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几天，周末的时候，武雨带着杜青青去了清林茶楼参加董姐组织的聚会。

    三楼包厢里，她给几人介绍了杜青青，“这是我大学同班同学，最近比较闲，出来旅游。因为我在S市，她顺道来看看我。”

    跪坐在软榻上，服务员给两人添茶后，轻轻退了出去。

    包厢在五楼，武雨两人为了看景，没有坐电梯，爬了几层楼上来，正好口渴，端起茶抿了一口。

    杜青青对她说：“以前我们请你们来喝茶的时候，只觉得这里环境好，那时还不懂茶，喝了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现在，却觉得大不一样了。”

    “大概是心境变化了吧。”

    江芷看着她俩：“我说这几天，怎么小武姐一下班就走。后来听说有人开车接你下班，我好奇去看了一眼，原来你是杜姐姐啊。”

    王笑早从武雨找他打听的消息里知道，她准备介绍人进公司。现在看来，就是这位杜青青了。

    “欢迎杜姐来参加聚会，您一看就爽利，肯定和我们大家处得来。”

    董姐和周萍也点头表示欢迎。

    大家吃着点心，寒暄了几句。

    王笑喝了口茶，盖过了口中茯苓糕的味道，才问：“小武姐，新的项目组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要加多少人进来，现在准备的是初步的材料清单，如果是目前的人数不变，再过一周，项目可以正式开始了。”

    周萍记住了这个时间，在这之后，武雨就要忙起来了。

    她问武雨：“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逛街，也叫上我。到时候咱们一起商量着买什么？”

    “好，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和杜青青咱们三个一起去。”

    武雨正想问杜青青行不行，却见江芷和王笑、董姐、杜青青一起看窗外。

    他们本来也想聊逛街的事，后来楼下响起吵闹声，他们被吸引了过去。

    “她烫了我，说句不小心，就算了？”大堂中央，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板着脸质问。

    大堂经理连忙赔礼道歉，“我们会赔偿您的医疗费，衣服我们这里有备用的，您可以到后面的房间里换上。身上的这一件我们烫洗好，会为您送回家。还有，今天您的包厢免单。这样您看还满意吗？”

    “我是为了免单闹事的人吗？你们忒看不起人了。叫你们主管出来，我要问问他。”

    经理连忙道：“我们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做这些只是为了赔偿您的损失。”

    ……

    男子又质问了几句，经理态度始终不卑不亢，而且赔偿到位，也没有失礼。

    男子最后不甘道：“我接受你们的道歉，但必须是她，给我请的客人上茶。”他指着经理身后低声抽噎的女孩。

    经理瞥了一眼身后，最后还是说：“她笨手笨脚的，刚刚还烫了您，这一次，我来为您服务吧。以前的茶艺比赛上，我也得过奖的。”

    男子本想得寸进尺，看经理毫不退让，只好做罢。

    没了热闹可看，茶楼里聚起来的人渐渐散开了。

    江芷有些不明白地问：“刚上来的茶不过四五十度，怎么就烫伤他了？”

    武雨说：“可能他想抓住茶楼的错处吃霸王餐，或者他是这家茶楼的对手派来的混混，想搅黄酒楼的生意。”

    董姐经历的多，觉得问题可能出在那个女孩儿身上，“他们的包厢里应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那群人的穿衣打扮，不像是穷人。”

    王笑瞬间明白了：“你是说有人对那个女孩……”

    杜青青咬牙切齿，“这种贱人真是哪里都有，以为有点钱，人人都会爱上他们，偏偏……”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有这种心思的人太多了。

    武雨看气氛有些沉闷，拿出杜青青写的策划案给董姐看，她一页一页看的仔细，最后她说：“武雨，周一你领她去报道吧。”

    聚会散了以后，杜青青开车带武雨回去。虽然面试成功了，她依然不高兴。

    “你说这个世界上，钱重要还是尊严重要？”

    武雨以前肯定想也不想地说，尊严重要。但在她拉下脸，到处借钱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尊严也不是那么重要。

    如果有一天，活不下去的时候，她相信自己甚至可以不要尊严。

    周围的环境让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还记得我找你借钱的事吗？”

    “记得啊，那时我也正好缺钱，给了你1000还是2000来着。”

