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雨骑在骆驼上，一步一步跟着赵嘉的骆驼脚印前进，这次她们要走另一条路穿过沙海。

    据赵嘉说，楼兰道除了科考探险者很少有人会走。路上补充水源的地方比丝绸之路的北道少三分之二，探明的流沙多了几十处。

    事实是，楼兰道未知的危险更多，不为外人道罢了。

    沙丘和沙陇蜿蜒遍布莫贺延碛，黄沙随风移动，沙丘的位置也在时时变化，一天移动几百米是常有的事。

    武雨没有被下注，反而有些跃跃欲试，汩汩热血在胸腔里跃动。

    一座座沙丘走过去，正午时，日光照射在黄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在沙漠的人带墨镜的原因，不是为了耍酷，而是确实需要才带的。

    武雨被晒得头脸红彤彤的，只能穿单衣。但到了晚上却很冷，是要穿羽绒服才扛过去的低温。

    在一天天的行进中，武雨拍拍身上的沙尘，渐渐能感觉到黄沙的美，夕阳落下的那一瞬间，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和她在长安见到的，玄奘宣传片里的黄沙很像。

    大风吹来的时候，赵嘉牵着武雨躲在骆驼之间。所幸她们没有遇到沙尘暴，两个小时后，风停了。这时候，沙漠是最安静的。武雨甚至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赵嘉拍了拍头发和衣服，沙尘簌簌落下，“走吧，短时间内这一片是安全的，我们快些赶路。”

    武雨有些手忙脚乱，不过也很快收拾好自己，爬上了骆驼，跟着赵嘉前进。

    一个多小时后，赵嘉大喊：“看，佛陀！”

    武雨抬头一看，左边的半空中，巨大的佛头塑像渐渐浮现在半空，不一会完全成型，眉眼精致，和莫高窟的佛像神似。

    赵嘉从骆驼上飞扑下地，全身匍匐在地上，对着佛陀磕长头，嘴里念念有词。

    仿佛她面前真的是佛陀降世。

    武雨则被它威严的气势惊了一瞬，不过她很快了反应过来，这是海市蜃楼，是光线在不同密度的空气中折射造成的现象。

    不过她没有去提醒祈祷的赵嘉，信仰的问题，提醒是没用的。即使理智知道神是不存在的，莫测的命运也让很多人只能相信神。至于那个神是谁就不一定了，可能是佛，也可能是他们自己。

    二十多分钟后，佛像消失，赵嘉问：“我们能不能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

    她想在这里为家人念经祈福，但她现在的身份是武雨的导游，还是要征得她的同意。

    “好。”

    武雨在睡袋里睡得很香，不知道赵嘉什么时候睡的。早晨醒来，她走出帐篷，天上没有红彤彤的太阳，帐篷周围依然灰蒙蒙的，沙漠起雾了。

    赵嘉在给骆驼喂食，武雨走上前，“我们还走吗？”

    “先等等，正午的时候看它散不散。如果超过三天不散，我们可能要求援了。不过，佛陀刚在这里现身，我们如此幸运地碰见了，运气应该不会太差。”

    武雨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一时心跳有些快，脑海里飞快划过各种在沙漠里惨死的景象。

    比如毒死，渴死，饿死，被流沙吞没，累死，和赵嘉走散，遇到鬼打墙……

    她还没想好怎么死，会不会被天葬，赵嘉兴奋地说：“阿弥陀佛，雾气开始消散了。”

    武雨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赵嘉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你怎么不高兴？”

    “我反应慢点，是该高兴的。”

    赵嘉点点头：“你不知道，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快吓死了，这么浓的雾，我做导游十来年，遇上的一把手都能数得过来。上一次遇到还是五年前，也是救援及时，不然我就是你晚上看到的磷火了。”

    武雨听了，丢掉自己作死的幻想，收拾东西继续赶路。

    又是一个漫天繁星的夜晚，最近天气好得不像话，星子的光给沙漠披上了一层白色的纱衣。

    赵嘉已经睡了，路越来越难走，带路耗尽了她的精力，这些天她越来越疲惫。

    武雨盘膝坐在帐篷的不远处，仰头望向包围自己的星空。看着看着，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精神丝从灿烂的星光里挣扎出来，开始感知世界。

