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千万只蚂蚁同时噬咬心脏的痛。

    五脏六腑在被侵蚀，疼痛从神经末梢传到大脑，他冷汗直流。

    左眼向外扩散出诡异血色光芒，又在瞳孔中央凝聚出雪花般的纹路，如同不可磨灭的谁的印记。

    血，从眼眶不住地溢出，将半个面颊都染红，最后滴在雪白的床单上。他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双手青筋暴起死死抓住被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不能发出哪怕一点声音。他住在普通工薪阶层的宿舍中，六人间。舍友们都是些为了好好活下去而拼尽了全力的人，长被失眠所困扰的他们今夜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他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但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股铁锈一般的鲜血的气息。

    意识恍惚，再这样下去会死的。他从未如此清醒地认识到。可他不想死，他前天刚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最起码不用再顿顿都吃馒头夹榨菜。他对自己即将失去已经拥有的一切而感到不舍。

    谁来救救我......他横下心来，咬牙忍痛将床边的枕头扔向对面床的舍友。枕头没扔准，撞在床边掉了下去。舍友诡异的睡得很死，他感到绝望。

    “喂！老刘，老王，醒醒，快来帮帮忙啊，喂，醒醒啊！”他竭尽全力嘶吼着，终于发现了不对。无论他如何呼喊，世界都始终一片寂静。

    扑通一声他滚下床来，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痉挛。

    “啊——！！”

    雪花般的猩红色纹路终于将双眼完全霸占。

    算了，能来到这个世上就已经足够幸运了，他如是想到。

    他努力仰起头看向窗外，记忆之中窗外的那颗银杏树叶子已经快掉秃了。

    猩红的双目视线逐渐凝固。最后一眼，瞳孔倒映出窗外天空之上一轮黑色的圆月，在灯光污染严重的城市天空中显得格外显眼。

    眼神已经变得麻木，菱形的雪花图腾在黑暗中显得尤为耀眼。他停止了挣扎，就那样以一种身体反折的姿态硬生生从地上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这里。

    地上，一张染血的名片黏在那里，依稀可辨上面印有黄述江几字。

    长夜漫漫，一无所知的人们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人们回归了社畜生活，谁也没有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又是哪个杀千刀的乱睡床还乱扔东西。喂，老刘是你吗！”宿舍内的人们抱怨着，骂骂咧咧着将东西扔回床上。

    被叫做老刘的人静静坐在自己的床板上沉思着。

    谁也没有发现除他之外，所有人的左眼下方都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猩红色飞鸟印记。

    “诶，你看那边，那是月亮吧，咋是黑的？”

    “文盲，”一个野鸡大学毕业的打工仔嘲讽：“那叫月食懂不！”

    老刘随他们所指的方向向外看去，天边已露出一道鱼肚白，而在另一边，逐渐向地平线沉没下去的月散发出微弱的白玉似的光。

    老刘独自走出门外，在背光处偷偷张开五指，手心冒出一小撮金红的火焰。

    “是你保护了我？”老刘疑惑的自言自语。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少了一个舍友。可这件事只有自己记得，这就说明出了问题。而正常人眼里的月亮又怎么会是黑的？所以出问题的只能是他们。

    老刘觉得他不敢惹那几个舍友了。

    “以后和他们相处得小心点。万一看我不爽把我搞了可划不来。艹，要不是没钱谁闲得慌住这种破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