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玄传说

第二十五章 黯然

    《十玄传说》第二十五章黯然

    话说我在客栈马棚正准备给拔韧刷毛,却被遭鬼面人偷袭打伤,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恢复意识,只觉身子奇痒难耐,空虚至极,偏又无法动弹,这种感觉难受非常,不知过了多久,奇痒终于消失,却又开始剧痛无比,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经脉里左冲右突,横冲直撞一般,我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即便清醒之时,眼前始终白茫茫一片,无法看得清楚,无法说话,更加动弹不得,这般奇痒剧痛轮番光临,直将我折磨的生不如死。

    这一日又从昏迷中醒来,眼前依旧一片白雾,忽而头顶,胸口与足底一阵剧痛,随即经脉中的麻痒之感便随之缓缓泄出,身体一阵冰凉,说也奇怪,随着这种冰凉的感觉遍布全身,经脉中的奇痒剧痛竟然开始消退,再过了一阵,只觉疼痛全消,五感尽复,我“啊”的一声,坐起身来。

    起来之后我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竟然……竟然在我家的床上!

    我大惊失色,急忙下床,仔细打量四周,没错,就是我家,再看看墙上钟表:

    2012年7月22号13点01分

    我这一惊只觉非同小可,急忙运功内视,发现自己竟而内力全失,再想重新运气,却发现自己竟一点也想不起任何内功口诀。一时间神经错乱,大喊:“濯清!濯清!”

    无人应答。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呆呆的望着四周,看看自己手足,那白沙岛箱形水母造成的伤疤,苦练武功留下的痕迹,此刻居然无影无踪。难道,难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梦吗?

    突然,“铃铃铃铃”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只惊得我一身冷汗,忙不迭抓起电话,试探着说:“喂?”

    只听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小存,爸爸中午有事,就不回家了,你自己买点午饭吃吧!”

    我急忙应道:“嗯,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我仍然没有回过神来,若是梦,那这梦也太逼真了。我与濯清经历的那些事,清清楚楚、刻骨铭心,怎么可能是梦。想到这里我急忙穿上拖鞋冲出家门,看到街上的风景人物,我忽然有些陌生,突觉右肩被人拍了一下,我回过头来,见是一个带墨镜的中年男子,正满面堆欢地看着我,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市政府办公大楼怎么走?”

    我机械般的脱口而出:“你从那边路口往右转,就会看到一个公交车站牌,坐315路车就可以去市政府了。”

    中年人颇为感激,握着我的手连说谢谢,我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突然升起,就是觉得有其中什么不对,却闻那人又道:“小兄弟,你心地不错,请问尊姓大名?”

    我心中那种异样感觉愈发强烈,迟疑一下道:“我叫叶湛存。”

    目送中年人离去,我心中一震,仿佛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蓦地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中年人就是我的老师——辛翰文!我突然喊到:“等等!”

    中年人转过头来,我道:“你是辛翰文对不对!?”

    只见那人微微一笑,表情高深莫测,道:“你说我是谁,那我就是谁!”

    “啊!”的一声,我突然醒来,全身被冷汗湿透,定了定神,只觉丹田虚弱无力,头脑一阵眩晕,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白沙堤栈”的客房里面,明白刚才是做了个梦,可是也让我想起一件事,原来老师就是我当时在家附近遇到的中年人,不由疑窦丛生。看看窗外,才原来已经到了晚上,我拿起长袍穿上,走到桌子旁边,倒了碗水喝,思索自己中掌经过,心中不胜疑惑,要知拔韧灵性十足,怎会容鬼面人潜入马腹之下?不及细想,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似乎有人窃窃私语,运功细听,却是濯清正与一人说话,我心想还是不要偷听为好,刚要回床躺下,只听濯清道:“就快骗到手了,你让阁主再等等!”我疑心暗生,急忙运起“三心玄同诀”掩匿身形,轻轻溜出房门,趴到隔壁窗边,用手指蘸唾沫将窗户纸捅出一个小洞,向内看去,只见濯清正依偎在一个青年男子的怀里!

