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显成斜眼一瞟身旁的武将，不屑地说道：“我当时只是说我不阻止你招揽人才，可没说我不招揽这小子。”

    武将明显不善言辞，被佘显成的话一堵，急得满脸通红，用手指着佘显成，却一句话都憋不出。

    佘显成一看武将急了，也不敢再拿言语逗弄他了，佘显成可知道这兵蛮子可是个直性子，逼急了他可真敢动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是真动起手来，佘显成肯定要在这些小鬼头面前丢一次大脸。

    佘显成连忙安抚道：“你我两家公平竞争，各自开出自家的条件，让这小子自行选择，怎么说？”

    佘显成也不待武将回答，回头笑眯眯地齐翊几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镇妖关如今的代理主将，石东进。”

    佘显成在说到代理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音，生怕齐翊听不懂。

    石东进也没在意佘显成耍的小聪明，闷声闷气地问道：“你可愿加入我南州军？不过我没办法像老佘一样给你保证，但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家将军最是爱惜人才，以你如今的状况，南州军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

    说罢，石东进也不再多言，静待着齐翊做出自己的选择，他性子就是这样，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即使他再看好眼前的少年，也不会许诺出自己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情。

    出乎两人预料的是，齐翊没有答应他俩任何一人的邀请。

    石东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而佘显成却再次出言挽留，如果照他平常的惫懒的性子，被拒绝也就算了，但是此时的他却一反常态。

    “你可知道在南州不可能找得出比武司和南州军更好的修行之地，南州的天策府可不比其他州。”佘显成苦口婆心地劝道。

    齐翊一脸正色地回道：“在下多谢大人厚爱，但是大人是镇妖关武司司长，必对我家之事有所了解，父母养育之恩大于天，如今我父生死不明，我为人子岂能安心在南州修行？我之前早有决定，处理完南州琐事后，便前往云州寻找我父踪迹。”

    佘显成听完齐翊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后，哪还不知他心意已决，只能叹息一声，不再多说。

    齐翊看着周围的一圈人，这些都是和他一起参加试炼的少年，可不知为何他们试炼结束仍是在这广场上等待着，不过齐翊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未去询问他们所为何事在此等待，而是问道：“两位大人，试炼已经结束，不知我可否离去？”

    佘显成一脸凶恶地回道：“拿了好处就想走？不加入我们武司，你就得把你吃进去的好处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石东进显然是看不惯佘显成喜欢吓唬人的恶趣味，当即出言打断了他，石东进没好气地说道：“休听他胡言，参加试炼后，按照往年惯例，我们镇妖关还要组织你们这些试炼者去参观一个地方，参观完后便由得你们自行离去，至于为什么要去参观，你们到了就自然知晓。”

    随后石东进便示意身后的士兵前去将广场上乱糟糟一团的少年组织一番。

    齐翊看了看身旁的乔书生和陆光达两人也是一脸懵逼，显然对这状况也不知情。

    很快，士兵便将广场上的少年排成了一列队列，齐翊被安排在了首位，就跟在石东进的身后。

    石东进看了一眼队伍，随即就带着众人往城南的方向行去，石东进的余光瞟到佘显成还未离去，不由得奇怪地问道：“接下来就没有你们武司的事，剩下的都由我们南州军负责，你怎么还在此处？”按石东进对佘显成性子的了解，平常他没事，那必定会躲进武司的府衙偷闲，今日却一反常态。

    佘显成翻了翻白眼，说道：“我去哪关你何事，你们南州军有规定带领试炼者去参观那个地方不能让武司司长跟随吗？”石东进看着佘显成一副无赖的模样，也不再搭理他。

    这时，齐翊才注意之前维持秩序的士兵带着部分参加试炼的少年朝着他们这支队伍相反的方向离去，一旁佘显成看着齐翊疑惑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待齐翊发问，佘显成便主动回答，他悠悠地说道：“你是不是很疑惑，同样是参加试炼的，为何他们不用和你们一同去？”

