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空地，莫方有气无力地跑着，耳边还回荡着许昭然方才的话语：

    “首先以提升身体机能为主要目的，围绕空地全速跑十圈，慢跑二十圈，再原地冲拳一千次，踢腿一千次，立卧撑五百次，五指俯卧撑五百次，以此为一组，从今天起每天早晨都要完成一组，至少要坚持三个月，记住了吗？”

    “魔鬼，绝对是魔鬼……这一圈就是六百米啊！当我是超人吗？”

    莫方叫苦不迭，却完全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悄悄嘀咕。

    获得陨星之力后，莫方的身体素质已经得到了质的提升，可这么一套魔鬼式训练练下来，还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终于熬到最后，停了下来，弯腰扶住膝盖，大口喘息，恢复气力，可就在这个时候，许昭然的声音又再次传了过来：“很好！比昨天的测试又有所提升，先回去吃早饭，之后回到这里再重复两组！”

    时间一点点过去，莫方在这种简单粗暴的体能训练中度过了整个上午。午饭后，还是在空地上，那位名叫王铜虎的肌肉壮汉又开始传授诸如格斗擒拿等基本技巧。至于结果，可想而知，从小到大从未真正与人动过拳脚的莫方面对铁憨憨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最后在鼻青脸肿中凄惨地结束了下午的训练。

    “哼，要不是这里的饭菜还算过得去，哼哼……”

    莫方一边为自己饱受折磨却还赖在这里不走的行为找借口，一边把气都撒在了面前的牛肉和猪腿上，恶狠狠地撕扯那些食物，好像和它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晚饭后，又轮到了许昭然的训练，这一次男人教授的，是关于分析、记忆以及搜集情报的一系列技巧，一个晚上下来，莫方大开眼界。

    “今晚教你的，都属于基础中的基础，接下来的几天内，你还要掌握大量的知识与技巧，而且难度会不断增加。对此，你要有所心理准备。”

    最后结束的时候，许昭然如是说道。

    “原以为多少能有点超人的待遇，可现在看来分明混成牲口了啊。倒霉催的，超人也是人好不好？体力脑力再好也经不住这种折腾啊？”

    莫方面无表情地走回病房，一脸木然地倒在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一件事情都不愿想，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也没有洗漱，他就这样和衣睡了过去，很快便进入梦乡。

    ……

    瘦弱的少年行走在破旧的房屋间，脚下的道路泥泞不堪，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垃圾、污秽，以及看不出本来样子的令人作呕的肮脏事物。

    道路两旁的建筑大多是土坯房，在别处普遍存在的砖石房子到这里反而存成了难得一见的东西。

    呻吟声、争吵声、辱骂声以及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不时从两侧的房屋或是街道的角落里传出，令少年产生强烈的不适感，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他步履匆匆，快速走过漫长的街道，回到那个低矮的破旧的小房子，回到自己的家。

    推开房门，一股刺鼻的难闻药草味扑面而来，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他仍旧无法适应这股气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咳嗽声：“幽儿，是你吗？”

    “嗯，是我，爹。”少年答道，“下个月的药材我买回来了，就是那张新方子抓的，白大爷他们今晚会过来吧？到时候就可以请他们给你配药了。”

    “好，我知道了……”那虚弱的男声再次响起，透着无法言表的疲惫。

    “哥哥回来啦！”

    伴随着银铃般的欢快声音，一个大概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抱住少年的小腿一阵撒娇。

    “乖，自己先去玩儿吧，哥哥还要做饭。”

    少年宠溺地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将她哄到一旁，自己则走到门边生起炉子，开始为晚上的饭菜做准备。

    这等贫苦人家是没有什么可吃东西的，只是一些前两日剩下的干硬面包，以及从街头买来的散碎菜叶与一些豆子，往锅中加入清水，再加入一些简单的调料，胡乱煮一煮，就是简单的一顿晚餐了。

