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落书

四十二章,反出纯阳宫

    “七界之说,本就属志怪传说,来源更是千奇百怪。不满你说,我刚才所讲的这些,很多是从说书先生嘴里听来,有的则是门派古籍记载,你要真是感兴趣,凭你的修为,这逐仙大陆除了少数几个地方以外,皆可去得,何不自己探索一番,回来之后把你的所见所闻告诉我,你我齐心协力整理出一本书,冠上你我的名号,一解你心中之惑,还可以供后人查看!说不定还能流芳百世!”

    李西月说得兴起,手舞足蹈,赤脚踩在地上,水花四溅,全然没有修仙者的模样。

    两丫鬟拿布的拿布,追赶的追赶,忙得手忙脚乱。

    “李爷,地上有水小心摔倒。”身穿青衫的丫鬟提醒道,李西月摆了摆手,两女复又蹲在地上擦水渍。

    “我倒是有这想法,可父母和小妹惨死,如今大仇未报,怎有心思去那四方游荡?”

    怀善本想说你自己怎么不一起去,转念一想自己来此目的不是流芳百世,而是追查凶手。

    李西月闻言停下脚步,看见怀善满脸忧愁,从丫鬟手里夺过毛巾随意擦了擦脚,快速穿上鞋,走过来拍了拍后者肩膀。

    怀善有增有减把自己的遭遇从头到尾给李西月说了一遍,说完已接近黄昏,两名丫鬟早已知趣地退下,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一道光线从屋外穿透门缝和窗户,洒在李西月脸那张胖脸上,不是月亮,却是一颗发出银白色光芒的珠子,人影在屋中两人身上晃动,怀善满脸愁容,胖子面色沉重。

    “我就说你怎会凭空得我那手书,原来中间还有这么多事!他叹息一声,语气幽幽地道:“唉!也不知我那本书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害了你。”

    不过他更搞不清楚的是,书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怀善家乡,这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今听到怀善说起仿造“化神三戒”的黄皮书之事,胖子陷入沉思。

    纯阳宫,莲花峰。

    “顾长老,这次相柳来袭之事,你怎么看?”顾长老自然是顾云野,他的身边,那二人不是康定与梁有才二位执事又是谁。

    “没想到宫主居然修炼到四境,要是没有相柳大妖,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哪像你我这般,修为有些许提高便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与宫主的心胸比起来我等真是汗颜!有这样计谋远虑的掌舵者,何愁纯阳宫不中兴,此后我们纯阳宫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自然也不用再担心点苍派一直对我们讥讽了。”顾云野说完哈哈大笑,摸着胡须,言语和神情之中尽是对宫主的崇敬。

    “诚如长老所说,宫主修为突破可喜可贺,只是顾兄未免把一切想得太过美好!”

    顾云野听到康定的话,眉头一皱,脸上有些不悦。

    梁有才起身望向窗外,又扒在门边仔细听了听,确认没有人偷听之后,回头过叹息一声,喃喃开口:“康兄说的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事情,顾长老难道没有危机感?”

    梁有才顿了顿,也不兜圈子,“你想想宫主的修为高了,我纯阳宫自然也得跟着水涨船高,诚如顾长老所言,以后肯定不会再被别人讽刺为靠吕祖名声勉强博得二流宗门的三流门派!既然宫门的地位上来了,那么我们这些修为低下的执事和长老的是否配得上它如今的地位?”

    “以宫主的胸怀,怕是不会如此待我们吧!”顾云野出言反驳,梁康二人相视一笑,已经听出前者语气有些动摇。

    康定接过话,“顾兄难道忘了那名新来的怀善长老?”他把长老二字加重,其心思不言而喻,

    “这是为何?”顾云野问道。

    “顾兄,这是在借用外人来打压我们,也是在暗示你我!如果修为提不上来,长老只能由外人来做,今天能被怀善骑在头上,明天就会被怀恶取而代之,不可不防啊?”