    我极为恼怒,但还是强忍下来,继续偷听,只听濯清说道:“独行,不用担心,我并未让那小子占得丝毫便宜,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玄牝经》的修炼之法,我很快就能套出来。”

    只听那叫“独行”的男子说:“舅舅怎么让你来做这件事,让九妹去做不是更好,害得我成天提心吊胆,生怕你被那小子占了便宜去!”

    濯清娇笑道:“怎么可能,那小子被我迷的神魂颠倒,还说要带我去什么另一个空间,真是胡言乱语。当初阁主知道那小子对我有过非分之想,所以这次才派我出来!你赶紧回去吧,那小子眼力惊人,万一醒了看到咱俩,那么我的任务全都毁了,放心,阁主说了,这次任务结束后,便让咱们成亲,我不会再执行任何任务,一心一意相夫教子,这总可以了吧!”

    我一时间如遭雷击,浑身颤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只听那名叫独行的男子沉声道:“你打他那掌,不会让他识破吧!”

    濯清笑道:“我的潜龙真气已达第五重,用的又是‘擎鲲掌’,那小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暗算他的是我,只会认为是鬼面人所为,眼下他身受重伤,正好借此机会套出《玄牝经》的修炼之法,你这一计当真绝妙!”

    怪不得,在我遭袭之时“拔韧”没有丝毫示警,原来是濯清假扮鬼面人暗算于我,此刻我五内俱焚,想要冲进去质问他们,可双腿犹如坠铅,丝毫动弹不得,我自小所遇皆是良善之辈,从未被人如此骗过,一时间身子忽冷忽热,内力在经脉中左冲右突,此时只想离这两人越远越好,刚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腿上不知何时缠了一根丝线,连忙将其挣断,轻手轻脚回房收拾行李,而后从窗中穿出,去马房牵了拔韧,自后门悄悄溜走。

    我骑上拔韧奔出城外,不知何去何从,满脑子都是濯清的音容笑貌,伤心欲绝之下,一时坐不住马,忽的跌将下来,只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知道自己伤心过度,内劲反噬,走火入魔,当下强摄心神运起涅阳神功,让真气周流全身,每行功一遍,身体就好上一些,一直运上九个周天,才将心魔压下,本来我练就“三心玄同诀”,永远不会产生心魔,但是方才遭遇巨变,内心毫不设防,才被心魔趁虚而入。起身四顾,发觉自己身在一片荒野之中,此时远处一线阳光正努力穿透这墨色天空,试图照亮大地,我若有所悟,但很快被一阵迷惘所取代,只听见“咴”的一声,却是拔韧用鼻子在我脸上蹭来蹭去,让我本来刚抑制住的难过又爆发出来,心脏似乎被扯成了好几片,忍不住抱住马头,大哭起来:“拔韧,濯清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拔韧似是听出我心中郁闷,忽的昂首,长嘶一声,劲透苍穹,我打了个激灵,略略清醒了些,收敛心神,抹去脸上泪痕,拍着拔韧脊背,却看见马背上的行李,又想起濯清地种种好处来,刹那间心中一丝恨意也无,只是说不出地伤心难过,我完全无法想象,前一秒还说对我不离不弃,后一秒就要假扮鬼面人暗算于我,竟只是为了套取《玄牝经》,这么说来,柔涤玄,纪寅陌,刘午轩……乃至柔渊宗,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是为了骗我?是啊,为了退思先生留下来的绝世秘籍,设这么大一个局也可以理解,可怜自己还以为碰到了真心人,没想到,没想到……

    伤心难过之际,蓦地看见“星晴剑”正斜挂马上,心中一动,强行把濯清从心里硬生生除去,将宝剑缓缓抽出,想起自己的“随心所欲剑”目前只有“观火剑意”一路,二十四品神剑诀上的东西我还没有研究透彻,而且自从学会“二十四品剑”之后,我对剑道的领悟,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只是一想起“二十四品剑”,不由自主又想起濯清,心中剧痛,急忙转移注意力,全新研究“随心所欲剑”的其他变化。

    待得小有所成,已是日薄西山,我才发现已经练了一整天,此时虽然腹内有些饥饿,但是由于行功不辍,精神十足,内伤早已无影无踪,想到那个名叫“独行”的男子,我就恨不得杀了他,当下提剑上马,决定返回内城,刚刚掉转马头,却听得东北方隐隐传来阵阵回响,惊的鸟雀纷飞,好奇之下,忍不住便纵马前去查看。

