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玄传说

第二十七章 封脉

    《十玄传说》第二十七章封脉

    听闻枫晚林所言,我眉头一皱,心下惴惴,忙问道:“这‘封心蚀脉术’究竟是何物?”

    枫晚林脸色一黯,沉声道:“‘封心蚀脉术’起于西汉,出自《黄帝内经》中《灵枢》的最后一章,原本叫作‘保心生脉法’,主要用于医治严重受损的经脉,此术需用‘渡劫金针’的奇特手法按五行三才之理封闭人的心脉,同时延缓体内阴阳六经的气血流速,无论内伤有多严重,只要还有一口气,立施此法便可保证心脉无恙,同时延续阴阳六经的生机,乃重伤之人的保命良方……”

    说到这里枫晚林看了我一眼,眼中忧色渐浓,“只是凡事有利必有弊,倘若心脉一直封闭,无法与身体共生共长,那么阴阳六经内的气血循环也会落后于身体的生长速度,最后导致全身气血失去平衡,生机渐灭。但要想解开这‘保心生脉法’却又极难,必须同时精通医理之道、针灸之法与练气之术才可以做到。由于此法存有重大缺陷,后人便将其从黄帝内经上剔除。”

    我问道:“既然已经剔除,为何又会重现人间?”

    枫晚林道:“时间推移,到了大隋朝,有一神医名唤巢元方,他不知从何处得到‘保心生脉法’的残篇,就取了其中的运气法门写在他的《诸病源候论》里,一时名声大噪。巢元方后来收了一个弟子,就是开唐时的卫国公,李靖李药师,这李靖也是天纵奇才,居然从这‘保心生脉法’的残篇中悟出一门以针灸之术激发经脉潜力的功法,便是‘封心蚀脉术’!”

    我闻言心往下沉,问道:“那后来呢?”

    枫晚林叹了口气,道:“李靖创这‘封心蚀脉术’,本意是为了练兵,这门奇术虽源自‘保心生脉法’,却要霸道许多,一旦身中此术,体内的潜能就会被彻底激发,习练任意武功神通都能上手极快,可以将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在短时间内变成武学高手,同时由于阴阳六经被封,因此无论是习武还是与人动手过招都无法对经脉以及五脏六腑造成根本性的损伤。李靖的军队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除了仰仗他那精妙的‘六花阵’外,就是靠着‘封心蚀脉术’使得单兵作战能力暴涨。我初时听你说习武仅仅五年就变得如此厉害,本以为你是天纵奇才,也就没有多想,现在看来,你能练成这一身的神通,恐怕还是借助了这‘封心蚀脉术’的力量!”

    我如遭重击,一时头晕脑胀,有些站立不稳,定了定神,问道:“那此术的缺点是什么?”

    枫晚林语调转为低沉。道:“世上任何武功神通,练来均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有时往往穷尽十余年都无寸功,哪有如此容易得来,‘封心蚀脉术’说白了就是透支自身潜能于极短时间内爆发出来,虽然没有‘保心生脉法’那般难解,但透支潜能所造成的伤害却一直堆积在身体里,若是平常人身中此术,只要透支潜能的时间不长,那么按体质不同,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一身武功便会散尽,只要不再妄动真气,可保一生无忧,只是……”

    枫晚林看我一眼,神色愈发忧伤,道:“只是没想到你先用封心蚀脉术沟通三才天心,修成‘三心玄同大法’,将自身潜力如潮水般逼将出来,后来居然靠封闭心脉与三心玄同术,练成‘涅阳神功’,现在你内力虽然深不可测,但由于心脉封闭,导致真气大半被封在阴阳六经内,无法与奇经八脉沟通呼应。”说到这里枫晚林将头转向一边,语气有些不稳,“所以……你每一次运行涅阳神功都要耗费比常人多一倍的内力,而体内可以调动的内力却只有一半不到,因此对敌之时,内力消耗极大,无法久战,按说以你现在情况,经脉已经不堪重负,随时都有性命危险,但此刻在你的体内却有一股生机,时断时续,若有若无,这才将紊乱的经脉勉强压住!”

