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万众商城的前门广场一片灯火通明。
在灯光与夜色交织的环境当中，一块两米多高的pvc板正伫立在广场的c位，制式与配色和临大主席台上的那块几乎一样。
只不过在这块pvc板上，临大的校徽换成了万众商城的商标，而广告词则变成了逛万众商城，上拼团到店，享全场六折，好吃好玩一城打尽。
以临川大学为主力军，来自四大高校的学生乌泱泱地涌进了商城，看的那些在商圈内来来往往的路人们一头雾水。
今天什么情况，搞活动吗？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年轻男女疯狂涌入对面那个商场？
带着这个疑问，路人们不自觉就汇入到了学生的洪流当中，满心好奇地进入了商城内部，然后两眼瞬间睁大。
“我草，好久没来万众了，怎么忽然改成这样了？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吗？”
“这里……这里不是卖衣服的吗？”
“我好像有种在步行街溜达的感觉，花样好多，竟然还有抓娃娃机和大头贴机？”
“我明白了何总。”
何益军打开江勤的那份精编手册，然后眯着眼睛凑近屏幕看了许久：“找到了，你去准备一些零食、水果和茶水给那些等桌的客人，再给小孩准备一些小玩具，然后把我们印刷好的宣传彩页发给他们看。”
当然了，随着万众华丽蜕变的流言传播，拼团到店的名字也会借风滑翔一波。
岳竹满脸微笑地点点头，然后像是忽然捕捉到了什么，眼神逐渐开始发怔。
“老公，咱们去万众商城逛逛吧，他们都说不用出门，吃喝玩乐全能搞定。”
何益军环抱双臂，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天降贵人。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万众只用了四个月就做到了。
就算他们不把彩页拿走，只是跟身边的人说一句：“我上次在万众商城吃火锅等不到桌，人家直接给我水果零食吃，还给我泡茶做美甲，后来你猜怎么着？我他妈一分钱没花，饱了!”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这样，你先让他们排号，我去找一下何总。”
“你先别慌，我记得手册上好像说过这种情况，你等我查查。”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虽然大家的最终目的都是赚钱，但名誉和信用却是比钱更重要的无形资产，当流言蜚语不断，仅剩的那点涓涓客流也会消失。
原来江勤让他们给没消费的客人送零食水果，其实是在他们吃喝说笑的过程中完成了一次关于人心的营销。
伱赢两次，我赢两次，这都不算双赢，直到灯火阑珊的今夜，当流量聚集于此，江勤苦心计划了小半年的双赢才算真正落地。
“宝宝照看区就是儿童乐园啊，这还挺不错的。”
岳竹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一出门就打电话召集人手，吩咐一批人去仓库拿新做好的宣传彩页，吩咐另一部分人去负一层的超市拿零食和水果。
在改革开始之后，面对不断减少的客流，她的内心其实一直都很压抑很担忧。
“何总，美食城的客流满了，现在还有很多客人正在持续不断地进入。”
岳竹张张嘴，有些愕然：“他们还没花钱呢，万一吃饱就走了怎么办？”
“江总的手册上就是这么写的，咱们照办就行了，哦对了，把咱们底商美甲店的那几个员工叫过来，给等桌的客人做个基础款的指甲，不收费的那种。”
是，自家的这些宣传彩页印制的挺精美，但要拿到街上去发放，路人很可能看都不看就扔掉了。
“先去中心街逛一圈，再去华兴路吃火锅？太绕了，直接去万众商城吧，你不会还没逛过现在的万众吧？”
但就在今天，当学生作为消费助力出现，拉动商圈的客流，形成一个循环之后，改革后的万众终于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线当中。
“诶，你们知道吗？万众现在变成……的样子了！”
老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些客人很可能会因为这几块西瓜和几袋小零食，而成为万众商城的水军，不断地向身边人进行有效宣传。
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其实江勤一直在带着他赢，先一步赢了时代的巨浪，又在改革之后的消极时段先一步赢得了人心。
就好像江勤随手扔了个烟头，恰好落在了棉花堆里，渺小的火星子一瞬间就开始疯狂燃烧，变成了令人惊骇的滔滔火海。
就在此时，电梯到达顶楼，岳竹迈步来到何益军的办公室，伸手敲响了门板。
