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方一页页翻去，很快便被其中记载的事情吸引。

    那是他从未了解过的历史。

    “新历元年春，神机阁天工楼独孤氏家传人于天星宗旧址立天枢城，名云，封号人皇，万民景仰。”

    仅是开头的第一句话便蕴藏了极大的信息量，令莫方心头一震：

    “神机阁？独孤氏家？古代的修真宗门么？传人？原来独孤盟主的出身是这样的啊，历史书上竟然一点也没有记载！”

    他旋即继续往下读去：

    “新历九年春，原天枢军右将军碧云天重建天星城，更名永宁。同年秋，奉密令召八军精锐，设苍穹卫，为第二指挥使，统管永宁卫所，分阴阳二字，定七等职阶，制刑典，明律法，又立史官二人，书史实以传后世。”

    “新历十年春，七城合盟，奉人皇为主，统御八军。同年冬，人皇于天枢城设天枢卫所，为第一指挥使，规章刑律俱效永宁。”

    “永宁卫所？天枢卫所？哦，这里就是永宁卫所吧？这么看来，天枢城应该还有一个总部。”

    又看了两段，对于苍穹卫的成立过程，莫方算是完全明白了，亦同时生出几分感慨：“这是独孤盟主一手创建的组织啊，果然不简单……”

    再往下，就是一连串职务变动，当然，能记录在年鉴里的都是些重要职位，大多为因功升迁，涉及一些苍穹卫处理的事情，光看名字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特殊之处。

    “炎火龙卷调查”、“大桥村枯尸发掘”、“冥灵卷轴破译项目”、“天枢城地下遗址探索行动”、“地煞丹方复原工作”……

    “这就是处理异常么……”

    虽然年鉴中的那些事件根本没有详细记载，但字里行间都透着古怪，莫方一口气读了十数页，感觉对苍穹卫又多了几分了解。

    他发觉记录在年鉴里的那些事情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对怪异的事件或是地点进行调查、探索或是更进一步的处理，另一类则是对历史文献或者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进行研究。

    这时再回忆起孟千叶说过的那个“怀疑、探索、发现”的信条，莫方便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受：

    “怀疑即是保持警惕，是前提条件，探索是付诸行动，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发现就是目的，只有不断发现才能守护七城，侍卫于苍穹之下。嘿，有点意思嘛……”

    品味着那六个字的深层含义，莫方将书页向后翻去，对那些没有详细内容的记录仅是一扫而过，寻找能令他感兴趣的东西。

    翻阅过半，他忽然注意到一行记载：

    “新历一零二三年夏，黑潮来袭，直逼厄难山脉，毁地千里，三月始平，其间星陨二十有余，坠于厄难山北。边军伤亡者过万，退至厄难山南三百里，旬月之间，山脉以北云雾初散，隐有日光可见。次年，时任苍穹卫第二指挥使嬴杰奉密令，于厄难山脉修建哨站，为厄难卫所，原永宁卫所副使刑千军任第三指挥使。”

    这行记载让莫方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厄难卫所？第三指挥使？苍穹卫竟然还有第三个卫所，在厄难山脉？天哪……”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对苍穹卫不禁又高看了几分，接着继续向下读去。

    接下来陆续出现了一些发生在厄难山脉附近的事件记载，甚至有关于陨星的记录，时间间隔很近，莫方大致看了看，猜测应该就是在修建厄难卫所时发生的事情。

    关于厄难山脉，莫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那是一道天然屏障，将无数灾祸挡在了另一边，让人类从上个时代幸存下来。

    他还从一些老人口里听说过，厄难山脉的另一侧的天空永远看不到太阳，总是灰蒙蒙的，那片土地上总是弥漫着浓郁的雾气，雾气之中存在各种诡异的生物，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只要置身其中，就会遭遇未知的危险。

    “这上面写着山脉以北云雾初散，隐有日光可见，好像和传说中的有点不一样啊？山的另一边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莫方将那段记述与曾经听说过的一些传闻比较，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微微疑惑，但有一点他想得很清楚，那就是，厄难山脉的另一边一定很危险！

    他向后翻了两页，上面的记载令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新历一零二五年夏，天枢、永宁、厄难三卫选调精锐，联合边军探索古大陆，凡共一千人整，出山北上。”

    “历时六月，总行程约一千五百里，发掘大小遗迹二十三处，遭遇异兽七十六，边军死伤五百六十九，三卫折损者九十七，内中癸级星纹者四十一人，壬级星纹者二十八人，辛级星纹者十九人，庚级星纹者七人，第三指挥使刑千军亡故，第二指挥使嬴杰负伤。”

