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燃明

第四十九章 钢甲

    攻守两端,一体之必须。

    铳炮等攻击性武器交流完毕,自然要有对应的防护,王战接着交代的是铠甲工匠。

    既然想到了滑轮组重型锻锤,那当然要充分发挥其作用。除了大炮的短圆管,当前首要的需求就是铠甲,王战要凭其锻打大块百炼钢的能力来锻造大块的板甲和面罩。

    王战打算把铠甲的重量都集中在头部和躯干正、侧面,把头盔、面罩、胸部板甲和小腹部位的鳞甲厚度暂定为自己将要确定的一分,也就是约三点三三毫米,尽可能的增加防护力。

    之所以说是“自己将要确定的一分”,是因为此时大曌的尺子并不统一,不算民间的,官方就有三种长短不等的尺子,与之相应的一寸、一分自然也是不等的,王战需要重新统一长度单位,至少是确定一个基准单位。

    对于身躯的其他部位,后背、臂铠和腿裙,王战打算用皮甲或棉甲,或按兵种不同而选用薄一些的铁甲,尽可能减少士兵身上的重量。

    粗略算下来,这一套铠甲,头盔、面罩、躯干正、侧面的板甲、小腹部位的鳞甲,大概相当于彼世二十三四斤、此时的二十曌斤;后背、臂铠和腿裙用皮甲的话,面积虽然大,大概也就十二三斤左右,若是用百炼钢,一毫厚度的铁叶鳞甲也绝不会超过二十曌斤,单以铠甲来说,单兵全铁甲的情况下,整体负担几乎比大宋步人甲降低三成。

    之所以如此选择,尤其是让士兵人人都有铁面甲,是因为王战进行了简单的分析:头部最致命,普通人斗殴出于本能都是首选打脑袋,更不要说训练有素的敌军;而躯干被弹面积最大,最容易被击中,致命性也很高。

    后世的军用头盔和防弹背心也不是随便决定防护哪里的,也是根据统计数据来的。

    历史上徐光启也曾上奏疏:“贼于五步之内,专射面肋,每发必毙。”头部面罩与躯干板甲防护,应对的便是东金的“专射面肋”。

    目前的现实中,在实战中对大曌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让东金的士气高昂到了嚣张狂妄的地步。这种狂妄使东金常常把盾车推到大曌军眼皮底下,在盾车掩护下的重甲步兵在前排,轻甲弓手在后排,“贼于五步之内”抵近射箭,命中率极高。

    大曌工匠生活困苦,所以不止火铳,铠甲同样是偷工减料,是以多数曌军身上的铠甲根本防不住近距离的劲射。

    本身士气就低,再知道身上的铠甲是样子货,在这种气势逼人的攻击面前,在身边死伤同伴的惨呼声中,往往瞬间全军崩溃,掉头逃跑,被东金从容的从背后大量杀死。

    王战相信自己的新军一定不会士气低落,一定会闻战则喜,纵使死,也一定会死于胸前。但越是这样的好兵,王战越要珍惜,越要给以精良的铠甲,因为那都是华夏最宝贵的栋梁。王战绝不肯将之当成易耗品

    除了面部,大宋步人甲的防护面积更大,防护当然也更全面,但那重量也真是大,不是一般士兵能够长期承受的。穿上那么沉重的铠甲,机动性也完全不符合王战的想法,王战不想让自己的士兵列阵等着人来打。

    王战有时候就想,大宋有如此厚重的铠甲,有能承受如此沉重负担的强悍的战士、有岳飞牛皋韩世忠那样打得金兀术屁滚尿流的将领,最后居然就让这些能征惯战的将领死在自己人手里,让强军星流云散,终至亡国,从皇帝到多数的大臣和士绅,着实可恨。