    风吹的沙沙声渐渐消失了，武雨只能听得到自己的短促的呼吸声。凉丝丝的空气贴着脖颈，身下沙子的颗粒感更加清晰。

    随着时间流逝，空气和沙子也消失了，当她的感知逐渐虚无的时候，脑海中的精神网突然挣脱出来，站在上空俯瞰着地面上静止不动的肉身。

    武雨没有抗拒，也没有跟随，接受精神网的窥视、描摹、研究。

    此时的武雨的身体仿佛一个容器，里面空空如也，任何意识都无法占据她的注意力，只是流过她身体的通道。

    武雨从一个被操控者，变成了一个观察者。从活着，到看着自己活着。

    内心再无阻滞，不管是同事的陷害，强权的逼迫，朋友的被骗，好像沙漠里的一粒沙。固有的认知开始松动，对过往的悔恨和未来的恐惧，像随风而逝的黄沙，不知飞向了何处。

    武雨发现，所有的事情只能发生在当前。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她能做的，只是在当下的时间里，在庄严浩瀚的时空里，享受生命的宽广与深邃。

    说是无我也好，离苦得乐也行，开悟，高峰体验都可以。武雨感到身体里充满了能量。

    她沉浸在当下的状态里，所有的精神丝飞快吸收能量，变成原来的两倍，三倍，十倍，百倍。渐渐地，他们开始自动组成一个光线电脑检测仪，然后解散，又变成了粒子加速机……最后他们结成一个圆球状的网，包裹住武雨的整个脑袋。

    53检测到巨大的精神力能量波动，他发现武雨的精神网竟然成型了。虽然很稀疏，但可以安全外放且不被人感知了。

    目前对他造不成太大威胁。但包围圈已经形成，精神网不仅可以开发脑内能量，还能吸引外界的精神力能量，速度要比武雨每天锻炼精神丝快一个能量级。

    “难道旅游可以让精神力迅速提升。”53开始计算武雨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和身体数据的变化：除了美景看得多了点，没什么特别的。

    他想，要是能检测到武雨的大脑就好了，可是那里原来是他的禁区，现在武雨的精神网成型，更是不能靠近半点的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和她交换探测大脑的机会？得好好想想，知道了快速提升精神力的方法，回到星域后，主脑手下的第一助力肯定非他莫属。

    帐篷里的赵嘉突然惊醒，她在四周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走出来发现武雨坐着睡着了。刚要上手推她，又停下了。

    武雨吸气时，腹部和胸部一起鼓起，吐气时，腹部和胸部同时放松。

    赵嘉只在一些寺庙的高僧身上见过这种状态，不知道武雨是跟谁学的，明明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啊。。

    平时很多人大都是胸式呼吸。

    左公柳

    在边境，过关时被堵了回来。

    过了星星峡，就到了伊吾。

    在关口，工作人员看过武雨的证件后，并没有像别的人一样，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武雨看向赵嘉，有些疑惑。

    赵嘉也不是第一次带人出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她正要向工作人员的打听，那个人很快回来了，“你的证件不合格，不能通关。”

    赵嘉结果武雨的证件，没有问题，但无论她怎么问，那人的回答都一样。她递过自己的证件，那个人来回翻看了几遍，转头看向身后，想回去又没有回去，咬了咬唇，他说：“你的合格，可以过关。”

    武雨拿过两人的证件，没什么区别啊？

    她问那个人：“哪里不合格，我们现在开始补。”

    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句话，“你们回去吧。”

    问不到原因，武雨只好先住下，慢慢和其他人打听。

    结果越打听越糊涂，每个人给出的说法都不一样。

    有人说是信用不达标。有人说在国内有官司。还有人说被对方拒绝入境。都有可能，但他们无法验证。

    一周后，武雨接到了杜青青的邮件，问她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回去。

    武雨跟53商量：“我给你找个载体，把你移动到载体，让别人带着你出关，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不知道武雨是想赶他走，还是真的为了帮他找到主舰。但现在主舰一点感应都没有，他首先要保证自己是安全的，才有机会找到主舰。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出来帮你找主舰了。”

    “没关系，你可以先忙自己的事。”53还是准备在武雨身边把能量补足，能移动后，再自己找。但能教的编程他都教了，剩下的他不能教，否则武雨会让他立即滚。

    53不敢小觑精神网的武雨。

    最后武雨决定坐直升机沿着向南的边界线绕一圈，登上世界屋脊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