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外

070 沧海自成尘(十一)

    回头一看,化身正口鼻溢血,连连后退。

    十方虚空剑的剑尖从虚空探出,围着他不断刺击,他毫无反击之力,只能驱使九转玄元炉拼命抵挡。

    这把宝剑能穿透虚空,隔空刺中敌人,使用者法力越强,穿透虚空的能力越强,越过的距离就越大。

    胜半子逃走的同时,将地面的情况传音给了方嵩阳,极怒之下,他全力催动宝剑,竟然越过了双方之间的阻隔,能刺中化身了。

    丹炉被一次次刺中,即使隔着法宝本体,强横的法力依旧震得他口鼻溢血。

    地底,方嵩阳已经冲到了离地面不到百丈的距离,化身全力催动大阴阳五行令,依旧无法阻止方嵩阳的突破。

    镇鬼塔金光大作,许多佛陀绕着方嵩阳不断普及,但才侵入他周身三丈,就蓦地化作无形,根本接近不了他。

    徐问心神一动,化身当即抽身而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躲到他身后。

    “轰隆”一声巨响,方嵩阳破土而出,看着消失无踪的七彩日宫,他语气森然,死死盯着徐问道:

    “你放走了七彩日宫!”

    化身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化身,感受到化身紊乱的气息,徐问怒从心起,大脑却异常平静,不咸不淡地说道:

    “道友想要那个七彩日宫?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早说我就为你留下他了!”

    徐问很少会这么刻薄,但只是看着方嵩阳,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这种厌恶并不来源于化身之事,而是发自心底的憎恶和讨厌,就仿佛两人天生冲突一样。

    大道冲突!

    经历了玉蝉子的寻道之路,徐问对于化神之路已经有了基本的认识。

    他与方嵩阳似乎有某种大道层面上的冲突,否则,他一个活了数百年的元婴真人,绝不会有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点,从对方这么重视七彩日宫也能看出,对方身边那个湮灭法力的领域,也与七彩日宫的能力非常相似。

    他必定也拥有了某种驱动法则的神通,这才对七彩日宫这么重视。

    不过,对方的性子似乎受到了这种法则之力的影响,很是不稳定,要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被化身吸引走。

    少了一眼四周,感受到空中不断消散的牟闳气息,他方嵩阳双目陡然变得血红一片,阴冷道:

    “你杀了我二师弟!”

    “你应该感谢我,没有连你大师弟一起杀了!”

    徐问也死死盯着他,寸步不让地冷冷回道。

    “找死!”

    一声怒吼,方嵩阳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大吼一声,十方虚空剑再次颤动起来。

    宝剑明明还在他手里,却有无数剑尖同时从虚空刺出,激射徐问全身关键要害。

    十方虚空剑上有剧毒,不用刺中都有种奇怪的寡淡之意传出,让人反胃无比,只想呕吐。

    他们这一门很擅长毒术,无论是胜半子、牟闳还是方嵩阳,法器上都有剧毒,让人很是厌恶。

    看着漫天剑影,徐问没有如化身那般后退,抬手一挥,空气中陡然响起一连串切金断玉的脆响。

    无形之剑与虚空之剑不断碰撞,火星四溅、金声如雨,在徐问周边不断炸开。

    仿佛无数绚丽的烟花在徐问身边炸响,绚丽无比,但这却是死亡的光华和声音,任何一个不小心,就会有人生死当场。

    两位用剑高手相对而立,手脚不动,看起来普通的对峙,却是剑术的顶尖对决。

    方嵩阳是真正的剑修,一身本事全在十方虚空剑上,连其他法器都不屑使用。

    两千多年在剑术上的浸淫,他的剑术早已神而明之,只差一步就能达到一剑破万法的地步。

    徐问走的却完全是另一条路,兼容并蓄、博学广闻,照理说,他的剑术应该在方嵩阳之下。

    但奇怪的是,他的剑术却在众多法术、神通的浸润下博采众家之长,隐隐有一剑生万法的架势。

    一剑破万法和一剑生万法并无绝对的高下之分,最终看的还是两個人的实力。

    徐问虽然看起来居于下风,却守得风雨不透,还隐隐有凌厉的反击之力,锁住了方嵩阳的剑势。

    表面上看是方嵩阳攻,徐问守,但剑势纠缠之下,两人的气机已经死死纠缠在一起。

    徐问如果落败,固然立即就要身死道消,但方嵩阳要是落败的话,结局也绝对好不到那里去。

    斗剑良久,方嵩阳眼中的血红之意越发浓了,他的眼神中渐渐没有了徐问的身影,只剩不断交击的双剑。

    仿佛他与徐问的争斗不是为了大道之争,不是为了牟闳的仇怨,而是纯粹斗剑似的。

    看着对方的状态,徐问不由暗暗心惊。

    这个方嵩阳似乎掌控了一些与玄黄大世界相悖或者相斥的规则,偏偏他又生活在玄黄大世界中,借由玄黄大世界的规则晋升。

    他的功法很是玄妙,竟然能调和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并融合在一起,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但时间一长,这种冲突还是渐渐影响到了他的神魂,让他有种特殊的疯狂之意,与正常的元婴修士截然不同。

