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开车，沉默不语。

    “去史敬畏出事的地方。”刘雨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知画还是不说话。

    刘雨无奈叹气，跟这些人交流起来好困难。人类带着情绪作事也就算了，知画看着年轻，实际上也是在r城生活了将近四十年的妖精，真实年龄六十多岁，是经历过共和国成长，见证了共和国兴盛活了半个世纪的人了，还这么意气用事。不过也正常，相比人类，诞生于自然的妖精更加执拗，性格几乎不会受到时间和环境的影响。

    “我找到小牛了。”

    猛的刹车，刘雨娘们唧唧的脸差点毁容。

    知画震惊的看着刘雨“你绑架的！”

    刘雨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知画反应过来，性格执拗不代表脑子不好使，知画一下子反应过来刘雨的言下之意，顿时脸色惨白。

    “食人众，你知道的，食人众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出没，这些下水道的老鼠比食人妖还要不堪。他们是冲着化形丹来的没错，可是小牛身上有牛大姐的味道，一个身上有修士气息的小孩...修士啊，对食人众来说是救命的灵丹妙药。”

    “小牛在哪？你为什么不给带回来，怎么不跟牛大姐...说呢...”知画越说声音越小，再之后小声抽泣起来。

    r城临海，生活节奏慢，下午五六点钟就没有公交车，晚上过了九点路上基本没什么车，凌晨十二点准时熄灭所有公共灯光，整个城市一下子隐藏到黑暗里。

    这些年整治环境，别的地方不说r城的环境确实好了。路灯熄灭后，不多一会天空上原本被灯光遮掩的星星开始露头，零零散散的。

    人生如棋，谁也不是棋手，以时间为单位，在这个巨大的棋盘上谁能算到下一个出场的是谁？

    等知画稍微缓解情绪，刘雨接着说“会馆现在没有心思操心这样的小事，大半的经历都被北极纠缠，泉城又因为树仙人的事情同样无力支援。七十二局...形同虚设，样子货而已。所以啊知画，r城现在不安全，尤其对小修士小妖精。不如先去泉城，那边这段时间虽然冷清却也不会有不开眼的敢在泉城闹事。”

    “那牛大姐怎么办。”知画擦掉眼泪，双手死死的抓住方向盘目视前方。

    刘雨叹气“不是说过吗，找小牛贴身的东西，我炼个找人的玩意。”

    “骗她？”

    “你愿意的话可以实话实说，人类而已，我不在乎。”

    知画转过头，试图从刘雨的脸上找到一丁点的不忍心。

    而刘雨风轻云淡的样子终于让知画的心凉了下去“你是激进派...”

    刘雨耸肩摇头“不是，我不喜欢他们。激进派更多是仇视人类，试图用超凡手段把控人类上层或是间接控制人类经济命脉达到统治人类的目的。这是不现实的，早在四千年前的先辈就已经证明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主动统治人类的后果就是陷入妖精修士间的内斗，对谁也没有好处。”

    “我只是不在乎而已。人生匆匆几十载...我跟你说着干嘛。先干正事好吗？”

    知画一言不发开车。

    刘雨打开窗户，半透明的乳白色小光点在刘雨掌心凝聚成液体一样的东西，蠕动时有什么要从液体里生长出来。

    简笔画一样的小鱼从刘雨手中游动，挣扎着脱离乳白色的液体。随着第一条小鱼腾空游弋，更多大大小小的小鱼腾空飞出。

    “挡着我视线了！”知画怒吼，愤怒的拍打方向盘，把心中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

    刘雨权当没听到，半透明的小鱼源源不断的涌出，数量成千上万，围绕汽车游弋将小车吞没。等掌心的液体全部变成小鱼，刘雨挥挥手，无数小鱼顿时散开，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知画愤怒的看着刘雨“你明明可以避免的！你明明可以就小牛的！”

    灵鱼，大妖精的标配。这项技能几乎就是半公开的。在论坛上时不时的可以看到道歉帖子，内容千篇一律大致是不小心把一条灵鱼弄坏了，不知是那位前辈的，跪求原谅一类的内容。

    灵鱼没有任何杀伤力，唯一的作用是侦查，施法者可以通过法术看到任何一条灵鱼所在位置的景象。

    灵鱼脆弱易碎，哪怕是大点的风也会溃散，对灵气尤其灵敏，要是范围内有非施法者的灵气会立刻溃散，算是自动警报一类的东西。

    知画不知道这成千上万条灵鱼是什么水平，但知道要是刘雨早一天将灵鱼放出去，小牛出事的时候他可以立刻知道，说不定能救回来！

    不用说刘雨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更何况修士的事情归七十二局管。”