    听完全部缘由,我终于明白自己能在短短五年练成这身本领,全都是靠透支生命潜能换来的,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武学天才,这“封心蚀脉术”无疑是辛翰文的杰作,可是,他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呢?一时间我根本无法理解,只听段独行狐疑道:“‘封心蚀脉术’久不现人间,清儿因为少时得‘医神乐仙’陆灵枢为她驱病,方才听说这秘闻,枫姑娘又何以知道得如此详尽?”

    枫晚林似是隐有别情,沉默许久方才轻叹一声,道:“因为我就是‘医神乐仙’的关门弟子!”

    “这不可能!”段独行惊道,“陆神医的亲传弟子只有‘雪医仙’薛素临,此事江湖上尽人皆知!”

    枫晚林道:“我与师父相遇,也是偶然,那时我才十五岁,自小沉迷抚琴弄萧,有一次家里来客,我当时正在弹奏‘高山流水’,被那客人听见,直夸我乃音律奇才,那人就是师父了,他见我聪明伶俐,便教了我许多乐道之理,后来家父家母不喜欢我学习音律,师父便正式收我做关门弟子,好让家人不再干预我学习乐理,我这一身武功,也正是以音律入武道,才有现在的一点微名。师父最后一次见我是在三年以前,当时他似乎遭遇了极大的变故,神色恍惚,对我说:‘为师这一生沉迷乐理,于医道并无十分兴趣,纵使有些薄名,也是拜吾师《神针七篇》所赐,现也《神针七篇》已传给了你薛师姐。这些年为师为了一件事走南闯北,穷尽七年时光,却终究没有如愿,但是好歹有些心得,便是这《万药论典》,为师不愿看它埋没,你薛师姐针灸之术固然天分极高,但是药理之学却并不擅长,所以为师将《万药论典》传给你,希望能对你有点帮助,也希望你能将它传世后人。而且你要答应不要以我弟子的身份行走江湖,因为我不想你被一些事困住!’我问他原因,他也没有告诉我,只是让我答应他的话,因此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知道我师承何人!”

    我此刻心灰如木,喃喃道:“晚林你直说吧,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枫晚林眼中含泪,道:“原本照现在的情况,你经脉中生机已绝,回天乏术,但是现在你体内那股若有若无的生机救了你的性命,这痕迹有些熟悉,似是薛师姐的‘三才返魂渡劫针’!”

    段独行道:“枫姑娘说的不错,正是雪医仙出手,将他救回!”说完不待我们答话,径自说道:“那日你被人重伤,‘封心蚀脉术’突然爆发,气若游丝,命悬一线,清儿好似疯魔一般,先是托我照看于你,然后日夜兼程赶到云浮山庄,去求她的继母,也就是‘雪医仙’薛素临,你也知薛素临自小就对清儿恨得牙痒。见状便开出条件,说不仅可以用三才针法救你性命,还可以用‘五行六合生灭针’帮你永除后患,但条件是清儿必须嫁给我表弟段辰彦。薛段两家本来交好,薛素临的姐夫便是我大表哥段辰龙。那段辰彦喜欢清儿已久,可是清儿却一直对他不加理睬,薛素临不仅让她嫁人,而且必须主动离开你,免得让你再去纠缠。清儿为了救你性命,无奈之下,便答应了这条件,与我演了那场戏,她在你房间门口布了‘玄云丝’,你只要一出房门她就会知道,紧接着清儿又故意说话引你偷听,好迫使你主动离开!”

    我正不知所措,蓦地听到此事,诧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段独行没好气道:“我骗你作甚,双方定亲文书都已写好,请期已毕,定于二月初二行迎亲之礼,而且段无涯广发请帖,包括七大派掌门与朝廷中的达官贵人都会参加,此事再过两天路人皆知,你随便一打听,便知道我此言不虚。”

    我闻言怔在当场,只听枫晚林道:“你段独行一向独断独行,为何竟会管上这等闲事?”

