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二十四节气中位列第十五，象征着孟秋时节的结束和仲秋时节的开始。

    2077年9月7日这一天，正是白露节气当天。

    通过了觉醒仪式第二关考验的黎暗等人，此刻正列坐于龙门湖畔，聆听主考官对白露的介绍。

    “……水土湿气凝而为露，秋属金，金色白，白者露之色，而气始寒也。

    “斗指癸为白露，阴气渐重，凌而为露，故名白露……”

    魔卡和古老的传说神话多有关联，并非秘密；作为魔卡师，这些内容当然也是必修课。

    不过，今天主考官所讲的这些内容众人早已学过，因此，也有不少人实际上在开小差——都是些早就学过的东西，有什么好听的？

    而且，通过前两关之后，事实上就已经通过了觉醒仪式，第三关的考验只关乎考核的最终成绩。

    尽管仍然重要，但与前两道不通过就会直接失败的考验相比，紧张感没那么高。加之体内正在凝聚的魔力实在令人欣喜，众人难免有所松懈。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重要的并非主考官讲的内容，而是“听讲”这件事本身。

    黎暗，以及他身边的颜音妙、恩涌泉、易星河三人，全都在认认真真地听讲。

    后三人听讲，是因为见黎暗认真，暗道此课必有玄机，有样学样；黎暗听讲，则是因为他确实知道此课暗藏的玄机。

    黎暗此时已经关闭超凡间谍的职业能力，为一会儿的正式考核养精蓄锐。但方才主考官入场时，他就已使用超凡间谍窥视过，因此他比其他人更了解听讲的意义。

    主考官看似两手空空，连本书都没带就开讲了，其实暗地里发动了这样一张魔卡，使讲解内容具备了别样的魔力：

    【轶事·循循善诱】

    【品质：新蓝】

    【描述：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

    【效果：使用者授课可暂时提升听讲者的悟性与好学心，效果与授课时间、听讲者专注度成正比。第一次听讲者，将获得暂时效果十分之一的永久效果。】

    【限制：必须遵守“循循善诱”的原则，不可直接告知他人此卡效果，不可强逼他人听课。】

    【消耗：高】

    【契合度：诲人不倦93.1%，传道受业90.5%，止于至善82.3%，……】

    这是一张十分特殊的魔卡。无论是提升悟性的效果还是使用限制，都是相当罕见的东西。

    主考官在开讲之前，曾说过一句“好好听讲，这堂课很重要”，黎暗估计这就是魔卡限制下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如果没有那条限制，主考官肯定会按着头让所有新生都好好听讲——这些第一次就能通过觉醒仪式的新生都是未来抵抗渊兽的中坚力量，悟性当然越高越好。

    正是因为这张魔卡的存在，黎暗才会一刻也不放松，聚精会神地听讲。虽说他制卡主要依赖超凡间谍窃取信息的能力，但更高的悟性对他同样有好处。

    其他新生中，纵使有些人把主考官开讲前的话放在了心上，也少有像他一样认真的。这堂课全程两个小时，讲的还是早就学过的东西，枯燥无比，从头听到尾难免会开小差。

    除了黎暗及身边的三人外，众多新生中，只有一人始终在认真听讲，注意力没有片刻中断。

    ——正是那个在第一关依靠寒冰气息取得了第三名、第二关则是在颜音妙之后取得了第四名的女生。

    咚——咚——咚——

    伴随着响起的钟声，主考官停下了讲述。事实上，钟声再不响他也撑不住了，【轶事·循循善诱】的消耗已经快让他的魔力见底了。

    主考官端起手中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茶，润了润干燥的嗓子。之后，他扫视全场，暗自舒了一口气：这次居然有五个人坚持了整整两个小时，都快比往年强出一倍了，这届新生质量很不错嘛。

    在人类风雨飘摇的时刻，这算是为数不多能让人心情变好的消息了。

    主考官拖出身后放着的大麻袋，走向众人，开始发放这次考核的素材卡。走过黎暗五人身边的时候，特意对他们每个人都鼓励了一句：“好好加油！”