    夜幕降临，三个身穿袍子的人来到了这处狭窄的住所。他们走到内屋的床前，与躺在床上的病重男人窃窃私语了好一阵，最终用随身携带着的各种古怪的物件在床前布置了一个古怪的法阵，随即开始围绕法阵手舞足蹈，高声吟唱。

    “当恐惧降临大地，当欲望横行人间，当懒惰腐蚀所有，当怨恨吞尽一切。”

    “无法阻挡的末日终将降临，背负全部的众神回归尘世。”

    “打破！毁灭！在众神洗净万物后开启新的纪元，建立没有痛苦的乐土，建立平等的世界！”

    “罪恶者将堕入地狱，只有觉醒之民留在人间！”

    “……”

    古怪的韵律回荡在狭小逼仄的空间中，凭空增添了无数诡异的气氛。

    法阵正中摆放着的瓦罐里，各式各样的药材泡在血浆似的液体中，渐渐神奇地沸腾起来，最终煮成一团，形成绿中泛红的药液，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明伦！”

    三人之中的穿着灰色长袍的老者忽然向躺在床上的病重男人喊道，“你准备好了吗？”

    不远处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好像在过往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一幕。

    “准备好了！”

    躺在床上的病重男人发出嘶吼，额角青筋毕露，“末世必临！”

    “众神祝福你！”

    灰袍老者高声道，“你的灵魂将在未来重归乐土！”

    随即，灰袍老者身边的一名穿着红色袍子的男子大步上前，手里露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一刀刺进了病重男人的胸膛，将之生生剖开！

    少年惊声尖叫，马上便要冲过去，却被另一名穿着黑色袍子的大汉死死按住，最后只能无力地大吼。

    倏忽间，法阵四周的烛火蒙上一层惨绿，投在瓦罐中墨绿泛红的药液上，反射出的光线将整间屋子映照出同样的颜色。

    紫袍男子已将男人的心脏取出，毕恭毕敬地捧在胸前。

    灰袍老者伸出食指点在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上，霎时间一蓬血雾被其从中引出，飘飘荡荡，最后落到了那罐颜色混杂的药液里。

    药液沸腾得愈发剧烈，墨绿色的蒸汽升腾而起，在屋子里弥漫，几乎充满整个空间。

    被锁在杂物间的小女孩察觉到异样，开始敲门，呼唤少年，想要出来。

    “兰儿乖，待在里面不要乱动，哥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虽然嘴上喊着，但少年心里却是无比恐慌，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他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与妹妹的将会是什么。

    他并非是一个懦弱的人，但此时却不敢反抗，因为他要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妹妹。

    少年眼神空洞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念着：“你们杀了爹……你们杀了爹……”

    瓦罐中的药液继续沸腾，此时已经成只剩下了一碗的量，被灰袍老者倒在碗里，端到少年的面前。

    少年看着眼前老者，有气无力地问道：“白大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爹？”

    “这是明伦自己的选择。”灰袍老者说道，“他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自知时日无多，于是便想用最后剩下的一点心血为你铺出一条路来。”

    “来，喝下去，然后你就能获得力量，这也是你爹期望的，我想你一定不愿辜负他。”灰袍老者慈祥地笑着，但在绿色烛火的映照下，那笑容阴森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他将药碗放在地上，推到少年面前，继续劝道：“来，喝下它，这是你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少年的眼中倒映烛火，在满腔愤恨中喝下了药液。

    倏忽间，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出现在少年周围，挥舞着一只只爪子，发出一声声嘶吼，向他扑来，将他包裹，最后钻进他的胸膛，与他融为一体。

    他的皮肤变得滚烫，他的耳畔响起呢喃，他的眼前幻觉丛生，他的思维渐渐不受控制。

    呢喃声如真似幻，仿佛传说中恶魔的低语，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轰鸣，在少年的脑海霍然炸开。

    莫方惊醒，猛然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

    他看着窗外刚刚亮起的天空，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

    “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