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玄传说

第二十九章 婚变

    《十玄传说》第二十九章婚变

    面对段无涯的疾言厉色,我并未答话,而是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出朝柔濯清掠去,踏出两步便见段五福大袖挥出,五指成爪向我头顶抓落,与此同时,旁边的段辰龙合身抢上,一拳递出,二人攻势又快又狠,但是“万象纵横”毕竟是天下第一的轻功身法,我引颈反顾,曲折游荡,眨眼间便脱出二人夹攻,随即硬接迎面而来的新郎官段辰彦一掌,借势穿出人群,来到柔濯清身边。

    这几下兔起鹘落,恍若雷霆电闪。眨眼之间,我已从段家三大高手的夹击之下脱身,这过程看似容易,但早在轮回谷时我已向柔渊宗前辈详细打听段家诸人的武功家数,并与柔渊宗模拟对练数十场,期间穷尽攻防中可能发生的各种变化。今日进门之时我就在打量地形,计算如何进退,再加上“万象纵横”的身法玄妙非常,才能一举成功。

    只听两声喝彩同时响起,却是华岳掌门端木崇天和少林派的元垢大师。我不待回应,段五福与段辰龙脸色铁青,身形展动,拳掌齐施,再度向我攻来!

    我突然嘬唇长啸,半空中忽的响起炸雷也似的一阵琴声,二人攻势突然变缓,未近我身边三尺就已停住不动。

    只闻琴声愈来愈响,八方环绕,惊雷也似,也不知从何处传来,就似数十架古琴同时弹奏一般。片刻之间,琴声渐急,到后来犹如金鼓齐鸣一般,穿云裂石,摧肝断肠,让人忍不住气血上升,心跳加剧。我只觉胸中气血一跳,忙握住濯清左手,一股内力度了过去,待与濯清内力相连之时,运转“三心玄同大法”,将我二人与这琴声隔离开来。

    这一下在场诸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只有段无涯与元生方丈、独泊真人等寥寥高手尤能保持神色不变,此时琴声忽高忽低,越变越奇,在抚琴者内力的催逼下,销魂夺魄,十分难当,不过数息之间,有些内功不济的,甚至当场晕倒。

    段辰龙与段五福二人在琴声的催逼之下,只有苦苦支撑之力,我左手趁势提起“星魂剑”,连鞘点出,封了二人穴道,二人缓缓倒下。

    就在这时,琴声倏尔停止,万籁俱寂,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场内诸人的脸色才逐渐趋于正常。只见段无涯脸色铁青,朗声道:“琴魔先生到了么,烦请出来一见!”声传数里,阵阵回响。

    我哈哈大笑:“琴魔先生若要现身,就不会以这‘九霄九弄’之术遥遥发声,只因岑先生欠在下一个人情,所以今天屈尊前来,只为保证在下能与段家好好和谈,而不是一上来就动手动脚,伤了和气。段宗主,在下这出自《玄牝经》的‘万象纵横’身法可还使得?以宗主的法眼,自不会再怀疑真伪了吧!”

    段无涯哼了一声,淡淡道:“那老夫就卖岑先生一个面子,听听你这小子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我此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一半,要知方才是枫晚林冒充岑水心御琴发声,才让段无涯不得不忌惮。岑水心行踪飘忽,武林中向来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知他的标志就是“九霄九弄”神功,一人奏琴,八方皆响,却无法察觉操琴之人的方位踪迹,且岑水心能以琴声控制人体气血运行,伤人于无无影无形之间,枫晚林的“雷动万物”虽然也有此效果,但与琴魔相比,差距甚远,而且如果有乐道高手在场,仔细一听,便知其方位所在,从而将其识破。

