈好要转型为SI了，而Candy对此有异议，觉得大四方还没有到要放弃零售而专以Caes为主的时候，所以劝说了李军。而李军之所以答应了下来，是因为Candy帮他解决掉了那一千多台的零售滞销，而这一千多台零售机之所会成为滞销机跟James还脱不了关系。最后的结果是大四方不仅没有放弃零售代理转型，反而跟James的关系有了一点隔阂，不过James他应该会处理好，如果他接手了深圳商用部的话，因为，如果他接手深圳了，就意味着以后他会成为广东办商用部的负责人，那他就必须得处理好跟代理商和SI的关系，所以不管大四方是否转型，他都必须搞好这关系。”

    听完Richard的话后，王华锋放下把玩着物件的手，眼也不抬的喝了口茶，放下茶盏：“人啊，不要那么大公无私，做人偶尔要自私一点，不遗余力地帮助别人，到头来还是吃亏的还是自己啊！”

    在王华锋看来，James之所以跟陈颖的关系变成今天这样，是陈颖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而利用与大四方不一般的关系不仅阻止了大四的转型，而且还让大四方与James结下了梁子；而James，据他所知James之前一直都是陈颖的师傅，虽然Steven是她的师傅，但她却是一直跟着James学习，James把自己的东西都交给了她，可到头来却是被她给‘卖’了。

    Richard没有说话，径自倒茶，王华锋的话让他似懂非懂，他觉得或许是在向他暗示什么。他Richard是自私，如果不是因为自私，他不会成为王华锋公司的暗股东。

    片刻后，Richard抬头问：“James那边，你想好了要怎样跟他谈了吗？”

    王华峰微微一笑淡淡道：“没有！”

    “好吧，那你准备怎么跟他谈？”Richard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声音低沉的问。

    王华锋随口说：“等着！”

    Richard不得地想：现在人家James都上门拜访了，还不想着准备淡事儿，还摆上谱了，等着，再等下去，别说汤了，怕是连肉渣都没有了。

    或许是猜到了Richard心中所想吧，王华峰轻咳一声，笑笑道：“James只是例行拜访，没说到任何关于业务上的事儿，所以我不能主动聊起来，因为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是不是为业务而来，还是有其他的目的，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Richard顿时明了，王华锋说的确实如此，James只是代表Steven例行进行客户拜访，况且James还没正式接手深圳商用部，如果他谈关于业务上的事儿，那这业务谈成了是归广州呢，还是归深圳，如果一个弄不好，这可是会上升到商用部老大那里的，这中间的门道太多了。

    Richard叹了口气：“我会从侧面打探一下关于James的事，特别是他这次过来的目的。他这次过来我们这边是没有任何消息的，他连公事处都没去，我也没听商用部的同事们说起他来过的事儿。”

    王华峰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转身拿起随身带的包放到桌上拍了拍，推到了Richard的面前：“这是五十万，按我们之前的约定，除了每年正常的分红外，项目的利润单独付。这五十万是这次两个项目的，一起给你，按你的要求给现金！”

    “谢谢！”Richard伸手将桌上的包放到了自己旁边凳子上，“你说Candy给你介绍了个项目，现在有结果了吗？”

    “这个项目其实只是个小的项目，私企，所以很简单”王华锋看着Richard笑说，“项目的利润还是很可观的，Candy没有拿任何的费用，这一点她确实做得不错！”

    王华锋的话让Richard稍稍愣了一下，很快他就恢复了神情，他稍微眯着眼睛看向王华锋。他确实是因为钱才跟王华合作，如果当初王华锋不是因为他是德丰深圳办零售部的负责人，是绝对不会找上他的；王华锋从他这里拿到好处，那他也自然理应从他那里拿到相应的报酬了。所以，这种大哥别说二哥，姐姐别说妹妹的事儿就不应该摆在台面上说。思及此，王华锋露齿一笑：“是吗？”

    “对于Candy，我不做过多的评价，这次她帮我们解决滞销机，是以此来让我们不发货到海南，这是个交易。按理说，她应该得到项目的提成，但她却不要，我跟她聊过，她坚决不要。刚开始，我以为她只是做做样子，第一次把项目给我们，所以不好意思拿，可我通过侧面打听，她一直都是这样，除非是她转单，否则提成她一分不收”王华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透着些许赏识。

    Richard语气不善，斟字酌句：“老王，现在你这话说得也太早了吧！”

    王华锋一摊手：“好吧，好吧，也许我这话真的说得太早了！”

    Richard抬了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聊，我还有事儿，有空我们老地方喝一杯！”

    “行，那你先去忙你的，等你有空了我们再约”王华锋笑笑说，“我再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