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马皇后训夫,朱元璋掏心掏肺!
这意味着皇帝已经被架空,所有政令皆出斯门!
也难怪朱元璋这么愤怒。
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杀了那么多人,手上沾了那么多血,甚至被自己亲生儿子误会,好不容易搞掉了宰相制度,结果却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摄政王!
那还不如宰相呢!
朱元璋心态崩了啊!
早知如此。
咱干嘛还费心巴力的想撤除宰相制度?
吃饱了没事干吗?
朱标看向许宥,询问道:“许道长,这是何年何月?”
许宥答道:“大明万历七年,距今约一百五十年后。”
朱元璋本不想再苛责朱标,可看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官,彻底忍不了了,指着朱标的鼻子大骂道:
“老大,瞧瞧你这些子孙,真是不像样,竟然还能被一个文官给架空了?”
“你还整日里给那些文官士大夫求情,你求个蛋啊你求!”
朱标也憋屈都不行,低着头,任由朱元璋骂。
一旁的朱棣也帮腔道:“就是啊,大哥,你咋教的儿孙啊?咋当的皇帝?连一个文官都对付不了,还让人给摄政了。”
“要是我的儿孙知道此事了,肯定得帮你这些后代好好治理一下朝政。”
许宥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黑色幽默。
该骂的人没被骂。
不该骂的人,却被骂的狗血淋头。
许宥心念一动。
周围景色快速变幻。
转眼间。
几人再次回到了白云观内。
此时已是繁星满天。
朱元璋坐在道观前院的梧桐树下,不停地喘粗气,看样子是被“朱标的子孙”气得够呛。
朱标依旧没有放弃阻止朱元璋的念头,主动开口道:“爹,既然废除宰相制度,也没什么作用,不如……”
“你给咱住口!”
朱元璋气的不行,怒声道:“老大啊老大,那些文官师大夫都要骑你子孙后代的脖子上了,你咋还替那些士大夫说话呢?”
“你咋就不能替你爹想想?”
“就算不替你爹想,总要替你娘想想吧?你难道想让你娘担心你是个软弱无能的皇帝吗?”
这时。
厢房那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多谢陛下,民女怎么担当得起这话呢?”
马皇后面色冷漠的走了过来。
一看到她,刚刚还气势如虹的朱元璋,瞬间就蔫儿了。
朱元璋挠头道:“民女?妹子,你瞎说啥呢?”
马皇后坐在石凳上,冷声道:“恳请陛下把民女给休了吧,让民女和儿子一起留在白云观清修度日。”
朱元璋急得满头大汗,“妹子,你说啥胡话呢?你是咱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谁也比不了,咱怎么能休了你呢?”
马皇后冷笑道:“可不敢当,陛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逼得跳河自尽,何况一女子乎?”
“这……”
朱元璋被怼的哑口无言,抬头扫视一圈。
朱标红着眼眶,委屈的低着头。
朱棣则是抬头望着星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许宥就更让朱元璋生气了,那欠揍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微笑,像是世间万事都参透了似的。
朱元璋知道,这指望不了别人了,只能走到马皇后身旁,弯腰低头,小声说道:“妹子,咱有事回去说,当着儿子的面,这是干啥呢?”
马皇后见朱元璋认怂了,便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回屋。”
“好勒,妹子。”
朱元璋连连点头,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马皇后回了厢房。
见到这一幕,朱棣不禁捂着嘴,都快要笑出声了。
月明星稀。
道观前院,清风徐来。
梧桐树下,许宥、朱标、朱棣三人闲来无事,正坐着品茶。
朱棣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说大哥,你也别太难过了,咱爹就那脾气,他怎么可能真想让你死?他还指望着你继承皇位呢。”
朱标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只是爹他杀戮过重,我只担心会遭到反噬,日后评价起洪武一朝,皇帝竟是屠夫,留下万世恶名,我这个当儿子的,又有何孝道可言?”
许宥开口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贫道佩服。”
朱棣喝了口茶,摆手道:“许宥,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有这功夫,你也劝劝咱哥。”
“额……”
许宥一阵无语。
又来了。
朱标是你哥,又不是我哥,别没事咱咱的行不行?
