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盒子边上有一个参照物，那是一幢三层高的建筑，但这幢三层小楼，在黑盒边上却是如此的渺小。

    “你看这里吧，”符龙指着屏幕上的图片，手指置于黑盒的下方，“你看地下，这些条纹就是周云升挖的地道，他跟钱文真合作挖了几十年，能源他出，挖掘工具钱文真给，最终他发现了真实精神力网络的实体，然后，他也没有打草惊蛇。”

    说到这里，符龙顿了顿，“他以周莲为借口，弄到了一个真实精神力网络的基点，这个基点你也认识，就是田宏。”

    路成猛地瞪大眼睛：“徐卿弄得这个真实精神力网络的基站是人！？”

    “是真实精神力的节点，”符龙说，“每一个所谓的重生者，都是可以容纳庞大真实精神力的储存介质，你知道这很像什么吗？对，就像内存。

    整个真实精神力的网络覆盖了整个青石城区，海量的真实精神力被细分成了无数条如同血管一样的脉络，这些血管编织成了一张真实精神力所构成的‘巨网’。

    在这张巨大的精神力网之上，每一个节点都是一个所谓的重生者，他们被吊在那，成为了‘人的柱’，也就是真实精神力网络的基站。

    他们会被徐卿定期回收，定期重置，人为的进行‘重生’。”

    “思维调整……”路成的嘴角在抽，大量的信息让他浑身冰冷，仿佛置身于南极冰河。

    他看向第二张图。

    那是一张被AI生成的絮状脉络结构，在这些如同血管一般的脉络之间，大量的迷雾游荡其中，这似曾相识的图片让路成陷入战栗之中，皮肤上冒出密密麻麻地鸡皮疙瘩。

    路成把手摁在心口，咬着牙问：“不对，这无法说明意见事情，那就是徐卿为什么要利用万家，进行周期性的屠杀？”

    “获取维护这张巨大网络所需要的，就是素体材料，维护这些重生者需要的不是别的，是肉体。”符龙理所当然道，“素体材料来自于人，克隆也可以，但是效率太低，他的资源不够。”

    一幕幕出现于路成脑海之中，刻意捏造的天兴帮，还有虎啸之夜的那些祝水风，他们干掉了现场的所有人，以一种尽量不破坏躯体的方式。

    事实就是对方唯独不在乎的就是脑子，尽可能保证了躯体完整，对于机械调整者又肆无忌惮的破坏，因为他们没有肉体。

    想清楚这件事后，路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表情也变得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符龙沉思状道，“培养的周期太长了，长得让‘直接去拿现成的’这点看上去，具有了绝伦地性价比。

    而这同样符合君主道的宗义——来自于人的力量。”

    路成心中仿佛有个无论如何都难以迈过的‘坎’，驱使着他不可抑制地疑惑心，代替他提问道：

    “真的不能培养吗？”

    “那我就有点想问你了，”符龙问，“学弟，吃过基地的‘卤牛肉’吗？”

    路成眼睛瞪大。

    符龙又问，“吃过真牛肉吗？”

    路成的嘴巴越张越大，他举起手，“别说了！”

    “我必须让你明白这个问题，”符龙竖起两根手指，“哪个好？”

    ‘哪个好’这三个字在路成脑海中不断回荡，直至振聋发聩。

    他人生中第一次面对如此简单的问题，清晰知道答案的问题时，却冒出不想回答的想法。

    路成倒吸一口凉气，还是答道，“真牛肉更好。”

    特别是有雪花纹的，但是这种牛肉需要更长的饲养周期，也需要更多谷物混合饲料，否则肉是长不成那样的。

    他知道这些，因为以前在网上买牛肉的时候被无良电商骗过，后面被迫去了解了许多肉类知识。

    时间或许可以缩短，但任何人都无法抹去。

    “是外城区吗？”路成心底发毛地问，“外城区的人机械调整很少，高昂的费用限制了他们的调整，最多也就是机械义肢。”