    虽然疯狂,却并无丝毫影响他剑法的威力,反而更添凶悍,让火花与金声越来越接近徐问的周身。

    另一边,化身已经整理好了胜半子和牟闳的战利品,那柄非常凶横的弑神刃正乖顺地落在他手中。

    看到这一幕,他猛然上前几步,守在徐问的身边。

    方嵩阳顿时就是一惊,在他看来,无论是徐问还是化身,都非常难缠。

    如果只是对上任何一人,他都丝毫不惧,但如果两人其上,他就有大麻烦。

    心中一紧,他眼中的血红立即褪去,剑势陡然收拢许多,原本是九分攻一分守,现在则变成了六分攻四分守。

    他的这种疯狂很是奇怪,仿佛是可控的。

    在他占尽优势的时候才会显现,一旦到了危急时刻,反而会慢慢褪去,与普通的疯狂截然不同。

    但化身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徐问很少能遇到这么棋逢对手之人,来自对手的磨炼是最有效的,正好让对方做自己的磨刀石。

    而且,对方对法则的运用也让他很是好奇,正好探一探底。

    趁着对方防守,徐问猛然祭出了三皇雷幡,轻轻一抖,浓烈的雷云凭空而生,一道道内景真雷喷涌而出,对着方嵩阳狠狠劈下。

    方嵩阳脸色一变,身为元婴后期大修士,他当然能感觉到内景真雷的强大。

    十方虚空剑善攻弱守,并不能很好地抵抗雷法。

    心神一动,一个许多灵文纠结而成的圆球悄然飞出,而后飞速壮大,化作一个淡灰色的光罩,护住他全身。

    一道道内景真雷狠狠劈下,但才进入光罩范围,就飞速弱化,由碗口粗细变成长矛粗细,最后变成筷子粗细。

    不等触及他身体,就彻底湮灭无形。

    这一招与七彩日宫非常类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只是威力略有不如。

    看着那个无形的光罩,徐问又惊又喜,猛一挥手,地皇雷幡一动,一道雪白的雷霆激射而出,打在光罩上。

    无数细小的法则之绳在雷霆之下悄然现身,威力无比的地皇北辰仙雷对他们毫无作用,任由雷霆击中,却仿佛梦幻泡影一般,毫发无损。

    反而而北辰仙雷,每经过一道法则之绳,威力就小了一分。

    虽然威力比内景真雷强许多倍,但效果却几乎一模一样,到了离方嵩阳特定的距离后,雷霆就悄然湮灭。

    法则之力是远强于普通法术的力量,根本没法用普通法术击败。

    不过,徐问也不需要击败,在那些法则在北辰仙雷下一一现身的刹那,徐问双眼一亮,抬手一招。

    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出现在方嵩阳的上空,抬手一招,七条法则之绳猛然从他周身的光罩飞出,落入大手之中。

    玄机之门一转,法则顿时被收入玄机洞天之中。

    “混蛋!”

    方嵩阳勃然大怒,十方虚空剑的剑身陡然消失,比之前强悍十几倍的杀意直涌而出。

    不等虚空剑刺出虚空,化身猛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徐问的肩膀。

    黑白光华一闪,两人齐齐消失不见。

    方嵩阳双目大睁,十方虚空剑的剑柄绽放出耀眼的强光,

    剑身部分陡然消失,许久不曾返回,直到数息之后才光华一闪,恢复原样。

    扫了一眼剑尖上的血渍,方嵩阳先是脸露喜色,而后又忽然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数万里之外,黑白光华一闪,徐问和化身齐齐出现,踉跄着摔落地面,冲出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两人都脸色惨白,玄机之门一闪,两人齐齐消失,躲入洞天之中。

    才一进洞天,化身就急急扔掉手中的半截巨蛇,盘坐于地开始调息。

    本体也盘坐于地,却不是疗伤,而是全力压制月宫中暴动的七道法则之力。

    发动大阴阳五行遁诀传送走后,两人都以为已经万无一失,哪知道,方嵩阳的十方虚空剑竟然穿透虚空追了过来。

    本体要全力压制法则之力,根本无暇他顾,化身在操纵传送之术,也没有抵抗之力。

    危急时刻,他从玄机洞天中抓出一个巨蛇顶缸,才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