但许宥也知道。
他就算说破嘴皮子,朱棣都不会记住半个字,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何必跟他浪费口舌呢?
朱标抬起头,看着许宥,问道:“许道长,孤后世子孙的那些皇帝,是不是都挺不争气的?”
许宥笑了笑,摇头道:“道曰:不可说。“
朱棣撇撇嘴,“嘁,神神秘秘的。”
“我说大哥,你也别问他,我算看出来了,你问这小子啥,这小子都不会回答。”
“你想知道啥,直接就让他带你去,这不就得了吗?”
朱标尴尬的笑了笑,“只是觉得这样太打扰道长清修了。”
许宥笑道:“无妨,各取所需而已。”
朱棣敏锐地抓住了许宥话里的漏洞,趴在石桌上,怼脸问道:“你小子还有需求?”
朱标也是颇为诧异。
他以为像许宥这样得到的小神仙,已经无欲无求了。
但细想想看,好像也不是。
美人和金银,他不都照单全收了吗?
许宥点头道:“我也不是神仙,当然也有需要。”
朱棣嘿嘿一笑:“有啥需要,跟哥说,哥给你全办了!不如你跟我去北平玩玩?”
许宥笑而不语,只是默默摇头。
我要出得去就好了!
朱棣灵光一闪,开口问道:“许宥,既然你能穿梭时空,那肯定也知道后世对我爹的评价吧?”
许宥点点头,“当然知道。”
朱标抢过话来,“那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后世是如何评价爹的?”朱棣向朱标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还得是大哥啊!
就是聪明,这个问题我咋就没想到呢?
这小子能穿梭过去未来,肯定知道后世评价爹的。
许宥非常干脆的点头道:“既然太子殿下想听,那贫道就说说吧。”
朱标、朱棣哥俩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紧张的盯着许宥,生怕错漏一个字。
“几千年来,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出现过无数的王朝,也出现过无数的帝王。”
“他们有的雄才大略,有的野心勃勃,也有的荒诞不经,残忍噬杀。”
“而洪武大帝,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的丰功伟绩,并不足一时而论,因为他的存在,影响了华夏后世六百年。”
“总的来说,他应该是历史排名前三的皇帝。”
许宥侃侃而谈,声音清脆悠扬,在空旷的道观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嘹亮。
评价朱元璋的是非对错,并不是点破此人的结局如何,因此,这就不算泄露天机,更不会遭到天谴。
但听完许宥的评价后,朱标、朱棣全都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排名前三的皇帝?咱爹这么牛呢?”
朱棣虽说没什么文化,也不爱读书,但总归是了解一些历史的。
从始皇帝开始,直到朱元璋,期间当过皇帝的至少也得有两三百人。
其中不乏有千古一帝秦始皇,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汉武帝,万国来朝宾服四海的唐太宗,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的宋太祖。
除此之外,还有汉光武帝、昭烈帝,魏武帝、宋武帝等等传奇皇帝。
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朱元璋就能在近两千年内,数百名皇帝中排名前三,这算得上是一个极高的评价了。
“当然。”
许宥看向不远处的厢房,里面传出阵阵嘀嘀咕咕的声音,沉声道:“无论是机缘巧合,还是天命所归,陛下做成了一件影响后世六百多年的大事。”
朱标忙问道:“什么事?”
许宥一字一句的说道:“重塑衣冠,再造华夏。”
朱棣听得心痒难耐,急忙说道:“细说说,这是啥意思?”
许宥笑了笑,问道:“不知二位殿下是否知道,大明建立之前,宋朝灭亡之后,中间隔了多久?”
“额……”
朱棣挠挠头,一脸的迷茫。
他是王爷里的差生,这种问题,自然不知道。
优等生朱标则信口拈来,“自宋少帝崖山跳海之后,到洪武元年为止,中间总共隔了九十二年。”
许宥继续问道:“那太子殿下可知道,自石敬瑭献出燕云十六州,到本朝开国,中间隔了多久?”