    看到这，莫方倒吸一口凉气，立时坐直了身体，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境再次动荡，掀起无尽波澜：“九十七！竟然死了这么多人，而且第三指挥使也死了！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厄难山脉的那一边真的有这么危险吗？”

    他当然也注意到其中那个陌生的词语——“星纹者”！

    “星纹者？还分级？癸，壬，辛，庚？这是天干吧？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特别提了一句，好像有点特殊……”

    莫方感到有些好奇，决定等会见到孟千叶时向对方询问一下。

    他马上开始向后翻找，想要找到类似的有关苍穹卫探索山脉的记载。

    很快，他再次看到了一段记录：

    “新历一五零零年春，三卫联合八军选调精锐，凡共三千人整，沿途建立补给站，深入古大陆。”

    “历时八月，总行程近三千里，新发掘遗迹三十四处，遭遇异兽六十三，发现五行宗遗址，成功建立渡空祭坛。”

    “回程遭遇赤潮，补给站损毁五座，驻守者尽皆殉难，共计三百人，内中癸级星纹者五十人，壬级星纹者十五人，辛级星纹者十人，庚级星纹者五人。”

    “调查团于当年十一月返回永宁城，幸存一千三百五十五人，第三指挥使独孤行川亡故，八军特派总将铁正道重病，翌年不治身亡。”

    “第三指挥使又死了？”

    看到这，莫方眼皮跳了跳，惊讶之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几句：“这探索有毒吧？出去一次死一个第三指挥使？第一第二指挥使是根本没去？”

    话说回来，他还是很惊诧于这一次探索的收获的，里面有关五行宗，建立祭坛的事情，虽然看不太懂，但隐约觉得是一项很重要的成果。

    除此之外，他更震惊于那个“赤潮”的名词。他猜想那应该是某种可怕的灾祸，却无从印证。而且，他还记得在前面的记载中还出现过另外一个类似的名词——“黑潮”。

    “黑潮？赤潮？到底是什么？某种灾难吗？竟然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难道与当初导致修真文明覆灭的灾祸有关？”莫方捏了捏额角，陷入思索当中，对于苍穹卫，对于那些向公众隐藏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兴之所至，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继续向后翻去，很快便再次找到了有关第三次探索古大陆的记录：

    “新历一八四零年冬，永宁厄难二卫联合八军组建调查兵团，总计五千人，自祭坛出，直抵五行宗，后沿途建立补给站，北上探索。”

    “历时十月，行程约六千里，新发掘遗迹四十三处，遭遇异兽七十六，发现大夏宫遗址，并大夏宫遗民八十三人，成功建立渡空祭坛。”

    “有兵团成员误入大夏宫先贤遗冢，惊起仙尸十三，力战不敌，溃逃，死伤近半，第三指挥使独孤逸战死，联合军团副将郑三山重伤，于返回途中亡故。”

    这一段记载，看的莫方头皮发麻，即使方才已经看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内容，此刻他也依然觉得这段记载简直荒谬，因为上面写的这些已经不能简单用离奇来形容了，那根本就是难以想象，天方夜谭！

    大夏宫、遗民、仙尸，每个词语都像是一道雷光，一次又一次地劈进他的心里，各种各样的感触瞬间塞满脑海，几乎令他停止思考。

    同这带来的震撼相比，第三指挥使以及联合军团副将的死几乎已经不算什么了，虽然后者同样令人惊异。

    “第三指挥使又死了……这位置是用来祭天的吗？不过话说回来，那片古大陆还真是恐怖，动不动就会遭遇奇怪的危险，真不知道那些大夏宫遗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呃，对了，那些遗民后来都到哪里去了？”

    莫方思绪发散，一时间想了很多。

    这本精要版年鉴本来就不厚，读到这里便没剩下多少了，莫方向后翻了翻，并未找到有关第四次探索古大陆的记录，于是就将之放回书架，又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开始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消化适才看过的内容。

    霍然间，一种极其不安的情绪于莫方心中浮现。他生出危险的感觉，浑身上下的肌肉随之绷紧，几乎是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味道于空气中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像是铁锈，又带着淡淡的腥气，让人第一瞬间联想到鲜血。

    仿佛无数种血液混合而成，透着满满的恶意与杀气，让闻到的人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抖，只想逃避，只想屈服。

    莫方竭力保持清醒，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眼前的只有黑暗。

    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