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狗一声爆喝，从上而下向魏虎子扑过来，其他人还处于混乱之中。

    严久一调转枪口，运足目力，扣动班机。

    在魏虎子和灰狗跳出围墙，沿街向津门市区窜去后，如林的高射机枪子弹在代销店的墙根处溅起朵朵泥砖尘花，两秒之后围墙轰然倒塌。

    在严久一非人力量的控制下，子弹构成的界线把红八的人圈在代销店院内。

    当魏虎子和灰狗先后远离时，严久一跳下楼，追了上去。

    走出几百米，魏虎子一个急停，灰狗也停下，警觉地看着对方。

    理顺气息后他开始感应周围，背后强大的气息快速接近，这是严久一，魏虎子身后也有个高手，应该是米砚儿。

    灰狗果断转身，往斜里跳上一户民房屋顶，几个纵跃，不见了踪影，严久一三人汇合一处，隐没在夜色中。

    魏虎子三人回到北都，进入猫儿胡同时，形象有点狼狈，实在是战斗后虽则换了干净衣服，但受伤后只靠药力恢复，没时间调养，加上长途赶路，脸色就不好，满身尘土。

    进院时是下午，院里人大部分都在上班，偶尔见到的打个招呼，免不了问声怎么回事，魏虎子拿接零活，工作强度大搪塞过去。

    英子姐弟还没上班，正好在家，英子在屋里，砧子在院里，听着魏虎子他们和邻居打招呼的声音，砧子低着头就回屋去了。

    透过窗户看着魏虎子进后院，砧子咬着后牙槽说：“瞧这灰头土脸的，肯定是被姐夫的人揍了，姐，这两天姐夫上哪儿去了，怎么没喊你出去。”

    这就是典型的对不起人了，又还不上，就觉得人碍眼。

    英子也透过窗户看着魏虎子，面无表情，嘴上叱着砧子：“还没到这份上，叫姐夫不嫌丢人啊，听说路长军出差了，别的我也不知道。”

    这时听得院里有人对魏虎子说：“虎子，前两天街道有人来找你，听说你下乡的地方定了，不是很好，你是不是得罪人了？按说你家的成份，加上你爸妈正为国家做贡献，不应该啊。”

    另有人在边上搭茬：“爸妈在身边和不在身边就是不一样，你看英子姐弟俩，家里条件那比得上虎子家呦，可爸妈能折腾，帮着找了门好亲事，本来要下乡的，现在都落实工作了，再看虎子，家里劲儿足足的，就是离着父母远，搭不上手，孩子就要去千里之外受罪。”

    魏虎子在边上搭腔：“两位婶子，没那么严重，就我这体格，去哪儿都能活得好好的，我和朋友先回去了。”

    英子在屋里听着邻居阴阳怪气的话，紧咬着下嘴唇，眼里水光闪烁，一股闷气在胸口吐不出来。

    红星中学后的家属院内，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内大部分人家屋里都点起了油灯，计伏春家没有点灯，孩子对计伏春说他饿了。

    计伏春在黑暗中摸出一个黑面馍馍递了过去，又吱嘎一声打开碗橱，端出只剩一些碗底的腌白菜放桌上。

    看到孩子下意识地看了一下碗橱最上方，那里是齐昕拿回来的各类稀罕吃食，可以说院里大部分人家的孩子可能见都没见过这些东西。

    “怎么，想吃？”计伏春带着笑意问。

    “想吃，只是不能吃。”

    “为啥？”

    “东西好吃，但要看谁拿回来的，这个女人拿回来的东西我不吃，吃了我也会变坏人的。”

    如果外人听了孩子的话，肯定认为是计伏春教的。

    但计伏春自己知道，他家孩子早熟，这么小就开始自发辩证道理了，虽然有时有点幼稚，但受他影响未来是有眼界有立场的。

    “怎么说也是你妈妈，她背叛了我，我可以恨她，但她没短了你的吃喝用度，还担着一个当母亲的责任，你不能这么说她。”

    “我不恨，只是看不起，不想吃她的东西变成和她一样的人。我很不喜欢她，她做坏事的时候肯定说是为了我，可明明是为了她自己得好处，以后她有了另外的孩子，肯定也会不要我的，现在看起来再喜欢我也没用。”

    别看孩子说得颠三倒四的，但这些话真让计伏春吃惊了，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看问题如此长远，对人心把握如此深邃，却是他计伏春于这世上最大的骄傲，齐昕是否知道她的无底线行为让她丢失了什么吗？不过计伏春估计就是把儿子的神奇之处说给齐昕听，她也理解不了。

    “行，好孩子，把窝头吃了上床睡觉去吧。”按他们家的作息，每天还有天光的时候计伏春会给儿子教学，什么都教，一旦天黑，就让孩子上床早睡觉，不想引起院里其他人的注意。

    当孩子睡着，他自己也准备在孩子身边躺下时，传来敲门声。

    他有点疑惑是谁会敲他家门，但想不出个所以然了，他也不害怕，实在是家里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计伏春走到门后，淡淡的问了句谁啊。

    “我，小严，我们仨。”

    计伏春心里一喜，马上把门打开，把头伸出门看向院内点着灯的邻居家说：“快进来，别让人看见喽，麻烦，说不定出事。”

    “没事，我有办法，保证我们仨进来没人注意到。”

    “那可说不准，这大院里，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有一堆人盯着，现在还早，他们肯定有人看到了，就我这身份，说不得明天有人报上去了。”

    “计哥，真没人看到，我向老人家发誓，我练过一些手段，你在红星的时候见识过的。”

    这下计伏春信了，但还是急忙把人迎进屋。

    “爸，是谁啊？”他孩子在里屋问。

    “说话的是我儿子，叫计涛，有七岁了，刚睡下。”

    “这是被我们吵醒的吧，第一次上门，走，见见大侄子。”后面这话是对魏虎子和米砚儿说的。

    “行，我去点灯。”计伏春也没推辞，魏虎子却拦住了他，“计哥，别点灯，我们三的眼力，没灯也看得清楚，你平时不点灯，今天点了引人注意。”

    计伏春是看出一点他们几个的神奇之处的，也就点点头没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