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邀斗
玄霆城城东,玄英观。
两位中年道人坐于观外九九天阶的最后一阶上,一位长髯垂至胸口,一位须发洁白,他们二人正眺望着灯火通明的不夜玄霆。
“师兄是打算安排长生师侄出手试探柳茗?”开口的长着长髯的道人。
“师弟不好奇?”白须白发一身洁白的道人扭过头看向前者。
“师尊不愿明言,想必有他的道理。”
“我问过师尊,他确实不清楚原因。”
“那就奇怪了,这位柳施主天资确实不差,可既然已经选择武夫道统,与我道门便是无缘。为何那枚灵箓会指定交给他?”长髯道人皱起眉头,他转念一想后再次开口,“可光是与长生师侄打上一架又能看出什么?”
“未必能看出什么,但是总要试探一下。我并不希望与柳施主交恶。”白道人的目光凝聚在翠云楼的方向。
玄霆城城南,翠云楼。
云棠既已到场,李丰自是安排翠云楼传佳肴饮品。
趁着席上众人都关注着面前的佳肴,云棠四处张望后,悄悄对柳茗问道:“绮玥没到?”
“卑职不曾见到绮玥郡主。”柳茗故作姿态地小声回答。
云棠无奈,给了他一个
“装模作样”的眼神后,就不再搭理他。而是看向李丰问道:“皇兄没有请绮玥?”
李丰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一直有什么事忘记了,心虚道:“孤以为你会请她,毕竟绮玥向来与你亲近。”
“雍州之行,绮玥与我同行。按常理皇兄是肯定要请她的,那我为何要画蛇添足?”见李丰虚张声势,云棠故作奇怪地回答道。
“......”
“既已开宴了,就没必要纠结,反正我也就坐一会,稍后就走。”
“你问我皇嫂是否要来,我便知道你不会待太久,来了就算是给你皇兄面子了。”李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既然皇兄不高兴了,那云棠自罚三杯,给皇兄赔罪了。”云棠嬉皮笑脸地赔笑道。
云棠与李丰同为皇后所生,而陶皇后只有这一双儿女,两人自然亲近。
“你会喝酒?”李丰倒是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云棠伸出如羊脂白玉般的柔夷,拍了拍正在和赵渊斗嘴的柳茗,随后道:“代本宫自罚三杯。”
包括赵渊在内,在场众人都面露惊容。
“殿下竟然和此贼关系如此亲近?”
此前的“这小子”,已是退化成了“此贼”。
柳茗愣了愣,随后笑着回答:“谨遵殿下令旨。”
李丰见状颇有深意地看了云棠一眼。
云棠不以为意地对着自家皇兄笑了笑。
“二位殿下,如今良辰佳宴,怎么能少了助兴。我愿意与柳茗斗上一场,给二位殿下助助兴。”赵渊像是见不得柳茗如此得意一般,起身对李丰、云棠说道。
在场的公子、小姐们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反倒是大声叫好。
璃朝素有尚武之风,曾经人皇摆宴时,赵禾与淮王也曾在席上打斗助兴,所以赵渊此举并不会损了他的身份。
况且赵渊是人尽皆知的武痴,他找人打架实在是稀松平常。
柳茗帮云棠将那三杯酒喝了,对赵渊冷笑道:“你要自取其辱,我奉陪到底。”
一旁始终没有说过话长生道人开口道:“赵公子的气血磅礴、神莹完满,看得出公子确实实力非凡。”
“当不起道长谬赞。”听到道门高徒的夸奖,赵渊反倒谦虚起来了。
“赵公子,贫道还未说完。”长生道长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不过柳公子的气血已在贫道感知之外,且他神莹内敛,想必已在武道天关之前,恐怕赵公子不是对手。”
“……所以道长的意思是?”若不是长生是玄英观弟子,且境界不低,赵渊想必是要找他打上一场的。
“赵公子你打不过柳公子的,不如贫道和柳公子切磋,给诸位助兴。”长生笑了笑
柳茗并未搭话,神情严肃的看向长生,向来敏锐的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怎么了柳茗,不敢和长生道长过过招?”赵渊嘲讽道。
柳茗根本不搭理他,转头给了云棠一个“先应下看看情况?”的眼神。
云棠微微皱眉,回以“千万小心”的眼神。
李丰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好,既然道长有意,我就与道长切磋一场,给诸位助助兴。”柳茗沉声道。
长生道人笑了笑正待开口,李丰却抢先一步开口道:“你们两虎相争,本宫是愿意欣赏的。此地的场地太小,二位估计都施展不开,如果正正经经打上一场,万一打坏了这翠云楼,可就不好了。”
“太子殿下您的意思?”长生道人对李丰打了个稽首问道。
“不如你们二人以中央露台为界,谁先有肢体在露台外,算谁输。二位看如何?”李丰笑了笑,指向了宴席中央平日用来表演歌舞的露台。
那露台四丈长宽,对于武夫与道门的斗法,明显利好于武夫。李丰的提议可以说是明摆着偏向柳茗。
“这露台场地有限,对长生道长不利。那卑职不用兵刃,长生道长只不用飞剑就好。如何?”与长生道人一同看向露台后,柳茗像是在为李丰的提议找补般说道。
道门修行手段异常丰富,飞剑只是其中之一,与堪称“武夫半条性命”的兵刃比起来说是可有可无也不为过。
“贫道便遵循殿下所言。”果然,听完柳茗的提议后,长生道人立刻点头应下。
不过如此一来,这一场比斗也就从武斗变成了文斗。
李丰见状微微皱眉看向云棠。
云棠看不懂他的眼神,只好冒着被长生道人截获的风险悄悄传音:“皇兄有什么吩咐?”
李丰心下无奈:“你与柳茗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与我这个兄长半点默契也没有。”
他摆了摆手,示意稍后再说。
此时只有对所有话题都不参与的陶懿注意到赵渊。
这位自从进入宴席以来一直咋咋呼呼和柳茗斗嘴的公子哥,就这么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酒吃肉,仿佛此前的所有事都与他毫无关系。
至于儒教的那位圣人学生,和陶懿一样,因为他可以代表着儒教坐在这里,但无法代表儒教开口说话,所以始终不曾开口。
而现在宴会上的其余公子们恐怕大多数都希望看到柳茗出丑,但他们也只是安坐着讨论近日玄霆城官场上的风云,或是贵胄子弟间的风流雅事。
至于各位小姐,她们更多的还是矜持的小口吃着珍馐佳肴,小声讨论些趣事或是一些人物的风流事迹。
可实际上他们都关注着主座周遭的交谈。
见柳茗和长生道人走入露台,公子小姐们自然而然的把目光锁定露台。
不去考虑个人好恶,这两人,一位玄霆城年轻一辈武夫一脉的第一人,另一位是玄英观三代弟子中的第一。哪怕只是一场规则复杂的文斗,依旧是令人期待的龙争虎斗。
“孤为柳文举争取优势,他为何要送回去?”见长生道人与柳茗走远,李丰对云棠问道。
“他压根没有携带兵刃,拿不用兵刃换长生道长不用飞剑,岂不是白赚?”不等云棠回答,一旁的陶懿开口道。
李丰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如此。”
云棠开口道:“等他们打完,本宫与柳茗就先走一步了。”
不等李丰开口,便被陶懿的惊呼所吸引。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露台上的两人已是各显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