    打马奔出数里,耳闻声响愈来愈近,似是乐器之声,转过一片树林,发现这声乐是从前方一座古寺中传来,我识得这时临仙亭东面的“灵隐古寺”,未及反应,内力突然一荡,心间打了个突,发觉这阵阵乐声虽然诸般混杂,但每一下似乎都在带动我的呼吸心跳,且越往前走感觉就越发强烈,好似心脏要跳出来一般,急忙运转“三心玄同诀”,心跳随即趋缓。我怕拔韧为此所伤,急忙下马,打个手势示意它离开。

    眼见拔韧驰出视线之外,我才放下心来,不由对这乐声愈发好奇,环顾四周,见西面墙角附近有一颗参天大树,忙纵身过去攀附而上,借茂叶繁枝隐藏身形,看那寺内情况。

    只见院子里几十名和尚或坐或卧,尽数昏迷,大殿前方坐了五人,各使一种乐器,将一人围在中间。细细观之,五人当中,似以香炉旁的黄衫人为首,但见他三旬有余,相貌清奇,正盘坐于地,十指挥动,将面前一具古筝弹得酸楚激越,凄厉非常,旁边一名蓝衣女子吹起一支斑竹长萧,声音清亮,破宇冲霄,对面一个黑袍大汉长身而立,双手连连拍向身旁一口铜钟,嗡嗡作响,令人精神一振,另外两人背对于我,瞧不清面貌,只能看出是一男一女,男子吹奏陶陨,呜呜咽咽,低回流转,倍感凄凉,女子怀抱琵琶,转轴拨弦,弹得清雅高旷。

    这五人弹奏五种乐器,单一听来,十分好听,连我这不懂古乐器的人都听得出,但是五人合在一起,筝声凄厉,萧声清亮,钟声浑厚,陨声悲凉,琵琶高雅,一时间钟鼓齐鸣,万马奔腾,直冲天际,待得转折数下,更是孤拔傲绝,风疾云开,缭绕长空,渺于凡尘。只听得人心血如沸,浑身气血不由自主的冲向大脑。我心想幸亏自己练了“三心玄同诀”,心神抱元守一,才能不受影响,否则绝对会被这乐声搞的狼狈不堪,甚至于会有性命危险!

    只见林子中来不及逃生的鸟儿被震得吐血,不停掉落,狐狸豺狼兔子之类的动物也都纷纷逃往林外。我看了半晌,想到自己隔着这么远尚且有些不适,那处于乐阵当中的人,不得如同泰山压顶了么?

    由于方才我只观察那五人,并未留意阵中,此刻凝神观察,发现阵中那人竟是一个女子,虽然也是背对于我,但这个背影白衣飘飘,聘聘袅袅,纤秾和度,直如惊鸿照影,让我双目一亮,一个背影尚且如此惊艳,那正面岂不是得倾国倾城?

    却见她弹奏一具连珠古琴,漆黑如墨,纤纤素手弹拨挑勾,我这才发现原来在方才五种乐器齐奏之下,竟有一丝琴声若有若无的透了出来,这琴声温和婉转,沁人心脾,暖人肺腑,在五种乐器的压制之下,丝毫不乱,几个盘旋之后,五般乐器忽然转疾,杀伐之意大增,直如千军万马一般,但即使如何重压,琴声依旧可以透阵而出,便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但即使破涛汹涌,小舟也能顺势而下,履险如夷。

    这场声乐比斗别开生面,只看得我大呼过瘾,见五人以多欺少,围攻一个妙龄女子,一时激愤异常,只想出手相助,但是由于我不懂音律,再者这五人内力太强,分散开来我倒不惧,但是结成阵势后,内力无形之中放大数倍,根本无隙可寻,权衡再三,只得先在树上观察,伺机而动。