    段独行沉默良久,抬眼望天缓缓叹道:“我自小父母双亡,寄居段家受尽白眼,清儿因为生母早逝,痼疾缠身,被人冷落,我本以为她与我同病相怜,但她从不自暴自弃,每天都努力让自己活的快乐,并将这快乐感染于我,让我没有意志消沉,所以自小我便发誓,要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去守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十年来无论我是一无所有,还是武功有成、名声在外,她都只当我是朋友而已,但没想到她会对你如此情深!那日见你呕血而去,清儿哭了三日三夜,但还是千叮万嘱不让我将此事透漏给你们知晓,我实在不忍她如此伤心,更不愿见她用自己的一生幸福换去你的性命,而你却毫不知情。所以特来相告!我既已毁约,便无面目再见清儿,就此告辞,但盼你能体恤她这番良苦用心!”说罢大袖飘飘,缓缓离去。

    我自出生以来,从未遇上如此繁杂之事,一时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边想到自己即将面临死亡,惶恐不已,一边想到濯清为我付出如此深情,痛彻心扉,只觉血气上涌,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我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家里的床上,难道自己又在做梦了么?还是做梦好,梦里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不会心痛,不会受伤,又不会死亡,更不用去做什么决定,不用负担任何责任。

    原来自己是那么害怕做决定么?只是为了不承担后果么?不想让别人说是自己的错么?

    原来,自己是一个如此自私自利,死要面子,又不想担负责任的人啊。

    算了,这才是真正的我。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

    耳边传来一阵柔和的琴声,我吃力的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琴声徐徐停歇,枫晚林端一碗热水走到我面前,笑道:“你醒啦!”说罢扶我起来,喂我喝水,我任她摆布,一言不发,此时只想睡觉,再也不想思考任何事。

    见我不支声,枫晚林郑重其事地道:“其实‘五行六合生灭针’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虽然可以将封心蚀脉术解除,但是会让人武功全废,内力全失,从此不能动武,而且气血大亏,终生受害!我虽然针灸之法不如薛师姐,但是万药论典里面也有同样之法,我已给你熬制了‘五行五气归元汤’平复调理你的气血,再以‘两仪控精针’暂时封闭你的奇经八脉。又以‘小雪初晴’之曲,加速你的心脉及阴阳六经的气血运行,帮你把身体调整至平衡状态,虽然只能延你两月寿命,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运内力超过半个时辰,但是我们还有希望啊,这两个月我陪你去找任何办法,即便你要去救柔濯清,我也陪你一同前往,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我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双目,有些苍白的俏脸,明白她为我付出甚多,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这两个女子对我如此重情重义,可是,我竟然什么也做不了,我害怕,害怕的只想逃避,“三心玄同大法”在这一刻仿佛也失去了任何作用,我呆呆躺下,只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潭,永远不想醒来……

    还是在梦里吧,梦里多好啊,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此刻我正梦见自己在家里看电影,身旁堆满了美食小吃,一群美女仆从围着我转来转去,唯命是从,各种珠宝,奢侈品堆满了房间角落,而我的房间已被重新装修,豪华非常。

    可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缺了什么呢?

    忽然有人站在我面前,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自己,我奇道:“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另一个“我”微微一笑,道:“不是!我是来告诉你,你缺了什么?”

    “我缺了什么?”

    另一个“我”张开双手,里面一颗心脏缓缓跳动,“是心!”

    我不耐烦的挥挥手:“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知道你要说我没有心,我逃避、害怕、不愿意负责任,我就是这样啊,那又怎么样,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也不想背负那么重的责任,而且我快要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你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

    另一个“我”笑道:“你错了,我只是想对你说,你缺少的,是开心和快乐!”