    相比之下，内城区的机械调整者数量骤然激增，祝水风的数量也是。

    “我们会周期性的把人送过来，这些被送过来的人以犯罪者为主，”符龙说，“他们没有合法身份，也没有多少钱，事实上就是一群难民，这就是一个庞大的素体材料库，在青石，他们已经繁衍到有几百万人的规模了。”

    路成拖动屏幕，把符龙的报告书看完。

    【徐卿在事实上成功搭建了一个真实精神力的网络，虽然范围很小，只有青石内城区那么大，只要进入这个范围之内，则被视作是联网的，能够干扰这个网络的，只有亚生种。】

    吴旋也看完了，保持沉默的他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言语，他双眼发红地问：“所以我……会害怕？

    所以我会被放置在青石边上！？

    就是因为我也连入了这个劳什子网络！？

    他们都清楚这些，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重用我！？”

    符龙自然是清楚吴旋的遭遇，两人在以前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吴旋也不止一次对他倾诉过类似的事。

    “我跟你说过了……你后面就是精神创伤综合症，你一开始太弱了，就碰到精英级，那种恐惧甚至改变了你的思维方式……”符龙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的老同学，只能说：

    “对不起，我没有解决的办法，你的父亲只能继续滞留在庞大的真实精神力网络之中。

    而这种网络，是真实精神力的联系，根据我爷爷的说法，外来者只要携带超过一定算力的终端，超过一定时间，就会被这个真实祝水风网络捕获进入其中，实力越强越慢，实力越弱越快。

    特别是你，你从小在这里长大，不需要我说了吧？

    否则我干嘛什么都不带？你以为我们这种现代手机人可以离得开自己的手机吗？没有手机我会抑郁的！”

    算力捕捉精神力……？路成想起了七分之三曾经说过的话，见识过舱门里真实精神力与算力的结合。

    但是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直接确定。

    根据周云升祖先那个论文，以及七分之三的说法，还有那个047素体的说法，真实精神力都是一种可以‘直接影响现实’的东西，但他实在无法想象真实精神力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直接影响现实。

    他接触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不多的时间使他知之甚少，真实精神力更是接触没多久。

    “我要怎么办？”吴旋突然抓住符龙的肩膀，“你不是知道很多吗？我要怎么办才好？你他妈倒是说啊！？”

    路成没有细听，目光一直聚集在屏幕之上。

    上面一条符龙写的报告上说：徐卿将真实精神力构成的互联网络，称之为——【综合交叉真实祝水风精神统括机构。】

    略称为：祝水风网络。

    那个巨大的黑色盒子，被徐卿称呼为：祝水风细胞。

    这些都是从田宏那边弄来的消息，里面还有周云升调查出来的东西。

    根据报告书里的口吻，周云升这个中远之外的强者，与他们也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更像是投资关系。

    滴滴滴，路成的新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

    “把符龙带来我这里。”七分之三说，“你在过来之前，记得把我的算力芯片从猎团长手中拿来，尽快，这是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地址我会发给你。”

    路成正有此意，但却叹了口气，“我可以带吴旋过去吗？”

    七分之三计算了好一阵。

    “可以。”

    看见她明确的回复，路成便对两人道：

    “接下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或许就可以解决这个事情。”

    争论的两人停止了争论，纷纷同时抬起头看着他。

    路成皱着眉对吴旋解释道：“老师，我也很急，但急也没用，现在就是徐卿的对手暂时离开了，他在趁机布局！”

    吴旋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同样清楚自己急也没有任何用处，但又对此无可奈何，“哪里？”

    “你们知道七分之三吗？”路成说，“我们去见她。”

    吴旋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跟这种存在扯上了关系？”

    他清楚超级AI作为一个城市最高决策层，哪里是自己学生可以接触到的？但即便是他知道里面有隐情，心乱如麻的吴旋也难以做出任何一个冷静的判断。

    “别带我去！”符龙大声断然拒绝道，“我不想链接祝水风网络！进去了就断不开了！”