    我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让枫晚林借道喜为名,提前找人去帮段无涯安排张灯结彩,由于她乃乐礼官,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段无涯也没有起疑,枫晚林命人在段府四周的竹林就地取材,将数颗粗竹中间掏空,彼此相连,粗竹顶部开口,套上一个喇叭形状的无底铁桶,由于有红色彩绸遮掩,旁人无法看出,而将这这些粗竹再度相连,通向隔壁枫晚林租下的庭院,只要枫晚林在院中弹琴,声音就会通过空竹管道,传向四面八方,造成无法追踪来源的效果,本来若在场的高手仔细一听便会听出破绽,可是一来岑水心名头虽响,却极少现身,二来以琴声控制气血让人防不胜防,人们本能反应只能运功压制,哪有心思分辨真伪。所以就连段无涯,元生方丈,独泊真人这等绝顶高手,都没看出破绽。再者柔渊宗曾言道段无涯当年曾有幸在皇上手里看过《玄牝经》,所以我只要施展“万象纵横”身法,他必定认得,我先让枫晚林将我身怀《玄牝经》的消息散发出去,然后再来自投罗网,他必定会想办法将我留下。

    此时段辰龙与段五福穴道都被解开,因为没有段无涯吩咐,所以都没有动手,只是狠狠瞪着我。

    我看了一眼柔濯清,只见她看着我,眼睛有些湿润,似是恼怒,又似欢喜,嗔道:“我已与你再无关系,你还来此做什么!”

    我笑道:“我已知晓全部内情,今天就要带你离开,我不需要什么‘五行六合针’,若是没有你,纵然活一百年又有什么意义,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只有十天八天,也胜过千年万年!如果你今天不随我走,叶湛存当场自尽,绝无虚言!”

    柔濯清握紧我手,眼泪簌簌而下,道:“你为了我,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么,我有什么好的……”话未说完被我打断:“今生今世永不相负,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除此无它!”

    濯清点点头,咬紧贝齿,再不言语。

    我扶住濯清,朗声道:“在下与柔濯清姑娘情投意合,经柔渊宗前辈允许,已将柔濯清许配给在下,这是物证!”说罢掏出一封信,和一块玉佩,道:“这是柔前辈亲笔书信以及他的随身信物墨龙玉佩,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段辰龙叱道:“你随便拿出个东西来,有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笑道:“就知道你要如此说,元生大师,我听柔前辈说过,当年曾与您论过佛法,可有此事?”

    元生方丈点点头,道“确有此事,柔施主当时还送了贫僧一部梵文手抄的《金刚经》。现在想想,已有十年了!”语气有些感伤。

    我听他声音清越,语气柔和,不由好感大增,将手上信封运劲一挥,帖子飘飘扬扬,凌空飞向元生方丈,只见宾客中有不少人讶异出声,我心想得亏练成若水真气,才能借助风劲,凌空送物,包括刚才硬接段无涯掌力,都是若水真气之功。

    见那信封飘来,元生方丈“咦”的一声伸手接过,道:“小施主好强的内力!”打开信封仔细看了看,道:“不错,确是柔施主的亲笔。”说罢将信递给段无涯,段无涯接过一看,面色微变,放下书信,冷冷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现在两家已然定下亲来,诸般礼节都已行过,即便他柔渊宗亲身前来,万事总抬不过一个理字,纵使你今日有琴魔先生相助,也不敢不顾这礼教大防!”

    我朗声道:“在下方才说了,今日并非强行抢亲,而是为了段家与柔云世家的清誉着想,因为在下与柔濯清情投意合,已在柔渊宗前辈的见证下结为夫妇,但是在下身中‘封心蚀脉术’,命不久矣,濯清姑娘去求‘雪医仙’出手,结果薛素临趁火打劫,以治愈我的沉珂绝症为条件,逼得濯清下嫁段家五公子,此时柔渊宗前辈信中都有提及,我若不来抢亲,段家与柔云世家的声誉岂不是会受损?此事柔渊宗前辈的信中都有提及,元生大师,在下说的没错吧!”