    我一怔,是啊,自己现在什么都有,但是一点也不开心,到底是为什么呢?

    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另一个“我”双手一挥,我眼前忽然出现一幅场景: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左手攥着一把玩具宝剑,右手拿着一辆玩具汽车,正自玩的开心。

    我有些疑惑,觉得这个小男孩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

    紧接着,镜头一变,只见小男孩长大了些,穿着一身牛仔服,系着红领巾,带着安全帽,正拿着一份成绩单,在那呵呵直笑,成绩单上写着,语文100分,数学100分。

    我只觉得这个场景很是熟悉,却一点也记不起来,只得看下去。

    镜头再变,却是到了海边,只见那个小男孩又长高了些,正在拿着一根鱼竿,钓起了一条大鱼,小男孩兴奋的跳了起来!

    随着镜头变换,尽是小男孩儿从小到大的经历:第一次去水族馆,第一次收到新衣服,第一次收到新玩具,吃到许许多多好吃的,与兄弟姐妹们一起玩耍,和爸爸妈妈出去旅游,画面转折间,小男孩儿越长越高,相貌越来越成熟,只是脸上那份笑容,一如初始,从未变过……

    我想起来了,这是我,这是我!这都是我成长当中开心快乐的片段,一直从记事起播放到到现在,忽然,我看着一个片段,忽然有些哽咽:

    “我若负你,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那是我与濯清情定三生的画面。

    看完片段我已泪流满面,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另一个“我”微笑道:“因为你忘不了,更因为你放不下,你不是说过,人之一生,最美妙的,是享受由生到死这短短几十年的过程,或为名利,或为财富,或为感情,或为天文地理,宇宙苍生,追求并努力缩短与梦想的距离,才是我们一生为之奋斗的意义!”

    这是我对枫晚林说过的话,可是当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接受。我哭着道:“可是,我该怎么做,我又能怎么做!”

    另一个“我”说:“你害怕失败,只是因为你无法面对失败带来的后果,可是这些所谓的后果只是你自己想像出来的,就像你平时害怕生病,一旦真的病了,你只会想着去治好它,根本没有时间去害怕和担心!所以凡事用尽全力就好,不要太在意结果。执着,但不能强求!”

    我明白过来,原来我害怕失败,害怕死亡,归根结底只是败给了自己的想像。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拉住另一个“我”的手,笑道:“我错了,过程还没开始,何来结束,我即使败给任何人,也不能败给你!把我的心还给我吧!”

    另一个“我”微笑着指指我的胸膛,笑道:“你看,它不是已经回到你身上了么?”

    我刚要低头察看,只觉得四周场景渐渐模糊,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我大喊一声坐起身来,睁开双眼,直把在一旁的枫晚林吓了一跳,忙伸手摸摸我的头,问道:“你没事吧!”

    我回想一番刚才那个奇怪的梦,不由感叹一番,到底是自己内心坚韧顽强,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不得而知,但是,经历这个梦以后,我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事情。随即摇了摇脑袋,苦笑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让你受累了!”

    枫晚林打量我片刻,脸上一红,松了口气,道:“你终于又恢复了谈音论乐时那般洞悉天机的神情了,害得我担心了那么久。”

    我心下一酸,道:“对不住枫姑娘,你的心意我并非不知,但是濯清对我情深意重,为了我付出如此之多,我却不能~”

    话未说完我的嘴已被枫晚林伸手挡住,我只感觉她的小手柔若无骨,香气如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听枫晚林轻声道:“我猜得出是怎么回事,濯清姑娘为了你付出甚多,连我都十分佩服,如果你不再提起这件事,我反倒瞧你不起,不管怎样,我与你一同去救她便是!”

    我心想要辜负枫晚林一片心意,心里彷徨不定,又想到眼下最要紧的是救濯清。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毕竟自己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

    又想了想现在的处境,我问道:“我记得婚礼是二月初二吧,今天是哪天?”