    啪。

    他的脑袋被一只手握住了，这只手赫然就是吴旋的手。

    符龙脑袋被掰着，转面对吴旋。

    “至少告诉我要去干嘛……！”戚然郁结的吴旋让他无可奈何。

    “快点告诉他。”吴旋催促着。

    路成皱着眉，斟酌组织着语言，“我们这边有个猎团长在协助我们，他走私来了一枚中远的高级算力芯片，青石的芯片没有被徐卿更换过，上千年的迭代使得一枚这种芯片可以顶上好几个算力群。”

    “不可能！”符龙断然道，“除了那些未成年，没有诞生真实精神力的学生，中远不会让任何青石人靠近那边！

    高端算力芯片是超级战略物资，不可能有任何一枚流过去！

    民用级的玩意算力早就到头了，一样没有七分之三自己的好！”

    “过去看看。”吴旋眯起眼睛，“不对劲就打死！”

    路成点了点头，他一向是喜欢用双眼确认的人。

    符龙被绑了起来丢上车，师生两人开着一辆运货皮卡往目的地开去，还在昏睡的丁烈被留在装甲车里。

    高新区入口道路处。

    霓虹牌子上闪着：第二新青石市。

    一辆改装过的混合动力越野车开了过来，停在已经按照七分之三的信息站着等待的路成面前。

    吴旋坐在副驾驶上没下车，符龙猫在后座仔细观察着混动越野车那边。

    路成视野之中，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大光头走了下来，看见他之后笑了笑。

    他进而看见大光头穿着黑色的背心，健壮的肌肉上是一层偏黑的皮肤，立体的三角肌上还有一条狰狞的伤疤。

    赫然就是猎团长。

    猎团长往皮卡那边看了一眼，猫在那的符龙却早就已经缩了回去。

    “保密者先生，尊敬的审判者阁下，东西就交给您了。”猎团长笑着做出了一个狂热的表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路成正色道：“天予物兴。”

    “顺者永昌！”猎团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严丝合缝的金属盒子，“这里面就是算力芯片，这个盒子只有七分之三基于算力的真实精神力可以打开。”

    完成交付之后路成目送混动越野车远去，转身回到车上，转而拿出金属盒子。

    “他妈的！”符龙整个人蹦了起来，“你也发现不对了吧？”

    “猎团长太干净了，不像执行了任务刚回来的样子，可疑。”

    “那他妈是个祝水风！”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一句话。

    听见对方的话，吴旋与路成同时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吴旋眯起眼睛。

    路成用力摁住太阳穴，“你是说，你看见了一个祝水风？你知道祝水风什么样的吗？”

    他拿出手机，翻找图片，把一张装甲拍摄的祝水风图片找出来，手机摆在两人之间。

    “对！”符龙眯起眼睛，“就是这玩意，只是更高大，肌肉量更大，年龄更大，五官基本都是一致的！”

    路成脸色一变，手指摁在太阳穴上。

    他皱着眉，对明显不愿相信的路成道：“你不是可以联系七分之三么？简单，直接问她。”

    “我会的。”

    吴旋开车子的时候很粗暴，路成把手机拿在手中的时候，屏幕明显在颠。

    “猎团长是祝水风吗？”他问。

    “我就是因为有所怀疑，所以让你去拿芯片，”七分之三说，“这个实力的祝水风接触过的东西，会残留有真实精神力，我无法直接识别祝水风，但是可以观察他们的精神力，这仍旧需要在我的算力空间中进行。”

    那个算力空间，根据七分之三的说法，类似于观想法所观想出的东西，由超级AI的真实精神力构成。

    祝水风在外面，结合周云升说的，她会被真实精神力所蒙蔽，但在里面，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路成瞳孔缩了缩，这个回答说明七分之三在怀疑A级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