    元生大师眉头微皱,道:“这个……信中倒是说了此事……”群雄闻言一阵哗然。段无涯还为说话,一旁的青阳郡主却起身喝道:“放肆!简直一派胡言,自古男女婚配,讲究门当户对,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柔夫人曾与我提起,说道念在你救了清儿与涤玄公子一命的份上,才施针救你,不料你恩将仇报,竟敢伪造柔云世家前代宗主的书信,满嘴胡言乱语,妄图攀龙附凤,不但坏了清儿的名声,也坏了柔云世家与段家的清誉,你若还有一丝良心,快快给我滚出这里,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青阳郡主词锋凌厉,堵的我哑口无言,但见旁人脸上神色各异,或是惊疑不定,或是不以为然,显然相信青阳郡主的话,却听柔濯清扬声道:“段宗主,青阳郡主,小女子本就是为薛素临所迫,只有我嫁于段辰彦,她才能以‘五行六合生灭针’医治叶湛存所中的‘封心蚀脉术’,这并非小女子的内心所愿,但是现在湛存甘愿赴死,也不愿丢下我,我自然与他生死与共,至于得罪之处,还望段大人与郡主能够见谅!”

    此言一出,群情激动,众人脸上无不变色,或是尴尬,或是不屑,或是不以为然,青阳郡主脸色有些发青,却见段无涯微微皱眉,道:“兹事体大,就算你二人说的都是事实,那也与老夫无关,今日柔段两家既已结亲,便无法更改,否则伤的不只是小儿的颜面,更是段家与柔云世家两家的颜面,姓叶的小子,你若识相,便快快离去,否则纵有琴魔先生相助,今日怕也讨不了好去!”

    我笑道:“段宗主,今日我定要带走濯清,想来以‘横无际涯’的大名,也不会恃强凌弱,以多欺少,但在下也不会拍拍屁股就走,总得交代一下场面。”说完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小子不才,就与段宗主打个赌,若今日段家能有人胜过在下手中长剑,那么岑先生立刻袖手离去,绝不干涉,在下束手就擒,《玄牝经》双手奉上,如何?”柔濯清又加了句:“如若有人胜他,柔濯清任由处置!”

    在场宾客顿时一片哗然,人声鼎沸,全当我失心疯了一般。我内心激动不已,知道濯清此言无疑已将自己全盘托付与我,不由一阵感动。

    段无涯怒极反笑:“哦?你是完全不把段家放在眼里了?”

    我笑道:“不敢,段宗主名声在外,如雷贯耳,在下只是凭着一腔痴情热血,妄图以卵击石而已,不过为了不让让人说段家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咱们只比招式,不用内力,要不然,就算在下有段宗主般深厚的内功,恐怕也扛不住这车轮战法。”

    段无涯面无表情,缓缓道:“五福,不用内力,将他擒下,继续拜堂行礼,别误了时辰!”

    段五福一拱手:“是,宗主!”说完踏步而出,朝我走来,我只感觉他身上气势随着一步步行来,越拔越高,重如山岳,围观宾客不由齐齐退后,我忖道这段五福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就这气势看来已然胜过“惊寒掌”段长天。却见他走至我身前,冷笑道:“我外甥尚修文是死在你的手里吧!”

    我还未答话,濯清冷冷道:“尚修文跟随朱由钦犯上作乱,死有余辜!此事陛下已有明旨,怎么,段大总管,对陛下的旨意莫非还有疑虑不成?”

    段五福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濯清对我说:“此人的转轮断灭指……”话未说完我便握住他手,道:“放心,十招之内,败他不难!”