    枫晚林道:“正月十五。”

    我心中苦笑,竟然是自己生日,可眼下自然没了过生日的心情,心道只有半月了,问道:“枫姑娘,你还是先跟我说说这段家吧,为何段辰彦娶亲竟能请动七大派掌门参加!”

    枫晚林沉思片刻,道:“段家势力极大,乃樾州城第一大家,虽然没有莫山世家跟柔云世家那么深厚的底蕴,但是段氏宗主乃是当今礼部尚书,外号‘横无际涯’的段无涯。这称号是说他武功智慧深不可测,无边无际。”

    我之前听过这个名字,知道他是滕王阁主,也是“化境入微”的绝顶高手,自然不容小觑,又听枫晚林接着说下去,“段无涯的师父乃是滕王阁创始人,人称‘万象归藏’的秦羽风,得他所授,段无涯文武兼修,弱冠之龄便中过榜眼,他自府台做起,短短三年内便当上户部侍郎,又娶了楚王爷的表妹青阳郡主为妻,后经楚王爷举荐,段无涯于四十二岁这一年任户部尚书,同时执掌滕王阁。”

    我点头道:“万象归藏的传人果然不是凡俗之辈,身为化境入微的绝顶高手,想必他的武功也有独到之处吧!”

    枫晚林道:“那是自然,段无涯最得意的武功当属他自创的‘三生三灭神功’,曾经以此功与昔日‘天下第一剑’柔渊宗打了个平手,只不过近年来段无涯忙于官场,外人已经很少见他出手,虽然你现在的武功不俗,但是想要在他手上救人,恐怕毫无胜算。”

    我笑道:“这种鸡蛋碰石头的蠢事,我绝不会去做,你放心便是。”

    枫晚林见我无恙,方才继续说道:“段无涯共有四儿一女,他的大儿子名叫段辰龙,二十岁就将‘三生三灭神功’练到第五层,凭借一身功夫高中当年的武状元,曾统帅“天道军”镇压过漠北魏王之乱,以五千兵马破掉魏王五万大军,段辰龙于血战之中创出“十荡十决”的枪法,连毙数十员敌军将领,生擒魏王爷武存祉,立下赫赫战功,被圣上封为禁军‘羽乾卫’大统领,另外他的妻子便是‘北燕阁’掌门薛凤临,所以北燕阁一派,也是向着段家的。段家二公子名叫段辰复,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他十五岁便中了举人,但却弃政从商,短短五年便将自己的珠宝生意遍布全国三十六州,更重要的是,虽然他武功一般,但是他的岳父,却是‘静笃宗’的掌门人荀旷谷,所以说‘静笃宗’也是段家一边的。段无涯的三女儿叫段紫嫣,前年嫁给了莫山世家宗主,‘一叶沧海’莫观云,所以莫观云也是段家的人,段无涯四公子早夭,五公子段辰彦,也就是柔姑娘要嫁的人,他自小便是神童,十三岁就中了探花,不过段无涯以太过年少为由,并未让他入朝为官,而是将他送进了华岳派习武,不料此人文武双全,只用了两年就做了华岳掌门端木崇天的入室弟子,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用剑奇才。去年艺成出山,半年时间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头,江湖人称诗、乐、酒、剑四绝公子,并于去年年底在礼部主办的‘诗乐大会’上大放异彩,拔得头筹,圣上大喜之下,任命其为少府监,督管兵器铸造与百工。”说到这里枫晚林叹了口气,道,“另外段无涯与大相国寺方丈元生大师、三清观掌门独泊真人均有交往,所以……届时七大派掌门恐怕会一同出席。更何况除了段无涯及他的子女,段府内还有‘五福临门’、‘四平八稳’等十三名高手护卫,你要救人,恐怕难比登天!”