    我凝神听了一会,渐渐摸出门道,原来那五人所奏五种乐器,似是依据某种规律结成的一门音律阵法,可以控制人体血脉流动,乃至精神气色,那抚琴女子内力并不甚高,但是弹琴手法极为精妙,琴声绵绵无尽,每每于五种乐器起承转合时突出奇音,将其打回原形,不得不重新开始进攻。若说古筝竹萧是外家高手,出拳刚猛,力大无穷,那么琴声就像是太极名家,借力使力,让对方的诸般攻势尽数落空。但是由于五种乐器的阵法太强,琴声只能自保,要说反击,却又不能。

    听了半个时辰,我已然明白许多,原来他们不光比的音律,而且还蕴有许多武学道理,急忙与自身武功相互印证,只听五般乐器连出虚招,诱敌深入,可是琴声就是不上当,反而故步疑阵,诱敌来攻,我一时想起以前看的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一时心中有个模糊念头。

    沉思半晌,忽然觉得乐声大减,一时有些错愕,转念细想,忽的明白过来,原来人力有穷尽时,连番比斗之下,双方内力均有损耗,只是抚琴女子以一敌五,虽然借力打力,但是时间一长,内力消耗只有更大。此时双方阵势已无开始那般激烈,但见抚琴女子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琴声则变得忽高忽低起伏不定,显然有些抵挡不住。我此时已然明白这场音律之争的窍门所在,加上双方此时内力大耗,阵势再无先前那般强大,纵使以我之能为也可插手,只是要加入音律之争,自己没有乐器,可怎么办才好。

    我苦思半晌,忽然灵机一动,自己虽无乐器,但可以用内力吟唱歌曲参战啊,当下略一思索,已有定计,急忙运转内力,唱起韩磊的《向天再借五百年》来:“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面对冰刀血剑风雨无情的陪伴,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歌声激昂,直透苍穹,瞬间将五种乐器的围攻之势尽数接过。那五人似没料到如此关键时刻竟有人干扰,阵法一时有些把持不住,抚琴女子听闻我助她破阵,浑身一松,继续弹奏古琴,与我歌声相合,一时间竟大占上风,我从未想过这首歌可以唱的如此大气磅礴,待唱到:“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声音八方回荡,将那五人死死压住,但那五人也非凡俗,镇定过后立时催生反击,我与抚琴女子合力竟也无法将其压下,不由也佩服这阵法当真非同小可,若我不是身怀三心神通,又在他们比斗多时后趁虚而入,恐怕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想到此处心念电转,刚好可以试试自己方才悟出的道理,当下顺势唱出:“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声音高拔万仞,那五人忙竭力抵御,我又唱到:“我……”曲调一变,变作周杰伦的“简单爱”:“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简简单单没有伤害,你靠在我的肩膀,你在我胸口睡着,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瞬间降下数调,变得温暖平和,这一下我充分发挥“以虚御实”的法门,那五人不料我突然变调,准备应付我而发的劲力全数使在空处,一时纷纷跌倒,嘴角溢出血来,显然受了内伤。

    我胜得极险,发现自己也是浑身冷汗,忙运功调理真气,只听那黄杉男子恨声道:“你,你使人暗算偷袭!”

    只听抚琴女子笑道:“你用阵法以多欺少,我就不能找人帮忙了么,怪就怪你们修为太低,既然如此,这《广陵散》我可就拿走了!”声音珠圆玉润,清脆好听,让我心里为之一甜,不过想到还是濯清的声音更好听,心里又是一疼。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调息完毕,便从树上下来,刚要溜走,只听一阵珠玉之声传来,“公子,请等一等!”我心中一颤,急忙转身,见说话之人背负古琴,俏立风中,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我自诩见过不少美女佳丽,但是与面前这女子相比,之前那些瞬间成了庸脂俗粉,这种美丽自然而然、浑然天成,仿佛本来就是如此,纵然西施复生,貂蝉在世怕也比不上其万一。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时呼吸有些发紧,却听那女子道:“方才多谢公子相助,枫晚林感激不尽。”

    我一楞,这枫晚林人称“瑶琴仙子”,就是在那日泼寒胡戏上弹奏“霓裳羽衣曲”的女子,后来濯清曾与我谈起,说她不过二十几许,便当上了周烈国的从三品乐礼官,琴艺与“琴魔”岑水心并称于世,武功则不在七大派掌门之下,因为貌美倾城,与北燕阁薛家三小姐并称武林双姝,但因薛三小姐足不出户,极少在江湖中走动,几乎从未有人见过,所以枫晚林几乎成了武林第一美人,是武林中诸多英雄少年们的梦中佳偶,那日我与濯清打听她时,还挨了一顿白眼。

    柔濯清,柔濯清,看来我这辈子,是无法忘记你了!