    段五福哈哈大笑:“十招!小子未免太狂妄了些,你以为不用内力,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我拔出长剑,运足内力,声如重雷:“秦羽飞前辈亲传星魂神剑在此,在下已是当代剑神,十招已是给你极大的面子了!”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我环目一扫,只见包括六大派掌门再内,在场一些年长的武林耆宿见到星魂剑,面上无不变色。

    这就是我的计划!先抛出《玄牝经》为引子,然后以柔渊宗信物、枫晚林假扮的琴魔与剑神佩剑镇住全场,再拿话将住段家人不与我比拼内力,最后凭借“随心所欲剑”将段家诸人一一击败,不仅名扬天下,从此让任何人都不敢再轻视于我,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救出濯清。我去见柔渊宗的目的就是为了印证自己完整版的“随心所欲剑”是否真的能够技压群雄。而且请柔渊宗将段家诸人的武功家数一一告知,从而能够模拟演练应变之道。

    段五福似乎没有见过此剑,道:“什么剑神佩剑,臭小子胡吹大气,出招吧,看看你是如何在十招内击败我!”

    我还剑入鞘,将剑连鞘递给濯清,笑道:“对付你又何须用剑?我向来尊老爱幼,段总管尽管出招,在下就以这双手,来接一接总管闻名天下的‘转轮断灭指’!”

    段五福道:“对付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还不需要动用‘转轮断灭指’!”说完袍袖一拂,双手暴伸,五指瞬间成爪向我抓来,我知他浸淫指法多年,即使不用内力,单凭指劲就可开砖裂石,千万不能让他挨着,否则必然受伤,想到这里我身子不动,双足一点,退出三步,避开这一抓,可段五福身子快极,前爪未消,次爪又到,一时间我眼中尽是爪影,心想不能让他得势,左手虚托,拿向段五福左腕,右手斜挥,切他脉门,段五福伸臂一隔,反手抓来,我双手轻挥,以“密云不雨”之势连环击出,只听刺啦一声,只见我的左袖已被抓破,露出三道血痕,只觉伤口处火辣辣的一阵疼痛,不由心道幸亏躲得快,要不这只左手很可能就废了,只听段五福笑道:“怎么了,小剑神,不是说十招打败老夫么?这才接了两招龙爪手就受伤了?”

    我正疑惑自己刚才明明已经破了他的招式,为何还会被其抓伤?思绪转动片刻,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逆云掌的厉害之处全在内力变化,疏于外功练体,如果不用内力,那这掌法的威力就去了七成,而段五福的龙爪手却是实打实的外门硬功,我以无对有,不受伤才怪,这下可失算了。

    我此刻心中虽然叫苦,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笑道:“在下尊老爱幼,自是应该让你三招,没想到段总管却下如此狠手,也罢,那在下也就不再留手,五招之内,胜负立分,还望段总管言而有信,不要死缠烂打哦?”

    段五福气极反笑:“你既然自己送死,那就怪不得我了!”说完双爪交错,再度抓来,我不慌不忙,左手高,右手低,正是“逆云掌”的一式“海立云垂”,但此刻不运内力,这一招也就只成了个样子,段五福见我又用“逆云掌”,心下大喜,双爪更不停留,转眼与我双手相接,我微微一笑,间不容发之际右手上举,左手下落,形若抱球,正好擒住对方手腕,段五福脸上变色,双爪回勾,便要发力,我不待他使劲,忙带着他向右踏出一步,同时双手运劲,左卸右弹,不仅化解了段五福的气力,还带的他立足不稳,几乎摔倒,段五福脸色发青,急忙拿桩站住,道:“你这不是逆云掌!”

    我笑道:“我有说自己使得是‘逆云掌’么?”方才这招以“海立云垂”的势子用出太极拳的“白鹤亮翅”,正是从“万里无云”与“揽雀尾”的结合中想到的办法,只是之前使来徒具其形,无法运劲,现在练了“若水真气”,体内真气可刚可柔,虽然仍未混融如一,但已能用逆云掌的招式施展太极拳法。

    段五福冷哼一声,双手齐出,龙爪疾舞,我腰身反转,摆出“遏云绕梁”的式子,实则左手虚,右手实,展开太极拳的“野马分鬃”,双手分别粘他手腕,四手甫一相接,我劲力陡转,左右分鬃连续对调,借他劲力穿其腋下发出,段五福大惊,双手接连发力急攻,却被我带得劲散力消,身子左摇右摆,我成竹在胸,正要一气将其击倒。却见段五福怒吼一声,手腕猝翻,右手食指点出,如走龙蛇,我只觉这一指玄妙非常,“野马分鬃”竟瞬间被破,急忙展开身法,想要脱出控制,却觉得这一指点出后不住颤动,竟笼罩了我双手数处要穴,无论自己如何动作,都免不了将自己穴道送到对方指下。

