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末年,我在镇魔司斩妖那些年

第九十三章 怒而剑

    常三手跑得气喘吁吁。

    作为养鬼术一脉,常三手自然知道那江湖中赫赫威名的御鬼术。那是所有养鬼人梦寐以求的无上传承,是世间所有养鬼术的源头。所以在发现那肖文钦用的或许是传说中的御鬼术之后,常三手当机立断,杀死在场的所有人,然后逼问出这门传承。

    这是他的打算。

    但是在那乔小玲出现之后,他想都没想,直接就跑,对于他们这种走江湖的人来说面子一文不值,只要情况不对,撒腿就跑。只有胆小怕事的才能活得久,那些无惧无畏的,大多做了泉下鬼。

    御神术。

    那是世间所有养鬼术的克星,不说那克制养鬼术的御神术,就算是那肖文钦的御鬼术,都不是他这种养鬼道士能对付的,只是那肖文钦学艺不精,或者说没有名师指导。这让常三手有些扼腕叹息。

    “明珠暗投啊,明珠暗投!”

    不知不觉间。

    常三手逃到了一个巷子里。

    巷子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头发有些灰白的年轻人。

    背着剑,似乎在等他。

    “怎么,宋仙师你一个人来的?”常三手试探着问道。

    “是。”

    常三手松了一口气。

    “宋仙师何必呢?”

    “如今你们傍上了三御门的大腿,我断然是不敢为难你们了,何必一笔勾销?”

    常三手不确定那三御门的女人是否在附近,所以并没有贸然出手,否者的他必然要让这养尊处优的仙宗子弟,见识下自己这个山野野修的手段。

    山野修士,自然不敢与那仙宗大派的子弟为敌。但是那是在阳光明媚的时候,在阴影中,这群山野修士,是最不讲道理的人。他们不像那些仙宗子弟,有门有户的修士,那些背靠家族,宗门,有资源有名师。他们就是一群在阴影黑暗的边缘刨食的老鼠,他们是没有规矩的。

    一个野修,要想获得资源,要想变强,那就只有吃人,吃掉那些和自己一样的野修,夺走他们的法宝,他们的丹药,他们的传承,让自己变强。他们之间不存在规矩,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会在面对哪些强大的宗门弟子的时候点头哈腰,阿谀奉承,也会在没有人看见的阴影中悍然出手,让某个身怀重宝的宗门弟子死于非命。

    只要查不到他们,只要抓不住他们,只要汇报足够大,他们就敢干。

    常三手就是这样的人。

    而此时,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是担心那三御门的女人在附近,既然第一次出手没有成功,常三手自然就放弃了,他现在不想和那个女人起冲突,那个女人如果追上来,他就会马上变成一个点头哈腰的小人。

    “我只是替于小姐难过。”

    “难过?”常三手楞了一下,他以为这人是为那肖文钦追杀他的。

    那个于小姐。

    他都没记住对方张什么样。

    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笔买卖而已,他帮于家做一个搬财鬼,于家给他一笔钱。

    至于于小姐。

    他常三手这辈子,杀的人可不止一个于小姐,拿人练鬼,因口角而杀人,为了灭口,诸如种种。

    “我想过宋仙师以主持正义的理由追杀我,却没想到是难过,这倒是有些意思。”他笑了起来,只觉得这人有些有趣。

    他见过那些正派修行者,遇见他们的时候,自然是喊打喊杀,嘴中高呼正义。只是在常三手看来,那种高呼的正义是非常可笑的,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些死去的无辜者,他们跟多的是践行正义。

    常三手觉得他们太可笑了,若是换个身份,若是让他们来做这野修,这日日都会被人暗算,随时会被正道人士正义制裁的野修,他们还能高呼正义吗?

    未必。

    他们未尝不就是另一个草菅人命的野修。

    “没有必要。”常三手看着宋修:“那只是一个普通人,宋仙师你并不比我强太多,若是你我生死相向,无论谁赢,赢的人都会付出非常惨重的代价。”

    “为一个凡人,不值得。”

    “而且,这桩买卖,是那于员外点头了的,那齐家小子也是知情人。”

    “也就是说,她的父母,她的丈夫都是同意的。”

    “宋公子以何身份出剑?”

    “我不妨在告诉宋公子一件事,那于员外养了个青楼出生的相好,那相好几年前给他生了个儿子。”

    “他这般作为,便是想着给这个儿子攒下更多的家业。”

    “而那齐公子之所以同意做这帮凶,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那于家小姐曾经属意别人的事情,心里有怨气,另一方面便是那于员外答应了会给他一份家产,哦,名义上是给逝去的于小姐,就等于给他了。”

    “那于小姐嫁过来之去从未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却落了这么个结局。”宋修沉声道。

    “那是他的妻子。”

    “很可笑的说法。”

    “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儿。”

    “一句夫命,父母之命,就该去死吗?”

    “宋仙师。”常三手有些没有耐心了:“别人杀了一条自己养到大的狗,您一个过路的人冲过来大喊大叫是做什么呢?”

    “哭别人家的坟干什么?”

    “我发现了。”那头发灰白的剑客拔出了手中的剑。

    “说服别人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有些根深蒂固的理念是至死都不会更改的。”

    “人果然就该多练剑,只读书是没用的。”

    “既然如此,就让我替于小姐跟常道友说一句话。”

    “我们生来不是做任人摆布的傀儡的,我们不是低贱的畜生,不是养大了就可以随意生杀予夺的狗。”

    “我们是人,是遭受不公的人!”

    “世道如此,宋公子这么愤愤不平,为何不去做教书先生,然后告诉天下那些不善待妻子的丈夫,肆意决定儿女命运的父母,他们错了?”

    “纵然去了官府,纵然你舌绽莲花,那县老爷也只会说一句家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你说是故意打死的那于小姐,你有证据吗?”

    “而你,又以什么身份,为这于小姐出头?”

    “你为所谓的正义,我认。”

    “你既然不是高呼正义而出剑,那你如何出剑?”

    “世道如此就是正确的吗?”

    “我觉得,是这个世道错了。”

    年轻人缓步向前。

    “我不平,怒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