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勤今天一早就去杭城了。”

    沪上，佘山庄园的一栋别墅内，秦志桓来到表姑家做客，并把江勤已经前往杭城的动向汇报了一下。

    因为早就猜到江勤是在暗中为拼团铺路，所以秦静秋对他忽然去了杭州并没有感到惊讶。

    想要把拼团业务全国铺开，那么解决线上支付的问题就是绕不过去的大山，有则活，无则死。

    因为如果线上支付无法实现，那么拼团的版图越大就越难管理，交易也越难达成，最后只能在临川沦陷。

    就秦静秋目前所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做社区团购的网站现在已经不少了，但只要是涉及到线上交易的团购网站，目前都被困于自己的起步城市。

    江勤现在要做的，其实就是给拼团找一个打破桎梏的机会。

    “志恒，这几天辛苦你了，多吃点。”

    “谢谢表姑，谢谢表姑夫。”

    秦志桓点点头，非常听安排地多吃了两口菜，等吃饱喝足后就起身道别，转身离开了别墅。

    等他一走，餐厅就剩下了秦静秋和冯世华，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觉得江勤的脚步有些快了。”冯世华忍不住开口。

    秦静秋沉默了一下：“支付宝拿不到金融牌照，正在焦头烂额，这种局势对于拼团是有利的，他们只有趁这个时候谈下合作，才能拿到更多的承诺，未来才不会被拿捏。”

    冯世华思量许久：“可先不说国家能否承认并支持第三方工具的存在，就光是阿里吧吧也不是好合作的，他们比较擅长看人下菜碟。”

    “嗯，江勤这次去接触支付宝一定会碰壁。”

    冯世华和秦静秋其实是看的比较明白的，拼团现在困于临川，体量太小，未必会被杭州那家公司看在眼里。

    就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吧，如果没有冯楠舒这层关系，他们在短时间内也不会对拼团感兴趣，这是眼界和格局的问题。

    江勤风尘仆仆的过去，大概率会无功而返。

    毕竟，支付宝可以选择的合作方有很多，他们有的是挑挑拣拣的权利。

    事实上，正像秦静秋所预料的那样，当孙志和一直在联系的那个负责人碰面之后，对方表现出的合作意愿确实不大。

    拼团，一个大学生创业项目，起步于一座二流城市，像这样的团购网站，他们接触了没有十也有九了。

    不客气的说，在当下这个第三方金融工具被卡脖子的阶段，一个草创于二三线城市的团购网站能不能活到明年可能都是个问题。

    因为很多互联网公司都是这样，草草创办，就赌一个机会，可一直坚持到资金周转困难都没能等到。

    孙志之前虽然是个保健品讲师，话术6得一批，但在这种正式的商务会谈中用处着实不大，让他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孙先生，感谢您千里迢迢跑一趟，没有达成合作，我们深表遗憾。”

    “好的……”

    孙志拿着准备好的拼团战略合作计划书出了会议室，表情有些郁闷地打车回到了酒店。

    是的，拼团和阿里吧吧的第一次会谈就这么结束了，而江勤并没有露面。

    因为根据正常的流程来讲，孙志需要和对方先一步达成合作意向，然后再由他这个老板露面，和对方公司有话语权的负责人深入商讨，最后一锤子定音。

    但现在连门槛都没跨过去，江老板都没什么露面的必要了。

    十月五号的上午，第一次接触惨遭拒绝的三分钟之后，秦静秋和冯世华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虽然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叔叔婶婶的脸色还是极不好看的。

    他们极其疼爱冯楠舒，这份疼爱自然而然也加持在了江勤的身上，眼见着侄女婿被拒绝，他们当然也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冯世华叹了口气：“江勤现在估计已经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秦静秋不置可否：“一般来说，第一次接触的结果不好，第二次也就没必要再碰面了。”

    “我们要不要帮帮忙？”

    “江勤的脑子非常聪明，如果我们帮忙，让对方的态度极速转变，他肯定会知道我这个丈母娘的存在的。”

    秦静秋还没想好怎么在江勤面前闪亮登场，不愿意这么早就暴露。

    在她的想象当中，自己的露面会是一次非常惊艳的存在，属于能让江勤两颗眼珠瞪飞的那种，但她不知道的是，像江勤这么狗的人，早就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

    冯世华环抱双臂：“那就这样了？”

    “江勤还年轻，人生曲折一些也好，太顺利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如果真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应该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类似的问题等着他。”