    我明白这应该就是段五福的绝学“转轮断灭指”,暗道果然厉害,但既然你让我不动,那听你的便是,当下按兵不动,任他点中,在指尖加身的刹那,手臂向后一缩,身子渐向右转,左手斜起向上划弧,右手变掌粘他左手,段五福伸指再点,我的“云手”已然发动,双手接连划弧,变成一个个大圈、小圈、正圈、斜圈,将他套在其中,无从发力,段五福双手点点戳戳,指法行云流水,浑然天成,但却无法伤我分毫,情急之下,连内力也用上了,无奈我太极已成,他使力越大,所受的反击越狠,被我带的东倒西歪。

    片刻之后,段五福脸色坨红,直如醉酒一般,双手传来的劲力也越来越小,我明白这是真气用尽的前兆,再这样下去恐怕他辛辛苦苦练的内功要毁于一旦,我与他又无大仇,自不想赶尽杀绝,双手松开,变招“风云不测”,一掌拍在他胸前,段五福内力告罄,没有丝毫反抗,应掌便倒。我退后两步,敛衽一揖,道:“正好五招,段总管承让!”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段五福在使出“转轮断灭指”后依然被我牵着鼻子走,最后连内力都用上的情况下却依然挡不了我五招。只听元生方丈缓缓道:“小施主以‘逆云掌’之势借力使力,四两拨千斤,招数间毫无斧凿痕迹,就连老衲也看不出是哪一派的功夫,就运劲法门来看,倒有些像道家神通,如此年纪就能创出这等绝学,实在让我辈有些汗颜。”

    一旁的独泊真人也道:“这位少侠的掌法似逆云掌而又神非,却能以柔克刚,确有道门神髓,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都有些老咯!”

    我心道若不是之前柔渊宗曾告知段五福的武功家数,自己又将太极拳与逆云掌做了初步融合的话,这一场无论如何也胜不了如此容易,看来不能因为自己妙悟神功,就小觑了天下英雄。连忙双手一拱,道:“在下胡乱出手,歪打正着,倒教二位前辈见笑了!”说完朗声道:“还有谁来赐教?”

    话音方落,一旁的段辰彦缓步踏上,我方才眼中只有濯清,就没拿正眼瞧他,此刻抬眼望去,见这“四绝公子”着一领绯红金线绣花袍,身如玉树,轩昂挺拔,五官犹如刀削,轮廓分明,鼻挺唇薄,目似星辰,我虽对自己相貌颇有信心,但与之相比也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忙将杂念一扫而空,沉声道:“段公子可要赐教?”

    却见段辰彦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说道:“叶兄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心中所爱,段某佩服!”

    我不料他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想到自己搅乱了人家的婚礼,心中忽而有些惭愧,却听段辰彦接着道:“可是叶兄为了一己私利,沽名钓誉,任性妄为,在下却不敢苟同!”

    我心道你此话何意,说道:“倒要请教!”

    段辰彦道:“叶兄身中绝术,命不久矣,纵然今日带走清儿,也无法与她长相厮守,况且段柔两家结亲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即便你二人能够安然离去,他日在江湖上也是身败名裂,叶兄一死万事皆休,却让清儿如何自处?这难道不是任性妄为?”

    对方侃侃而谈,直说的我心乱如麻,正要细想,段辰彦的声音再度响起:“其二,今日江湖同道齐聚于此,叶兄明言以一当百,比剑夺帅,倘若侥幸获胜,叶兄自然名扬天下,段家名誉势必大损,即便叶兄落败,传出去,江湖中人也会说我段家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叶兄单人只剑,英雄救美,仍可为一段佳话,如此精明算计,不是沽名钓誉却是什么?”