    见我不说话,枫晚林向我使了个眼色:“如果公子不嫌晚林唐突,那么可否与晚林一起,寻处宝地,研习一下方才的音乐呢?”

    我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她脸色苍白,香汗淋漓,摇摇欲坠,眼神中似有恳求之意,急忙应到:“得瑶琴仙子赏识,在下万感荣幸,不知仙子姐姐芳驾何处,在下愿做个护花使者,送仙子回去!”

    枫晚林扑哧一笑,“你这人真是有趣,什么护花使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说罢道:“那就去西面的临仙亭吧。”

    我答应下来,急忙撮口长啸,唤拔韧前来,请枫晚林上马,然后自己施展轻功,紧随其后。一到临仙亭,只见枫晚林摇摇晃晃,竟然跌下马来,我大惊失色,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急忙飞掠上前,在她掉下来的瞬间,一把将她抱住,见她面色苍白,呼吸紊乱,似是受了内伤,急忙扶她盘膝而坐,伸右手抵住她后背“命门穴”,将一股涅阳真气缓缓度入,游走于她的周身经脉。

    真气运转数匝,只见她“哇”地吐出一口淤血,又调息片刻,方才言道:“多谢公子!”

    我摇摇头,说道:“枫姑娘如此信任在下,就不怕碰到歹人,上当受骗么?”

    枫晚林苍白的脸上恢复几丝血色,闻言笑道:“音律如镜,烛照人心,能够作出如此雄浑之曲,填出这等大气之词,我相信绝不会是趁人之危的奸险小人!”

    我明白她将我方才唱的的两首歌曲当成自己的原创了,不仅忖到还好这个时代没有人告我侵权,忙厚着脸皮说道:“在下方才临时起意,胡乱作曲,倒让枫姑娘见笑了!”说完迟疑片刻,问道:“我见你方才比斗,气力有些不济,可是受了内伤?”

    枫晚林臻首轻点,说道:“之前被人偷袭暗算,受了些内伤,要不然那‘天音劫律阵’也奈何我不得。”

    我奇道:“天音劫律阵,就是方才那五人所布的乐阵么?”

    枫晚林“嗯”了一声,说道:“那五个人是‘琴魔’岑水心的弟子,并称五音六律,其中弹古筝的黄衫人是岑水心的大弟子宫弦,当年他在乾天殿为陛下奏过古筝,为争夺一部《阳春白雪》的乐谱与我比斗音律,被我以‘雷动万物’杀得大败。后来宫弦为了找回场子,找了他的师弟师妹,以上古名曲《广陵散》为赌注约我再次比斗,没成想我在来此之前,被一个老对手暗算受伤,初时不以为意,没想到‘天音劫律阵’竟能挑动内息,加重内伤发作,我分心压制之下,神通大减,无法运使‘雷动万物’反击,只得以‘小雪初晴’之势守御,斗到后来,已然势成骑虎,欲罢不能,若没有你相助,今日我即便不死,也得身受重伤!”说到这里她连连咳嗽,我忙说道:“枫姑娘先别说话,我只是不满他们以多打少才出手相助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你目前的内伤要怎么办?”

    枫晚林说道:“原本我打算用此温泉来治愈内伤,但是方才见你给我疗伤之时,内力至阳至刚,若你肯相助,那么我一个时辰内,定可内伤痊愈,只是不知公子……”

    我见她泫然欲泣,心中涌起一股英雄救美的念头,忙道:“只要枫姑娘不嫌在下本领低微,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枫晚林眨眼一笑,道:“如此,那多谢公子了!”