    言下之意，即便知道小牛出事刘雨也不会管。

    知画尖叫发泄。

    油门踩到底想要和刘雨同归于尽，f458发动机带来强劲的动力呼啸着喷涌火焰，轮胎与油柏路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刘雨默默解开安全带，时速上二百，扣着安全带死的更快。解开说不能还能左脚踩右脚跳脱一条小命。

    许青云重伤垂死，现在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是七十二局内部也是保密的。史敬畏牛大姐遭遇袭击，牛大姐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史敬畏当场死亡。

    这是r城郊外的一个工厂，外面停着两辆警车。大概是孙宏俊打过招呼没有人拦。

    知画也是第一次过来。

    朱梦涵早就在这里了，她是和张建国张红红许青文他们一趟车回来的。回来之后立刻投身工作。

    “馆长。”朱梦涵打招呼，拿着自己整理好的文件。

    “梦涵啊...要不要考虑来会馆工作。”刘雨有点心动，这小姑娘非常和自己的胃口，会馆实在是太缺工作狂了。知画整天在酒馆摸鱼，自己带来那批酒被她先品尝了一遍，现在在自己身后磨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原先有许青云在前面扛着刘雨可以理所当然的偷懒摸鱼洗脚，现在许青云躺了，会馆迫切需要一个可以认真工作的人挑起大梁！放出灵鱼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下边有干活的随便怎么闹，刘雨只管看乐子。现在干活的没了，刘雨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犯事！

    “多谢馆长厚爱，要是有机会一定。”朱梦涵婉拒。

    刘雨不强求。走进现场。

    朱梦涵在后面介绍“现在是凌晨0点21分，昨日下午15点20分左右史敬畏和牛大姐来到这个工厂，工厂负责人在局里讯问。这个工厂因为效益问题有一年半的时间没有生产，只有大门口有一个看门的大爷，三天前因为高血压住院，所以两人来的时候工厂没有任何人。工厂里面有监控终端的内存只能保存两个小时没有找到能用的东西。现场的勘查...十分离奇。”

    刘雨走到现场，一片狼藉，史敬畏开的那辆迈巴赫已经烧成烂铁，车头撞到承重柱上凹陷进去，后面留下清晰的车辙。

    可以想象当时这辆三吨重的豪车开足马力，在极短的距离拉高速度义无反顾的撞向什么。

    火焰应该来自史敬畏，他是元素火系，但不应该这么强。

    “史敬畏早年凭借修士的本事积攒下家业，搭着风口迅速转型现在在做渔业酒店运输，r城有五分之一的运输是他在操作，港口也有他的股份。但是也疏于修行，在七十二局的记录中，他上一次出手是去年因为和l市的修士发生生意上的矛盾，被人打的很惨，还是许青云出面调停才解决的。”朱梦涵补充。

    “也就是说他放不出这么大的火？”

    “绝对不可能。”朱梦涵下定义，虽然不是修士，但凭借自己的专业素养以及对情报无与伦比的敏锐，朱梦涵相信自己的判断。

    刘雨嗅嗅空气“可是空气里都是他的灵气的味道。”

    知画不情不愿的说“是牛大姐，牛大姐的能力，强化。应该是牛大姐短暂强化了史敬畏的能力。”

    “哦。”刘雨恍然，这就说得通了。小修士就是这样子的，能拿得出手的能力就那么一两个，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修行的方向，笔记女大多数修士一辈子连自己的天赋能力都无法做到入门。

    刘雨在现场溜达。

    知画和朱梦涵到一边。

    沉默的气氛中，朱梦涵问“许青云怎么样了。”

    知画张张嘴，她是少数知道实情的，但知道的也不多，于是支支吾吾的说出一句“伤的有点严重，现在应该到泉城了...”

    朱梦涵语气丝毫不变，一副公事公办冷冰冰的样子“我劝过他，他不听。”

    知画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修士嘛，都是这个样子的，你也不用担心，泉城医院多，厉害的医生也多。”

    “我不担心。”朱梦涵打断，她一直看着远处在垃圾堆里挑挑拣拣的刘雨“我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现在是最好的结果，他是因为工作而失去力量的，至少在他死之前可以安稳的躺在床上。”

    知画不适应这样的说话方式，朱梦涵冷冰冰的样子让知画看到了刘雨的影子，好听一点叫没有感情，说难听了就是冷血。区别仅在于刘雨是笑的，他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让知画恐惧。

    “你不该这样想。”朱梦涵忽然说。

    知画皱眉，我想什么了？你个二十出头的小屁孩懂个毛线。

    回过头去才发现朱梦涵泪流满面，她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泪水，精致的淡妆一下子乱糟糟的成了小花猫。

    朱梦涵一边用湿纸巾清理花猫脸，一边面无表情的诉说“馆长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