    改进后的铠甲,头、颈、躯干正、侧面防护力大增,在这些部位比步人甲还要强,强得多,士兵死亡概率会大减。而机动性因整体重量的降低则会增强一些。

    除了铠甲,里面的衣裤鞋靴王战也要改进。

    实际上,为了习武练兵,王战现在身上穿的衬衣、裤子,靴子已经让缝衣匠做了改变。衬衣改成了对襟和纽扣,但对襟位置加上了传统汉服的花纹,穿脱方便又美观大方,继承了汉家华服之美,裁剪也更合体。裤子和靴子样式没什么大变化,裤子的改进在裤袢和腰带,靴子则加上了开口和鞋带,所有改动的位置也尽量融入传统服饰的美。这几项不大的改进使得王战无论习武还是骑马射箭都感觉更合身、更跟脚,没有松脱之虞。

    暂时能想到的,都交代给了铠甲工匠。

    和前面的工匠一样,王战也告诉这些铠甲工匠,实验确定数据。

    整块的胸甲在打制出来以后,用一石弓试一试,以实际效果来决定,看能不能将胸甲厚度再减一减,最好是能减到两毫米,那样胸甲、面罩和腹部鳞甲这块就能减去七八斤——老百姓俗话说远路无轻载,减轻七八斤的重量对于长时间行军作战的意义是很大的。

    “寇能往,我亦能往。保证防护力的前提下,机动性要尽可能的提高。”王战在心中暗念。

    主动出击、机动作战始终在王战心里,机动性是必须要素。

    王战最后唤到近前的是造车的工匠。

    车营在戚继光戚少保手中可是威震蓟北边塞,安邦定国,十六年无人敢犯。王战也想发挥车营的作用,不过在王战看来,大曌的车型太多了,必须要按自己设想的精简,要标准化,通用化,尽可能减少型号种类。

    王战首先要造的是一种通用重载四轮马车,作为货运、客运、运兵、炮车的标准底盘。长度一丈五尺,量至后轮外缘,宽度为七尺五寸,车厢内净高六尺;后轮直径四尺,前轮直径三尺,为了降低压强,轮宽暂定为六寸;车体两侧安装十个把手,以备路况恶劣时人力推车之用。

    王战之所以把宽度定为七尺五寸而不是再宽一点,是为了在装上沉重的大炮之后,满足士卒侧身上车和座椅空间的前提下,尽可能的缩短车轴:每短一分,车轴的承受力就强一分。

    王战保守估计,因为货物的重量都被四轮承受,马匹完全不受压,所以货车型四轮马车能比两轮马车多运两倍三倍不止,只要车轴车轮受得了就行。

    事实上,此时华夏也不是没有四轮马车,有,而且是重载四轮马车,只是没有带转向机构的四轮马车。

    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载:“大车有四轮和两轮之分,其四轮车可载五十石,由马或骡牵引运行,或十二匹,或十匹、八匹马骡不等”。在此之前五百年,宋朝也有四轮重载车辆“太平车”,“前列骡或驴二十余......或牛五七头拽之......可载数十石”。

    至于为什么没有带转向机构的四轮马车,王战觉得,大概是与路况和畜力状况两方面有关:

    四轮马车在压出车辙的路面上是极难转向的,英吉利四轮马车大发展也是在硬质路面如石块铺装路面、碎石碾压路面普及之后才迎来大发展的,数量急剧增多不说,载重限制也从三吨增加到了六吨,而每一辆车所需的马匹却还减少了。

    畜力方面,中原始终是比较缺马的。牛的力量倒是大,但是速度慢,而且还是耕地的主力,少量使用可以,大量使用牛是不可能的,所以宋朝的四轮重载车的记载是驴和牛,没有马,也没有民间普及的记载。而明朝马匹状况比宋朝好了很多,所以《天工开物》中的记载就有了马拉的四轮重载车,且明确是在兖州、徐州、汴梁之间运用较多,而这一片区域地势平坦,靠近大运河,商品经济繁华,对重载车辆需求大;城镇繁多,路况比别的地方好。

    依据自己所了解的进行判断,王战相信,随着自己后续的一些列举措,大曌的路、车、交通运输和与之相关的商品经济一定会迎来大发展。自己的钢甲重炮大军将会让大曌的硬质道路伸向远方,伸向远方的硬质道路则会让大军向前开拓的步伐永不停息,二者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