“这……”
朱标皱了皱眉,没答上来。
他平日所学甚多,一时间,还真有点想不起来了。
许宥主动说道:“是445年,也就是说,在近五百年的时间里,世世代代属于华夏的燕云十六州,全都掌控在异族手里。”
“五百年,在后世也称为五个世纪。”
“悠悠岁月,沧海桑田。”
“当燕云十六州刚刚被异族掌控的时候,世居在那里的汉家百姓,仰天痛哭,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亡国奴,日思夜想希望大宋能收复失地。”
“可几十年过去后,新生的一代代燕云百姓,渐渐忘却了曾经的仇恨,或许有些人偶尔会提起,更多的人只是麻木。”
“因为他们不记得了,不记得老一代的人是如何在屈辱中苟延残喘下来的。”
“而后,一百多年过去了,曾经的屈辱,似乎已经成了遥远的回忆,当初经历过一切惨痛的人,也已经全部死去。”
“燕云十六州的汉家百姓也正在渐渐融合适应异族的统治。”
“四百多年后,在北方中原大地上,人们几乎已经彻底忘记了他们曾经是汉家的子孙,那里世世代代都是华夏地域。”
“关于华夏的记忆和历史,在燕云十六州的大地上快要彻底消散,只剩下一丝一缕的残魂,倔强的不愿意承认他们生来就不属于华夏。”
“而就在那里的记忆快要彻底消失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这个人开局一个碗,在南边浴血奋战,单枪匹马建立了一个以汉家为主的辉煌帝国。”
“他以势不可挡的姿态,以咬牙切齿的决心,以为汉家雪耻的激励,在暗夜降临的燕云十六州,硬生生的撕开了异族统治的禁锢。”
“从那以后,离开华夏近五百年的燕云十六州,重回汉家的怀抱。”
“被埋葬的记忆逐渐苏醒。”
“人人激动的痛哭流涕,他们脱掉并烧毁异族的奇装异服,换上了自古以来的长袍汉服,整理衣冠,再行汉礼。”
“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陛下重塑衣冠,再造华夏,仅此一项功绩,便可光照千秋。”
“直到六百年后,汉家子孙依旧没有忘记他,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皆以他为荣,感念他的功绩,并自发的崇拜他,敬仰他。”
许宥话音刚落。
朱棣早已激动的拍案而起,“好!好一个重整衣冠,重塑华夏,我爹不愧是我爹,真他娘的过瘾啊!”
朱标的心头也怦怦直跳,深深的望着厢房里不断作揖的那道身影。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儿子,更不是一个称职的太子。
这么多年。
朱标与朱元璋的观念始终相左,这里面虽有性格原因,但更多的是朱标认为朱元璋的手段过时了,眼界太小了,远不如那些文臣士大夫各种仁和谦逊的治国理念。
可许宥的一席话,彻底让他醒悟过来,让他明白,原来他竟从未了解过自己的亲爹,也从未了解过这位洪武大帝到底有多么了不起。
他总以为朱元璋嗜杀成性,早晚会酿成大祸。
可他并不知道。
若非朱元璋钢铁般的意志,和酷烈不仁的手段,怎能撕碎被异族统治近五百年的北方防线。
血与火的战争,靠的可不是圣人之言,仁恕之道,是如野兽般近乎动物本能的杀戮,是一块地盘一块地盘疯狂撕咬的血腥!皓月繁星,清风拂面。
道观前院,梧桐树下。
沉思已久的朱标顿觉一阵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回过神,满目敬重的看着许宥,郑重其事的向少年行了一礼。
“道长今日之语,如金石恒言,令孤茅塞顿开,孤在此先行谢过。”
许宥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太子殿下不必多礼,其实贫道也很敬重陛下。”
朱棣乐了,调侃道:“那你还和我爹成天对着干?你就不怕他砍了你?”
许宥也笑了,若无其事的说道:“敬重是一回事,相处是另一回事。我敬重他,不一定就要顺从他。”
朱标哈哈大笑:“道长不愧是得道的小神仙,此言正合道家顺应自然,和光同尘的说法。”
正当许宥、朱标、朱棣几人有说有笑的时候,道观的厢房里,朱元璋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