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安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面对面地见到这如面具般的女人。

    他爷爷手术还算顺利，出Icu的第一句话便是埋怨他这一把年纪还发拿钱去做什么手术呀！

    楼小安看着房间里的两老头絮絮叨叨不觉得又微笑起来，沈维安却是没在，问沈老头却是说他学校有事先回学校去了，他明天就出院了，所以也没什么事了，正说着进来一个女生，长的还算端正只是似乎有点迷糊，穿着一套宽大的可以装下她三个自己的连衣裙，半长的头发枯黄枯黄的，随意地绑了两根乱七八糟的辫子，看着邋遢又混乱。

    她从病房外探进来半个头，两只漆黑的眼珠子朝病房里转了一圈，随后走了进来，来到沈老头面前，有些沙哑的嗓子很有礼貌地说道：“沈爷爷，我叫夜灵，沈维安叫我来接您出院的！”

    沈老头子温和地看着她，笑眯眯地说道：“我听小维说起过你，你们是同学是吗？谢谢你呀！”

    夜灵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时不时地撇一眼旁边的楼小安，沈爷爷一直在一旁不停地问道：“小......灵呀，我家小维是不是有什么事呀，他去哪里了？”

    “你说这孩子，电话也不打一个？让一个姑娘家家的来，这......什么事嘛？”沈爷爷又唠叨了一句。

    一旁的楼小安笑道：“同学，你跟沈维安是同学吗？咦......听说你们学校上周举行的辩论会可精彩了，都上电视了......”

    “有啥精彩的，一群傻货在那儿强词夺理摆了！”夜灵撇嘴不屑地飘出一句。

    这把楼小安给噎了一下。

    “......那个......沈维安也去参加......”楼小安弱弱地加了句。

    “这个傻缺，有啥好参加的嘛，准备来准备去的，上台一伙人在那儿抬杠，还要看客给鼓掌，况且今年这学校一点都不好玩......”夜灵十分不爽地抱怨了几句，收拾东西倒是挺麻利的，收拾完的时候，从她自己的硕大的挎包里掏出一叠钱，数学没数直接交到沈爷爷手中，“沈爷爷，这是医院结完账剩下的，您拿好了！等下我们回家！我叫了车在门口等着。”

    “......那个......不是......那个小姑娘，不会剩这么多吧，前天还说账上没钱了让我家小维去交钱的怎么还剩这么多呢......这么多钱，这么可能呢，我们家......没......没这么多钱呀......”沈爷爷有些惊讶地望着手上还有散落在病床上的许多张人民币，看着这些钱，似乎有大几万吧！

    沈维安的父母在很多面前就去世了，他一个月就一千多块钱的退休金，还有一套四十平米的小套房出租，这就是他们爷俩的全部生活费了，加起来一个月都没三千块钱，怎么突然住个院钱还多了。

    夜灵挠挠头，“沈爷爷，可能是沈维安这小子怕您当心多交了钱的，是不是，要不医院怎么可能多给您这么多钱呢！是不是，我没钱啦，等下您可是还要付车费的呀！要不然我就回不去了呀！您还想呆这儿吗？”夜灵挎着大包小包的往病房门口挨着走去。

    沈爷爷临走时又跟楼老爷子絮絮叨叨了许久，两人约好了彼此去哪儿哪儿钓个鱼呀，下个棋呀，但是沈老爷子却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见楼老爷子了，就在当天夜里，楼老爷子在睡梦中永远地离去了，但是楼小安却是怎么也不相信他爷爷临睡前还在笑呵呵的开他的玩笑，半夜的时候他发现病房的门怎么打开，然后起身关门，去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就听不到他爷爷略微浓重的呼吸声了......

    楼家人自然是难以接受，在医院好一阵闹腾，但是最后还是不了了知了，因为年纪大的老人家手术后的风险医生在手术前也一一跟家属说清楚了，闹归闹，楼老爷子的后事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也通知了沈老爷子，沈维安带着沈老爷子去拜祭了楼老爷子，站在灵位前的沈家老爷子不免长吁短叹一回。

    临走时被楼小安叫住了，他把沈维安叫道一旁，微微红肿的眼神和往日一派温和阳光的神态全然不同，他悄声对沈维安说到：“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面具吗？红色的面具，爷爷去世前的那天晚上我跟爷爷聊起他晕倒前的事，他说，他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人，白着一张脸出现在那天跳楼的那个女子的位置，被我爷爷看见的时候......我爷爷......”

    楼小安苍白着脸，顿了顿，沈维安被他给撩开了话题，又被掉了起来，真难受的火急火燎的，“你倒是说呀！有什么跟我不能说的，咱都是安字辈的半个兄弟了是不是......”沈维安急道。

    “......我爷爷说那个苍白着脸的红衣女人看见他，朝她笑了笑，然后......然后......她的脸就缓缓地掉了下去......然后......然后我爷爷他说那个女人的脸掉下去后露出一张恐怖的坑坑洼洼的鬼脸......”楼小安显然似乎还沉浸在他爷爷的描述当中。

    “楼爷爷就是那天被吓的然后晕倒的？再然后就进了手术室，然后就......”

    “其实爷爷去世的那天晚上迷迷糊糊中......我也看见了一个红色身影，但是，当时迷迷糊糊的，没看清楚，当我醒来时，发现病房的门开了，还探出头去看了看走廊，如果有人，怎么会跑的那么快，我连影子都没见到呢？当时爷爷还翻了个身，所以......我一直怎么也搞不明白，我就上了个厕所的时间爷爷就走了......哎......”楼小安低着头，内疚，痛苦，自责，还有阵阵排山倒海的悲伤。

    沈维安特别能理解他，但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些事总会有个明白的说法，过几天再约你！”

    楼小安送走了沈家爷孙两，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灵堂前，他爷爷黑白的照片笑的慈祥安逸。

    他心里一阵酸楚，手中的洒金纸钱往铜盆里加了加，火又盛了起来，这时，他感觉身后有个身影静悄悄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