    我忽然想到运功疗伤最忌干扰,必须找一处清静之地,环顾四周,计较已定,见枫晚林无法动弹,忙道声:“得罪了!”撕下两块衣襟,缠在手上,将枫晚林拦腰抱起,只觉温香软玉在怀,一时竟有些意乱情迷,忽的一咬舌尖,心神剧敛,急忙施展轻功,登上临仙亭顶层,把她放在一个蒲团上,同时将古琴放在一边,转身将门关紧上锁。

    准备就绪之后,我盘膝而坐,与枫晚林双掌相接,只听她言道:“公子只需像方才那样将内力缓缓度入即可!”我点点头,开始将涅阳真气缓缓度入,初时我控制内力小心翼翼地压制她紊乱的真气,生怕出了一丝纰漏,但到后来,真气已然自成循环,再也无需费神。

    这般疗伤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功行圆满,经过这番疗伤,我对于自身的内力控制也有所提高,不禁觉得一举两得。

    只见枫晚林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如同添了一抹嫣红,更是明艳动人。此时夕阳西下,我也没有理由再跟这个绝世美女待在一起,而且我心中总是想起濯清,也不知她现在何方,枫晚林虽然容貌绝美,但在我心里,仍然留着濯清的影子,即使她骗了我,我也无法对她产生恨意。想到这里,我收起杂乱无章的思绪,说道:“枫姑娘既已无恙,在下就此别过!”

    见我起身欲走,枫晚林讶道:“公子为何急着要走,别说还未报答公子救命之恩,就是方才公子所歌之曲,晚林也要再行请教!”

    我心如死灰,痛不欲生,又不愿在这美女面前显露出来,只得淡淡道:“救命之恩太过言重了,在下只是不忿那‘五音六律’以多欺少,故而路见不平,踏歌相助,枫姑娘姿容倾城,才华独具,在下这点微末伎俩,实在不值一提。”说罢拱手抱拳,“在下还有些私事,不敢打扰,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说完朝她一揖,便拂袖而去。

    出门上马,刚要离开,忽而回头看看临仙亭,想到不过短短数日,便已物是人非,心中惆怅难返,蓦地记起灵隐寺内还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僧人,“五音六律”的阵法被我所破,他们恼怒之余不一定有闲心替众僧解开禁制,虽说穴道被点十二个时辰内自会解开,但万一期间发生什么变故却无人可以应对,我心下不忍,忙纵马直奔灵隐古寺。

    到达寺庙山门,我功聚双耳,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不由摇了摇头,跃下马背,步入古寺之中,但见一众僧人瘫倒在地,一动不动,我走到一名僧人面前,伸掌抵住他的“命门穴”,一股内力缓缓透入,周流运转,但觉这僧人体内经脉运行通畅,不似被人点了穴道。我心生疑惑,接连换了几个僧人,结果都是一样,试探他们口鼻,呼吸倒还正常,一时有些束手无策,正在彷徨,身后忽的响起炸雷也似的一声大吼,紧接着一股劲风自后方袭来,我吃了一惊,转身已然不及,危急关头身子半转,一拳迭出,只觉对方劲力刚猛,不由一个倒纵,跃出两丈开外,只见一个胖大和尚,豹头环眼,正对我怒目而视。

    我恼他背后偷袭,眉头微皱,问道:“这位大师好没道理,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偷袭在下?”

    那和尚环眼一瞪,喝道:“你这狗贼害了阖寺上下,佛爷偷袭你又怎样,就是打死你佛祖也不会怪罪!”说完纵身扑上,挥拳便打,我知他误会我是点倒寺中僧人的凶手,纵然对方骂的粗俗阴狠,我也不愿跟人家起了冲突,只是以轻身功夫闪转腾挪,并不与他正面交锋,不料这和尚看似粗豪,拳法着实不弱,而且身法迅捷灵巧,我一招不甚,竟差点为之所伤,当下展开“七禽逍遥游”的身法,趋退如风,来去自如,那和尚连出一十三拳,连我的边衣角没有摸着,我趁机退出数丈开外,抱拳拱手道:“大师休要动怒,在下并非伤人凶手,只是过来救人而已!”

    那和尚冷笑道:“灵隐寺地处郊外,不靠官道,平时少有人来,你若不是凶手,怎会在此逗留,难道是来寻花问柳吗?”

    那和尚越说越离谱,我也有些动怒,道:“大师硬要冤枉好人,在下无话可说,倘若我是凶手,方才就不会对大师手下留情了!”