    “既然是试炼，那自然有合格和不合格两种结果，合格才要参加后续，而不合格自然就不用，他们就是不合格的那一批人，至于他们为何不合格？”佘显成停顿了一下，又换了一个话题，然后继续说道，“你觉得朝廷安排这次凝滞光影试炼的目的是什么？”

    “培养人才？”齐翊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培养人才，这的确是朝廷的目的之一，但却不是主要目的，我大嬴皇朝坐拥人族十三州之地，地大物博，想要培养人才何须跑到南州参加一个试炼，要知道离南州最远的云州和燕州要参加此次试炼，就必须在几个月前出发才能赶上这次试炼，一来一回就要花上将近一年的时间，云州和燕州并不是没有同等的资源，朝廷何必花这么大的力气让十三州的天骄都来参加一场奖励并没有那么丰厚的试炼？”

    齐翊摇了摇头，表示他也很疑惑。

    佘显成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缘由：“当然是为了测试你们在面对异族入侵，而异族实力远远超过我们人族时，你们的真实反应，对于这种情况下，不敢应战或者转身逃跑甚至想要投降妖族出卖自己种族的人，纵然他的天赋再如何的好，我大嬴皇朝都不会再培养他。而在这场凝滞光影的试炼中，一旦有这么做的人，他就不可能得到先贤的认可，自然也无法获得奖励。”

    “这次试炼既可以说是假的，也可以说是真的，凝滞光影之所以让你们感到如此真实的原因，是它抽取了你们的‘神’进入了这场试炼中，而你们在试炼中所受的伤害虽说不会出现在你们的肉体上，但是会反映在你们的‘神’上，而在你们结束试炼，获得奖励的同时，先贤残存的意志会损耗自身修补甚至加强你们的‘神’，而那些不被先贤认可的人，‘神’所受到的伤害只能由他们自己承担，而有些‘神’天生较弱的人，甚至会由于这些伤害而导致他的‘神’泯灭，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肉身。”

    “所以说当时你们进去时，我说的会死人并不是吓唬你们，而是实话。只可惜你们这一届被淘汰的没有一个‘神’比较弱的，导致我也没看到一场期待已久的好戏，纵然这样，他们也废了，蜕凡境甚至御气境前期可能影响不会太大，到了御气境后期甚至突破真灵境时，他们就会知道什么是绝望了。”佘显成恶趣味地笑着。

    前方的石东进自顾自地走着，好似并没有在意佘显成说的这些话，但他的心里愈发感到奇怪，他和佘显成相交多年，对于他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了，按照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和一个刚认识的少年讲这么多东西，即使这些东西不是什么秘密。

    石东进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少年不会是老佘的私生子吧？石东进赶紧甩了甩脑袋，好像要把这古怪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袋。

    佘显成看着队伍中的少年除了齐翊皆是一幅后怕的神色，而齐翊仍是面不改色，心里更是想要逗一逗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

    于是，佘显成接着说道：“我都告诉了你这么多秘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一点你的秘密？也不用太多，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奖励包含哪些传承，后面那些小子已经交待过了，就差你的我不知道了。放心，这个秘密只有我和老石能听见。”

    随着佘显成的话音落下，齐翊感到一股看不到的波纹掠过了他的身体，将他与佘显成、石东进三人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石东进无奈地开口道：“老佘，你老是这样吓这个孩子有意思吗？这奖励原本按照朝廷规矩本就是要被你们武司登记的，何必这样说吓唬这小子？我猜你老小子肯定把你们武司测谎的那玩意也带上了。”

    石东进看似是在埋汰佘显成，实则是在提醒齐翊，齐翊心如明镜，自然明白，原本他还想着如何糊弄过去，现在一看大家都是这样，心里的抵触自然少了许多，更何况根据石东进的话，佘显成手里还有个测谎的玩意，话说这大嬴皇朝的技术也太先进了些吧，齐翊暗暗吐槽道。