总之，所有人都觉得万众商城就像是将倾的大厦，距离倒闭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走进商城内部，无论是团了券来消费的学生，还是跟着过来凑热闹的都市路人，此刻全都是满脸惊讶的表情。
“负一层是什么？超市及海鲜市场，哇塞，他们竟然用卫生纸给假人模特做了婚纱，这是谁的创意？”
“你们看前面的楼层指示牌，吃喝玩乐什么都有啊，这是对面的把步行街搬过来了吗？”
说实话，自从年初的改革迅猛开始之后，万众商城的客流就像是被截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十几分钟后，一排排的零食和鲜切的小型果盘被推到了三层。
还有人说万众其实早就已经被卖掉了，背后的老板根本不懂怎么经营。
当然了，社会上对万众商城的变化也有着不少的猜测。
他可能没告诉你他做了什么，但你却能实实在在地看到效果。
可这些吃了你的喝了你的潜在客人，却实实在在地看完了其中的内容。
有人说这个位于临川市中心的老牌商场因为现金流周转不过来，已经开始断手断脚，苟延残喘了。
年轻的都市白领已经渐渐开始接触并迷恋起网购，到实体店消费的趋势渐渐下滑，而中老年顾客则因为买不到心满意足的东西，渐渐也不来了。
何益军的眼睛微微睁大：“拼团到店的线上营销已经有效果了？”
岳竹脚步匆匆地进了电梯，表情时而兴奋时而紧张。
要知道，万众商城其实也有一面镜子，那就是位于南山大道的福星商城。
好好一个商城，怎么说不卖货就不卖货了呢？
做生意的人习惯多想几步，这个她是知道的，但多想几百步，几千步，这也太吓人了吧？
万一改革把自己改死了怎么办？
万一改革之后的商城没办法吸引顾客怎么办？
但所有的担忧都在今夜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一种新时代迎来的兴奋感。
于是，惊讶的情绪开始迅速发酵。
她之前就是商城销售的业务负责人，知道客流的引导有多么困难，可今夜的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随后，宣传彩页也被发到了客人们的手里，渐渐的，互不认识的众人连话题都开始渐渐统一了起来。
甚至有人说，老板在过完年的第二天就带着小姨子卷款跑路了，目前的万众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小姐，这个彩页我能带走吗，拿回去给我同事看看。”
“好的岳经理。”
与此同时，何益军也来到了三楼，看着屋里满满当当的客人，看着门前说说笑笑的散客，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岳竹做商城营销已经很久了，办过各种会展和活动，可跟江勤的手段比，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就好像是在玩过家家。
“何止有效果啊，都已经超过了三层门店的实际接客量了。”岳竹不知道该哭该笑。
就这一句话，万众商城后面的客流绝对少不了。
“请进。”
“咦，二层原来是卖这些东西的，种类还挺丰富的嘛。”
“原来商城里面还有个游戏城啊？”
岳竹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有点懵：“拼团的套餐券不是按照店内实际的接客数量进行销售的吗？”
这是江勤在寒假做出来的手册啊，那时候的万众才刚确定好改革方向，连从哪里下手都没搞清楚不是吗？
“岳经理，咱们三楼的火锅店满了，好多人都在门口排队。”
等桌的客人睁大眼睛，心说我他妈连钱都没花，先吃吃水果零食喝喝茶，这真的可以吗？
可是……
这些来凑热闹的客人也许不会消费，出来的时候仍旧两手空空，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会记住万众现在的新面貌，回去之后四下传播。
服务员抿了下嘴：“是这样的没错，但来的客人也不全是学生，还有凑热闹跟进来的，他们花钱吃饭，咱们也不能不招待啊。”
从去年元旦，临川商演的名片收集之后，他就发现江勤很狗，总是在赢他。
流言这个东西传的播速度很快，要不了太久，新生万众就会被大部分的人所熟知。
“咦，还有老公寄存处和宝宝照看中心，妈呀，以后能痛痛快快逛街了！”
据福星商城的老板所说，他们今年的纯销业务量严重下滑，从开春到现在一路走低，他们也想尽了各种办法开拓新的客流渠道，却不知道消费模式已经开始变革。
如果没遇到江勤，万众会怎么样？
也许还能苦撑个三四年，最后因为破产而被收购。
壮士断腕是需要勇气的，何益军忽然发现，舍弃掉已经成熟的纯销业务，这份勇气其实也是江勤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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