    与此同时，龙门湖中，先前潜入水底化龙的那些三尺鲤纷纷破水而出，在喜悦的吟啸之后，各自寻路，回到了搭档的身边。

    此时此刻，它们的模样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正是真龙容貌。

    鲤鱼王也回到了黎暗身边。只是，与其他兴奋雀跃的同族不同，它的心情似乎十分低落。没有放声长啸，只是默默地在黎暗身边趴了下来。

    黎暗微微皱眉，凝视着鲤鱼王，开启了超凡间谍的职业能力。

    【鲤鱼王】

    【心情：不甘、绝望】

    【状态：龙化50%、失魂】

    【目标：无】

    龙化50%？失魂？难道是化龙环节出问题了？

    黎暗想了想，又看向其他三尺鲤所化的龙，却发现其他三尺鲤的龙化进度还不如鲤鱼王。除鲤鱼王之外，龙化进度最高的也才38%。而且，所有三尺鲤都有【失魂】状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黎暗沉吟片刻，做了个决定——暂时解除他自己对超凡间谍职业能力设下的限制。

    之前库珀赠送的第二杯咖啡，虽然库珀只说可以让他获得开关超凡间谍的能力，但实际上让他对超凡间谍的掌控力增强了许多。黎暗尝试过后，发现自己甚至可以将超凡间谍的职业能力分成数个不同的档次使用，而且可以感应到自己的续航时间。

    大部分时候，黎暗开启的都只是最低档的超凡间谍，仅有窃取目标信息的基础功能。这样一来，可以使他使用超凡间谍的时间大大延长——要知道，超凡间谍全力全开的状态他只能撑十分钟左右就会失去意识，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无法满足考核需求。

    但现在，黎暗认为有必要使用更高的档次，搞清楚鲤鱼王身上的状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作为所谓的特殊素材，搭档对第三关考核必然有重要影响，黎暗不能不追查到底。

    黎暗深吸一口气，默默打开了第二档的开关。他对自己的状态有预估，今天超凡间谍已经使用过不短的时间，即使在最低档次仍然是相当大的负担。因此，使用第二档的安全时间只有三十秒。

    衍生词条、详细释义、跳转链接……超凡间谍窃取的新信息犹如瀑布般在他的眼前刷过。仅仅二十秒，黎暗就完全理解了鲤鱼王的状态。

    开都开了……黎暗再次看向手中刚刚拿到的素材卡，契合度、可能性、隐藏特性……一同涌入他的视界。

    九秒钟内，他尽可能地记下了信息。精神抵达临界点，黎暗立刻关闭了超凡间谍的职业能力，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自语道：“空有龙的躯壳却没有龙魂吗……”

    正如黎暗通过超凡间谍看到的那样，这些跃过龙门的三尺鲤尽管有了与龙相同的外貌，内里却仍是三尺鲤的灵魂。没有龙魂，也就没有龙威与龙该有的神通，只是残缺的半成品而已。

    鲤鱼王心高气傲，自以为跃过龙门必将化成真龙，何曾预料到这种事情。它受此打击，自然消沉不已。

    不过，这并不是鲤鱼王的问题。

    说到底，真龙的位格之高，即使在闪紫卡中也是佼佼者。想从本身不过绿卡的三尺鲤一跃而成真龙，并非跃过龙门就可以做到的——至少在这座龙门不可能。

    校长创造的龙门洞天是七张蓝绿卡组合而成的复合型洞天，威能并不逊于单张闪紫卡，甚至犹有胜之。但是，它的主要功能是对学生们进行考核，让学生们觉醒，而不是让这些三尺鲤化为真龙。

    鲤鱼王能抵达50%的界限，已经是这座龙门的上限了。

    一条鱼一生只能跃过一次龙门。成功之后，即使再跃千次百次也毫无效果。因此，鲤鱼王这次没有化成真龙，就意味着再也没有成为真龙的机会了。

    面对梦想的破灭，它又怎能不绝望，怎能不不甘了？

    黎暗摸着鲤鱼王的龙头，仔细思量方才所见的关于化龙的信息，又对比了手上的素材卡，斟酌了好一会儿，拟定了制卡思路。

    他蹲下身，与鲤鱼王的视线平齐，正色说道：“你想成为真龙吗？”

    “昂？”

    “你愿意为成为真龙忍受多大的痛苦？”

    “昂！”

    “好，我明白你的决心了！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

    旁观的众人十分惊异，议论道：“他能听懂龙鸣？”“不愧是第一，和搭档太有默契了！”“帮助搭档实现梦想，真是令人感动的羁绊……”

    ……黎暗其实听不懂鲤鱼王喊声的含义，他只是想安抚一下鲤鱼王，顺带给围观群众打个预防针。

    毕竟他接下来要干的事不太人道。如果不以“为伙伴实现梦想”为名，可能会被传成不择手段的心理变态。

    黎暗从素材卡堆中抽出【宝具·剜眼刀】和【宝具·玉佛】，催动体内新生的魔力激活了魔卡，又对鲤鱼王叮嘱道：“千万别乱动。”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对着龙眼一刀挖了下去。

    “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