    我思考整个局势,发现自己面对的竟是一个无法估量的庞然大物,要想从中救出濯清,竟然一点办法也无,不过我此刻心态已经复原,虽然一时想不出办法来却也没有灰心气馁,这时肚子忽然叫起来,才觉得自己好饿,忙对枫晚林说:“枫姑娘,麻烦给我弄点吃的吧!”

    枫晚林见我终于形容如常,也松了口气,自去张罗酒菜,晚饭过后,我便在房中盘膝而坐,展开“三心玄同大法”让自己洗心入定,慢慢分析目前的形势。

    要想从段家手里救出濯清,无是“理”跟“力”两个字,而我一无道理二无实力,又没有绝世的才智,实在是半点办法也无,在这个世上你只有拥有了绝对的实力,旁人才能正视你,而我现在只是个无名小卒,别说段无涯,就是那个号称“五福临门”的段家大总管,恐怕也不会拿正眼瞧我,如果我的武功能够跟段无涯齐名的话,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敢轻视于我,只要我武功大成,只要我武功大成……

    凝神思索间,忽而有个疯狂的念头涌上我的脑海,细细思量,越想越觉得可行,蓦地豪气大增,当下便在心里反复推敲演练,这一演练,竟然就过了一夜……

    次日清晨,我出得房门,信心满满,对枫晚林说:“枫姑娘,我有一个计划,但是需要你帮我在樾州城散布一条消息!就说我叶湛存乃‘天下第一剑’柔渊宗的亲传弟子,‘剑神佩剑’的现任主人,也就是新一代的‘剑神’,而且我是‘退思先生’的隔代传人,已经练成了《玄牝经》上面的所有神通,消息散出后你就在樾州城等我并看看江湖人士的反应,我要先去一趟空千山去试一试我的计划,如果可以,三五日我便回来与你商议。可好?”

    见我如此坚持,枫晚林知道拗我不过,便叹道:“既然拦不住你,我自会帮你去散布消息,但有个条件,我必须在思南城等你!”

    我知她不放心我的身体,便答应了,道:“那你千万小心!”

    枫晚林秀眉微蹙,道:“放心,如今我身上无伤,碰到任何高手也有脱身之法!只是你千万谨记,不要连续运内力超过半个时辰,否则身体的平衡就会打破!随时有生命危险,你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柔姑娘想想!记住了吗?”

    我见她待我如此情深义重,不禁百感交集,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沉声说了句:“万事小心!”然后纵身上马,向南疾奔。

    我的目的地就是空千山,轮回谷!

    似是感受到我内心的迫切,“拔韧”自出城时就开始扬蹄狂奔,只用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码头,恰逢今日晴空万里,风向正好,一人一马顺顺利利度过思江。甫一上岸,我也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催着拔韧连连奋蹄,终于在夜色降临之前赶到空千山,我将雪山神马安置在半山腰吃草休息,而后施展轻功,连夜寻到通往轮回谷的山洞,顺利穿过“生灭八阵”,来到白水瀑布跟前。

    在我到达木屋十丈外的时候,屋内灯火已经点亮,木门“吱”地一声打开,柔渊宗见我到来,又惊又喜,连忙让我进屋,我不待坐下,便将最近发生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柔渊宗听完后神色大变,叹道:“这孩子,这孩子……”便沉思不语。过了半晌,道:“素临既然敢如此做事,想必已经有十分把握让你与清儿无法反抗,而且事到如今,于情于理都毫无漏洞可为,即便是老夫,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

    我深吸一口气,道:“爷爷,办法我倒是有一个,只是成与不成,还得请您帮忙参详!”

    柔渊宗双目清亮,奇道:“哦?说来听听?”

    我定了定神,将自己那个疯狂的计划一点一点说了出来,柔渊宗仔细倾听,神色渐渐凝重,待得听完全部计划后,脸上布满震惊,似是无法相信,过了许久,倒抽一口冷气,喝道:“好小子!你敢如此行险,真有包天之胆,不过,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才行!”