    “十月的时候，贷款的房子卖不掉，我穷的快吃不上饭了，还得想办法还月供。

    我家里……不说也罢，那时我到处借钱，真的是拉下脸来到处借。毕竟断供的后果太严重了。我东拼西凑，想尽办法，也没凑到多少钱。

    ……后来我想，可能对有些人来说，钱就是命。命对很多人来说，是比尊严重要的。”

    杜青青把车停在路边，趴在了方向盘上。

    武雨知道，杜青青母亲的死和父亲的背叛是她的心结，刚刚酒楼发生的事也许让她想起了什么。

    这种时候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武雨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给她留了独处的空间。

    大路旁边的人行道上，正好有盲人的专属通道，闲来无事的武雨干脆闭上眼睛，沿着通道往前走。走着走着，她突然想，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盲人，会不会也走在这条路上。那时我依靠什么生活？每天会想什么呢？

    这种恐惧在黑暗中向她袭来，她茫然了很久，也想不出来瞎了的自己能干什么，那个时候只能去死了吧。

    对了，还有53，她问：“如果我瞎了，你能告诉我你看到的世界吗？”

    “可以，但我想您更想依靠自己看到这个世界。”

    她有些不解：“可是我已经瞎了呀。”

    “您还有精神丝，如果您凝练出的精神丝线是足够坚韧，也足够长，是可以探测到体外的环境的。”

    她有些惊奇，“原来精神还可以充当眼睛吗？”

    “是的，根据我找回的记录，精神丝可以做的事有很多。还有很多属性，但属性的详细内容我还没有修复好。”

    她的心神被精神丝属性的话题吸引了，正准备看看自己的精神丝，身后传来杜青青的喊声。

    她连忙睁开眼，看到身后的杜青青在冲她招手。

    坐到车上，武雨发现其他的都很正常，只是她的眼睛有些红。

    就听她说：“我不知道你曾经那么艰难，否则，我回家撒泼打滚，也会多借给你一些。”

    “也是那个时候正巧遇到经济危机，房子不好卖，公司又拖欠了我们几个月工资。钱一时不凑手，也没穷到吃土的地步。

    再说我也知道你存不住钱，本来也没打算找你借多少。”

    “嗯，咱们回去吧。”

    周一，两人一起上班。武雨把杜青青送到人事办公室的门口。

    “加油！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她拜拜手，“你快走吧，我不是小孩子了，送到这里就行了。”

    武雨走远后，她敲了敲门，被请了进去。

    “请坐。”

    “我是杜青青，来……”

    武雨忙了一上午，中午来找杜青青时，她已经在工作了。

    “怎么样，还适应吗？”

    她说：“比当老师累一点儿，我现在的工作主要是完善那份策划。现在只要能离开那个家，养活自己，我在哪儿都行。”

    武雨见她还能适应，邀她一起去吃饭。

    江芷几人喊两人坐过去。

    王笑见两人坐定，探过身来问：“听说了吗，咱们公司受到邀请，要准备上市的事了。”

    知道公司底细的几人，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只有董姐，表情十分复杂。

    有高兴，有欣慰，也有嫉妒，还有不甘，其他复杂的表情，杜青青分辨不出来了，却十分好奇这两人的关系。

    董楠是石林的小学同学，清楚他的底细：学习垫底，身世不详，还啰嗦爱吹牛。这么个人，竟然要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东了？

    而她董楠，上学时年年奖学金，考上的大学在全国20名以内，工作也努力。但年龄一到，公司招呼都没打，说开除就开除，以前在工作上耗费的心血和作出牺牲，通通像个笑话。

    最后还是石林拉了她一把，这个时候她是感激石林的，“石老板”叫的真心实意。

    但她曾经以为是吹牛的话，比如上市，现在可能要实现了。

    按理来说，她应该高兴。

    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确实高兴。在公司里，她是石林这一派的人，石林好了，她才会好。

    前一段时间，石林和郑文硕在公司发展的问题上，意见不合，闹了起来。人事部的副部长是郑文硕的人，那些天他天天挑刺，人事部几乎停摆，她这个人事部部长的职位差点保不住。后来他们不知怎么又和好了，自己的工作才稳定下来。

    她知道其中的厉害，但心中的不平怎么都压不下去。看着其他几人，随着王笑的侃侃而谈，由不信到半信半疑，再到原来如此。这幅画面太让人不舒服了。

    董楠匆匆扒了两口饭，“我想起来还有事要急着处理，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王笑看着走远的董姐，若有所思，但他只顿了一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往下讲股市的运作，好像他亲身经历过这些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