    无论他们两人的话是真是假，齐翊都赌不起，形势比人强，齐翊只能乖乖交待，一五一十把自己看到的奖励选项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佘显成、石东进两人听完齐翊的奖励后，不由得面面相觑，石东进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佘显成喃喃自语道：“我虽然猜到了你小子的奖励会很夸张，但是也没想到这么夸张，这已经不输一些顶级的洞天福地出产的资源了。”

    “我可嫉妒死你小子了，你现在快说，你小子选了哪个？总不会选了‘翻云刀’吴大广的传承吧？”佘显成揶揄道。

    然而齐翊却点了点头，并说道：“我的确选了吴大侠的传承，这三位只有吴大侠是武修，我不选他还能选谁？”

    佘显成目瞪口呆，石东进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看着他俩如此剧烈的反应，齐翊想不明白自己的选择哪里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我跟你讲，这里面的问题可大了，你当时无论是选了道家传承还是兵家传承，你以后到道劫境之前的修行之路都是一路坦途，可是你偏偏选了个武道传承，武道感悟可没有减弱突破瓶颈难度的作用，而且有了那些感悟，你就能一开始就选择道家或者兵家最顶级的功法修行，修行速度也会比其他人快得多，别说你现在只是锻骨期的修为，就是洗脏期修为废掉重新修行，也比你修行武道更快。”佘显成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武道的鄙夷。

    齐翊暗忖，果然和老爷子说的一般，其他四道的修行者打心眼里就看不上武道，也不懂武道的勇猛精进之心，无论佘显成怎么说，齐翊都没感觉到后悔。

    石东进虽然被齐翊的选择震惊了一小会，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继续带队前行，但听着佘显成的话语，石东进心中对齐翊是佘显成的私生子的怀疑更是加重了不少。

    伴随着佘显成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声，众人跟着石东进的脚步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巍然屹立着的巨大石碑，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英灵碑，齐翊等人都沉默了，他们大概都猜到了这地是做什么用的。

    石东进转过身，感受着逐渐低沉的气氛，严肃地说道：“来到这里，我相信大家都猜到这个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没错，这个碑就是本朝太祖当年为纪念威朝末年那些参与镇妖关之战的修士而立，你们都在凝滞光影中参加了那一战，也都明白那一战的惨烈，也无需本将再多说什么，你等自行去祭拜吧。”一旁的佘显成也没了一路上嬉皮笑脸的样子，神情很是肃穆。

    齐翊等人也不多言，每个在那场战斗尽力厮杀的修士都或多或少地留下了自己的遗憾，齐翊也不例外。

    齐翊走近那块巨大的石碑，发现石碑的背后记载整场南州浩劫的经过，从这里齐翊也才得知了镇妖关之战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镇妖关被破后，妖族衔尾追杀南州百姓，为保护百姓，明法门剩余的全部修士毅然决然地选择为百姓断后，至此明法门全部弟子就此阵亡，并且就算有明法门弟子的拖延的情况下，南州百姓在妖族的掠夺下也只剩下了三成人口，要不是后续人族其他州的义士自行组织，前来支援南州，南州百姓恐怕无人能够幸免。

    齐翊轻抚着这块石碑，碑文中血红的墨迹就好似当年南州百姓和明法门修士所留下的血泪，相隔千年的怒吼悲嚎好像穿越了时空传到了齐翊的耳中。

    齐翊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向后走去，在石碑的后面是一块块小碑，每块小碑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和名字主人的生平，这里刻着都是在镇妖关之战和后续妖族追杀中为救百姓所牺牲的修士，看着这些碑，齐翊就好似看到了一个个不屈的灵魂。

    齐翊慢慢地在碑林中走着，这里的碑很多，但是每一块都很干净，终于齐翊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眼前的碑上赫然刻着的就是“马山明”。

    齐翊静静地看着马师兄的碑，心中感慨万千，齐翊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齐翊蹲下身子，轻抚着碑身，好像明白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他紧紧盯着马山明三个字，低声呢喃道：“马师兄，你死前问我的那句话，当时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做的事有人记得，并且会一直记下去，人族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