    我笑笑:“凡事无绝对,事在人为,所以我这次过来,除了向您请教一些事情外,最主要的,就是想让爷爷帮我印证一下!”

    柔渊宗眼中精光一闪:“你有几分把握?”

    我道:“若是如我心中所想的话,四成!”

    柔渊宗点点头:“那你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老夫就试一试,看你现在的实力,能否配得上你的自信!”

    我草草吃了点东西,合衣躺下,三心玄同大法发动,十息不到便沉沉睡去,大敌当前,我必须养精蓄锐,保证充足的睡眠。

    次日醒来,我洗了把脸,吃点干粮,手握长剑,来到谷内空地,见柔渊宗已在此等候,我拔出长剑,执晚辈之礼道:“爷爷,请恕湛存无礼了!”

    柔渊宗一见我的长剑,神色一动,道:“你从何处得到此剑?”

    我不假思索,将此剑来历随口说出。

    只见柔渊宗长叹一声,道:“可能真的是天意,老夫现在开始相信,你的计划有可能会成功!”说完便折根柳枝,道:“既然如此,老夫会施展全力,看你能接得我多少招!”

    我精神一振,道:“爷爷,晚辈出招了!”说完一振手中长剑,“开山拜岳”应手而出!

    初时我只用“天子望岳剑”,出剑堂堂正正,中规中矩,一招一式使得恰到好处,但都被柔渊宗随手化解,后来剑势渐快,转为“疾风骤雨剑”,出招动转如电,势若风雨,但纵然如此,却沾不得柔渊宗半点,只听他一边出招,一边笑道:“快是极快,但未必有用!”

    我此时已然热身完毕,涅阳真气周流全身,星晴神剑如臂使指,当下展开“观火剑意”,突出一剑,钉向柔渊宗左臂,柔渊宗手腕翻转,方要动作,我长剑便即递出,沿他左臂一路削下,柔渊宗右手不动,柳枝如走龙蛇,忽的弯曲,点我右手曲池穴,这一招仿佛奇峰突起,但我洞若观火,随圆就方,早已提前将剑锋横在当中,若柳枝继续点出,便会被我的长剑拦腰斩断。柔渊宗见状神色微变,手上加力,真气灌注柳枝,嗤嗤作响,剑法忽正忽奇,让人防不胜防,但我每每都能料敌机先,长剑后发先至,克制他的出手,柔渊宗连换数套剑法,可每一招堪堪出到一半,便被封死,我占得上风,长剑随意挥洒,飘忽不定,如春蚕吐丝,层层缠绕,将柔渊宗的柳枝困在其中,再过十招,蓝光凌空一闪,嗤的一声,柳枝被我削去大半,剩下短短一截,柔渊宗脸色微变,逍遥一转闪出三丈开外。

    我吃亏在内力不济,才被他脱出剑圈,正要持剑追击,却见柔渊宗自腰间缓缓抽出一把精光四射的软剑,说道:“此剑本名‘灵蛇’,乃‘兵器王’李度衡用软金混以鱼肠剑的碎片所铸,既软且韧,宛如灵蛇,因此得名,是老夫师母何婉瑜的佩剑,但师母不喜‘灵蛇’之名而将其改为‘婉君’,后来传了给我,它已十年未与人动手了!”

    说到这里柔渊宗轻抚剑身,语气萧索不胜,道,“老夫平生最强的剑法,便是‘相思婉约剑’,湛存,你且接好!”说罢手腕一抖,软剑缓缓刺出,我不敢大意,屏气凝神,出剑抵御,却见柔渊宗于出剑同时朗声吟道:“不著一字得风流,语不涉难不堪忧,是有真宰与沉浮,如渌满酒花返秋,悠悠空尘忽海沤,浅深聚散万取收,二十四品含蓄剑,相思别离婉约愁!”语到此处,“婉君剑”使来如鹅毛般毫不着力,无形之中却又气象万千,当真称得上是“不著一字,尽得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