    顾云野闻言起身,眼睛望着二人,犹豫半天才开口道:“你们两人似乎是怀里有话啊?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

    两人对视一眼,康定走到外面,梁有才则在顾云野旁边附耳低语,最后甚至还用传音说道:“依我看,这纯阳宫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不如……”

    啪的一声,八仙桌被顾云野拍得粉碎。

    “好大的胆子你们两。”

    **************

    来到纯阳宫一十二年之后,在李西月的帮助下,怀善终于推出刘若兰的第二世在东土以西的天南十六国,今年七岁。

    谢绝李西月的挽留,怀善当即拜别纯阳宫众人,只身来到天南十六国。寻找了两个月仍然没有消息,当来到安南国国都安赛纳西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想吐,结果吐出十六颗沙子,这是当时刘若兰为劝他放手变成的沙子,没想到今天却生出感应。

    如此说来,刘若兰的第二世很可能在安赛纳西之内,怀善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随手把沙子洒在地上,呈现出一个“宫”字。收回沙子装入囊内,怀善脑中浮现出纯阳河所见的幻想,“刘若兰十之八九转世成了安南国的公主!”

    怀善为了便于进王宫寻找刘若兰,不得不弄个合适的身份,他开始在王公大臣居住附近摆摊算卦,一边打听刘若兰转世消息,一边借机搭上权贵这条线,凭着超凡的推测能力很快引起国王威廉四世的注意。

    接下来一个月内,他预测安南大军在讨伐邻国的战争先是两败一胜,然后再大败敌军,果然,没两天前方传来消息,安南军两败一胜。

    威廉四世派人传来口信,等将士们班师回朝,开完庆功宴便正式拜他为安南国国师。

    又过了半个月,传讯官带来安南军大破敌军的捷报,当天夜里国王即宣他入宫。

    威廉四世今年四十三岁,正是壮年之际,他雄才伟略,在他继位的八年以来,为安南国夺得五六十坐城,增加上百万人口。他的智谋如同他的眼睛一样深沉,让人永远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的鼻梁高挺而富有曲线美,如同一把弯刀,让每一个敢于和他直视的人不得不直面刀的锋芒。

    “半儿仙先生,听说你来自遥远儿的东土,你看看我的子民和勇士们,他们是否有机会领略东土的风土人情!亲口尝一尝南漠的可口儿茶叶!”

    威廉四世看到齐怀善,第一句话便让这位半仙感受到他的王霸之气。

    译官学着威廉四世的声调,听起来怪怪的,怀善忍俊不禁。他没进宫门之前便已经知晓威廉四世试图恢复祖上荣光,统一天南十六国,如今一看他当真是低估了这位国王的野心,居然还想打东土和南漠的主意,真不知道若兰投到这样的家庭和王国中是幸运还是不幸。

    于是半仙开始为安南国推测国运,他看向威廉四世,没曾想却从威廉四世的面相上隐约看出对方有大难,偏偏无法进一步探测出具体原因和详细情况,至于安南国的国运那更是复杂无比,变数太多,因果太大,杀孽太重,半仙才往后推了半年便再也无法推测,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和刺痛感向他的大脑袭来。

    “陛下是否有一位公主?敢问公主芳龄几何?”

    转舌官听到怀善的问话脸色惊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敢出声。

    怀善决定不再绕弯子,他现学现卖,用蹩脚的安南语说出自己迫切想知道的事,还好内容毕较少,应该不至于表述错误,出现词不达意的状况。

    威廉四世听完眼神闪过一抹暴虐,语气不善地说道:“公主才七岁,先生是否着急了一些?”

    转舌官终于找到合适机会,添油加醋的把国王说话的语气和内容故意讲得很严重,他打定主意,非得吓唬吓唬眼前这不知好歹的东土蛮人。

    没想到怀善听完不怒反喜,不知他喜的是自己终于找到刘若兰的第二世,还是对国王误解自己意思感到好笑。

    由于之前一问一答,弄得这场接风洗尘的宴会很是尴尬,国王一挥手,载歌载舞的宫女们很快退了出去,少了歌舞之声,加上语言不通,气氛更是压抑到极点,席间只剩下国王一杯接一杯酒水下肚之声。

    离席之前,怀善犹豫不决,自己是否应该告诉威廉四世说对方有危险。

    “尊敬的国王陛下,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再三,不管是出于对刘若兰负责亦或是对无辜平民百姓的同情,怀善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对方。

    “不该说的最好不说!”威廉四世冷着脸说道。这次转舌官倒是没敢添油加醋,原原本本把老国王语气和说的话完美转述出来。

    “良药苦于口,智者劝饮之,知其入而解疾;忠言拂于耳,而明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怀善站起身来,直视威廉四世。

    转舌官一边听一边擦拭汗水,最后只得把求救目光看向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