    说到此处,在场诸人纷纷点头称是,我信心动摇,不禁哑口无言,段辰彦见我不吱声,愈发咄咄逼人:“第三,清儿以自身换取叶兄性命,段某好生相敬,今日若能成婚,必然一生一世好生照顾清儿,绝不相负,虽然清儿姑娘暂时无法回心转意,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段某相信,总有一日,清儿姑娘会被我感动,与我白头偕老,这样一来不但叶兄得已生还,清儿姑娘与在下也能够幸福,此乃双全之美,为何叶兄执迷不悟,想要破釜沉舟,玉石俱焚?即便叶兄不为自己,至少也应该为清儿的后半生着想吧,若是如此,说叶兄自私自利,看来也不为过!”

    段辰彦词锋犀利,剖析入微,偏又说的合情合理,这一番言论尤胜刀剑,将我的信心摧残殆尽,一时间我真觉得自己如他所言,自私自利,任性妄为,却听他接着道:“第四,男女婚配为何讲究门当户对,是因为只有门户相当,所言所想才能趋同,岂不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清儿姑娘自小才思敏捷,尤其喜好诗词歌赋,在下不才,于此道也算小有所得,若她嫁我,定当琴瑟和鸣,互为知音……”

    我已经无法再听,只想拔足而去,可有实在舍不下濯清,正自彷徨无依,一个柔美女声悄然而起,“段公子此言差矣!”正是濯清开口。

    我闻言精神一振,只见濯清双目清亮,朱唇轻启:“两情相悦,自然眼中全是对方的好处,湛存为了我,性命可以不要,我为了救他,也可以身相代,至于其他,不过身外之物而已,又何足挂齿。原本我为了救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若是不能两相厮守,那么纵然再活一百年也全无用处,只要我与他能够在一起,即便只有一时三刻,也胜过旁人千年万年!”

    这番话一出,当真语惊四座,大周梁国发源盛唐,民风较为开放,但仍旧遵循上古礼法,濯清这番言论在众人听来无疑石破天惊。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不屑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嘲讽者亦有之。

    我心里明白濯清对我至死不渝,心中感激无以言表,忽然灵光一现,朗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故,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一词吟罢,全场久久无声,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元金之际文学家遗山先生所作,此间尚未出现,但见在场诸人神色各异,想来都为这首词所打动,濯清更是情难自已,喃喃自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濯清反复念了几遍,展颜笑道:“湛存临时所作,便能传诵千古,看来若论文采,恐怕也不输段公子半分呢!”

    段辰彦脸色微变,道:“既然你们二人如此执迷不悟,段某也无话可说,只是今日叶兄如此践踏我段家颜面,段辰彦无法任由你逍遥离去。”说罢转过身去,对着段无涯夫妇行了个大礼,道:“父亲母亲大人,今日之事可否让孩儿处置,孩儿保证不损半分段家声誉!”

    青阳郡主看着段辰彦,神色转为柔和,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只是眼望段无涯,却见段无涯面无表情,只是缓缓点头。

    段辰彦道:“孩儿多谢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成全!”说罢转过身来,沉声道:“段某但感念叶兄对清儿至死不渝的深情,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与你赌上一赌,不知叶兄可有胆量应战?”

    我此刻信心尽复,说道:“段兄但说无妨,在下接了便是!”

    “好!叶兄真乃豪爽之人!”段辰彦微有讶色,“既然叶兄文武双全,那么除了比武论剑之外,另有吟诗作对,填词谱曲,五局三胜,若然叶兄得胜,那么段家今日便吃了这个哑巴亏,叶兄尽可携美离去,段家不会为难你半分,若是段某侥幸得胜,清儿不仅要继续与我拜堂成亲,而叶兄也要向我段家磕头赔罪,所谓的《玄牝经》原本也得交出来,让诸位武林前辈一观,以证真伪。不知叶兄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