    那和尚龇牙咧嘴,说道:“你这狗贼休要猖狂,且看佛爷手段!”说完自怀中掏出四个钢箍,两个夹在小腿处,另外两个扣在手腕之上。

    我见状心里一惊,这分明是大相国寺的不传之秘,“子午流注截血术”,钢箍扣在手脚处,截血运行,蓄劲于内,可以短时间内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那和尚双手合十,喃喃道:“佛祖在上,弟子修为不足,须以禁法除魔卫道!”说完猛吸一口长气,体内劈啪作响,手脚忽而肿胀一倍,拳头变成紫黑色,看来甚是诡异。

    我冷汗涔涔而下,没想到这个莽和尚一言不合,就要拼命,待要解释几句,只见和尚大喝一声,腾身跃起,凌空出拳,犹如猛虎出洞,直奔我面门,速度比刚才快了何止一倍,我反应不及,仓促间只得提起双掌,护在身前,“轰”地一声,拳掌相交,我只觉和尚拳劲大的异乎寻常,震得胸口气血翻涌,噔噔噔连退数步。

    “狗贼莫走!”和尚喝道,“再接一拳!”第二拳横扫而至,这次我有了准备,涅阳神功运至十成,一招“成竹于胸”平平推出,不料那和尚拳势忽变,如同灵蛇转弯,倏地绕过我的双掌,索幸我神遇为先,随圆就方,及时运掌下击,“轰”地一声,拳掌再交,我临时变招,再输一筹,只得向后疾退,退到一半忽而一个转折,全力掠向门口。

    只听和尚大叫一声:“哪里走!”片刻间便闪到我身前,呼呼两拳,捣向我胸腹之间,我哈哈大笑:“你中计了!”左手发“翻云覆雨”,右手发“灰飞烟灭”,双掌交错,变作“风平浪静”,这“逆云三掌”我已驾轻就熟,此刻一气使出,当真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和尚不料我假意退走,实则诱敌深入,以逸待劳。

    拳掌第三次相交,我全力而出大占上风,将和尚打的退出丈余,大大出了方才那口恶气。那和尚还要再斗,忽闻一声佛号传来:“阿弥陀佛!”我心内一紧,只觉来人内力深厚,远在我之上,不由全神戒备,却见那和尚听闻佛号之后,便即站住不动,我忽生异感,抬头望向门口,只见一个老僧,正缓步而入。

    老僧须眉皆白,慈眉善目,进门之后,望向此间情形,白眉一轩,再看到那个莽和尚,摇了摇头,身形一动,我只觉眼前一花,那和尚手足的钢箍便被老僧取下,我见那老僧身法快极,心中更是惊惧。

    和尚双手合十,道:“师父!”

    老僧摇了摇头,说道:“阿弥陀佛,戒嗔,你为何与人在此争斗,还用上截血术与‘修罗金刚伏魔拳’!你难道不知这门禁功一出,便有死伤么?”

    和尚道:“弟子不敢,只因这狗贼害了寺中上下人等,弟子斗他不过,不得已才用禁功,还望师父原宥。”

    老僧叹了口气:“戒嗔,你一向鲁莽,为何不问缘由便动手?灵隐寺遭袭之时,寺中上下僧人并无察觉,有的在参禅,有的在洒扫,居然同时昏迷倒地,这位施主武功再高,也断无可能以一人之力同时制住满寺众僧。因此,僧人很可能是中了幻术或者毒药!”

    戒嗔和尚连连点头:“师父说的对,所以弟子才要将他拿下!”

    老僧说道:“你为何还不明白,若这位施主真是凶手,以这神鬼莫测的毒术幻术,你早就跟这寺里的众僧一样了,哪里还有余力在此施展禁功功?”

    戒嗔和尚闻言不再说话,但望向我的目光中还有些怨愤之意。只听他老僧转向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来自相国寺,法号元净,这是小徒戒嗔,贫僧相信灵隐寺之不幸非施主所为,但其中详情如何,还望施主见告!”

    我见终于来了个明白事理的,也松了口气,听到这老僧自报姓名,也是吃了一惊,元净禅师乃是大相国寺三神僧之一,任罗汉堂首座,武功之高,声望之隆,寺中上下也仅次于方丈元生大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