    “也对……”

    “希望江勤现在不要太难过，否则我家楠舒也要跟着难过了。”

    秦静秋感叹一声，然后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始处理自家公司的事情，关于江勤和支付宝的碰面，他们认为已经结束了。

    然而在杭城的一座酒店里，江勤听完了孙志的汇报逐渐陷入了沉思当中。

    拼团在临川市搞风搞雨，被各大本地品牌竞相追逐，好像是个宝一样，让自己收获了美誉与财富，没想到一脱离临川就原形毕露，成为了别人看不上的东西。

    但是他也明白，求合作就是这样的，你无法让对方动心，自然也就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老板，咱们什么时候走，我回去收拾东西。”

    “合作谈成了就走。”

    “啊？”

    江勤靠在窗台上思索良久，然后把笔记本从电脑里掏出来，打开word，敲出了一行标题。

    临川市政府及临川商帮关于互联网时代之战略合作计划书。

    然后敲出一行副标题。

    推行支付宝在临川地区的商用普及品牌合作。

    接着，他把拼团战略合作计划书里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复制了进来，将部分段落修改了一些，又增加了一部分内容。

    比如知乎近期出过的一份的用户增量表，以及先前那份临川品牌首站营销计划书里的部分段落。

    而之前关于拼团合作的内容，则被他挪到了后面。

    文字内容大差不差，但增加删减，调换了顺序之后，瞬间就成了一份全新且非常不同的合作计划书。

    妈的，这属于是世界破破烂烂，狗狗缝缝补补了。

    在这份文件当中，江勤从一个费劲巴拉求合作的团购网站创始人，摇身一变，成为了握有大批量用户资源，还握有大批量商企资源的代表人。

    这些东西他原本是不想拿出来的，因为提出来的东西越多，就代表着自己给出去的东西越多，但是没办法，人家看不上一个小小的拼团，那就只能加码了。

    拼团体量小是事实，但我手里握着的用户和品牌商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江勤啪啪码字，最后停下来愣了一下：“该给多少钱呢？”

    “啊？”

    孙志愣了一下，心说老板这是准备要砸钱求合作了吗？这也太卑微了吧。

    他一直觉得老板是那种威武不屈的人，不合作？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结果要花钱求人合作，这滋味着实让人不太好受。

    可是做生意就是这样的，每一个阶段的跨越，可能都是各种低三下四后的结果，你想站着就把钱给挣了，哪有那么容易。

    三分钟后，时间来到了傍晚，江勤把这份新合作协议给了孙志，让他发到对方的邮箱里。

    随后的时间里，屋子里的三人一直在等待，直到火红的天色渐渐变得黑暗，天际线慢慢在夜色当中变得模糊不清。

    晚上八点钟，孙志的邮箱里忽然多了一份回复件，其中的内容让他微微一愣。

    “老板，他们发了个位置，说要请您吃个饭，问您方不方便。”

    “方便，我正好还饿着呢。”

    “……”

    浓郁的夜色之下，杭城的主干道上车水马龙，各种霓虹之色将整个城市渲染的无比灿烂。

    有人说黑夜的开始其实也是时间的长河向着黎明奔涌的前夕，于是转眼之间斗转星移，东方的天空逐渐显露出一抹鱼肚白。

    十月六号，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秦静秋早早起床来到公司，除了一上午的功夫，正打算休息一下，就听秘书打了电话进来，说秦志桓来了。

    “怎么了志桓？”

    “江勤今天中午离开杭城了，他好像是在接触阿里吧吧？”秦志桓有些不太确定。

    秦静秋点点头：“他是去求合作的，但是情况很不顺利，我本以为他会再坚持一下，没想到第二天就离开了，不过做事果断也算是他的优点了，眼见着没希望的事情确实不值得再继续空耗。”

    “可是据我了解，他们已经达成合作了。”

    “不可能，伱消息有误吧？”

    秦志桓抿了下嘴：“真的啊，我朋友现在就在阿里吧吧，他说江勤今天早上去签了个合同，还收到了一笔定金，哦对了，他还发了个合影给我。”

    秦静秋愣了半天，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江勤拿着拼团去求合作，不给钱能求来就已经是好事了，怎么还从阿里吧吧那里收了一笔钱？

    “合影呢？我看一眼。”

    “在这里。”

    秦志桓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秦静秋。

    只见在画面当中，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女人正在和江勤握手，双方的脸上都洋溢出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