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德摩斯冰冷的目光中，守夜人扭扭捏捏地从裤兜里掏出个青铜罗盘，摆弄了几下，然后搬着椅子坐到卡德摩斯身后。

    “好了。”

    卡德摩斯捂着心口。如果哪天昂热死了，这家伙继任校长，秘党可以写投降书了。

    “戒律暂时解除，继续吧。”

    能够在戒律的压制下，操纵火元素制造强光，这条龙在五代种中属于佼佼者。

    “瞄准标靶，龙炎。”

    学会喷射火焰后，赤红的龙炎威力获得了第一次增幅。晴天场地下，获得二次增幅。

    加上三个月的训练和成长，最大威力至少是当初的五倍。

    当一条体型比猫略大的小红龙喷出碗口粗的高温火柱，视觉冲击力不亚于三岁小孩手持马克沁。

    龙炎烧到第5秒，标靶表面开始熔化，内部的温度传感器很快被烧毁，接着整体变形。

    路明非挥挥手，让赤红保留余力。会议厅中鸦雀无声，残余的日光渐渐消退。

    卡德摩斯神色凝滞。他可不是昂热，以他现在衰朽的身体，挨上刚才那道龙炎可能会死。

    这真的只是条没长大的五代种吗......

    观众席上，洛朗女爵摸摸小女孩的头发，有点被吓到了吧。

    校长拜托她照拂的学生，果然不是普通角色。释放那样强悍的龙炎，对小红龙来说不会轻松，但起到了很好的震慑效果。

    混血种的世界，终究要用权与力说话。现在，在审查者们眼中，他不再只是个不懂规矩的小孩了。

    “不许摸我的头！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夏绿蒂气恼地推开洛朗，继续观看驯龙表演。这个比炼金术有意思多了。

    小夏绿蒂其实能算半个校董，她吵着要过来看龙，伊丽莎白·洛朗就以照看她的名义一起过来了。

    有她们在观众席上坐着，加图索家也不敢胡来。

    展示完龙炎后，路明非又让赤红演示了剧毒和鬼火，台上的几位更加看不懂了。

    在他的汇报材料中，这些是在他的血源刻印影响下，赤红自行产生的能力。具体原理不明。

    守夜人冲着卡德摩斯挤眉弄眼，老家伙汗流浃背了吧。

    “可以看到，赤红有轻松置人于死地的能力，也有突破牢笼的能力，这种监禁措施困不住他。”

    路明非指向身旁的玻璃罩，哪怕是特种材料也挡不住赤红。

    他的意思显而易见。如果赤红想逃脱、发动攻击，随时可以。

    “我们已经看到你的培育成果。不得不说，令人印象深刻。”

    卡德摩斯的态度有软化迹象。好消息。

    “下面，开始审查牧龙计划的风险和伦理问题。假设你携带幼龙在外活动，如何保证不被发现？”

    “我打算定制一個能隔绝扫描，内部供氧的背包，技术上很容易。等赤红体型更大，可以待在后备箱。”

    路明非信口胡扯着。才怪嘞，你们上一秒拆追踪芯片，我下一秒就让赤红进球，背包什么的就是个摆设。

    “赤红下来一下，表演装死。”

    小红龙落在桌上，收拢四肢和双翼，两眼一闭，心脏停跳。

    作为一条刚生下来就进入休眠的龙类，沉眠装死才是赤红的本命技能。

    “众所周知，赤红在罐子里当了两百多年标本。万一他真的被发现，可以迅速装死，看上去只是件做功精良的雕塑。龙形摆件罢了。”

    几名工作人员走过来近距离观察，测量各项身体指标。体温为室温，心率为零，几乎观测不到生命迹象。

    守夜人朝路明非竖了个大拇指，绝活啊。看样子今天用不着他出手了。

    卡德摩斯有些无语，但这种鬼方法似乎真行得通。

    “我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不是我要私吞藏品，而是只有我能让赤红发挥真正的价值。

    赤红本来的苏醒日期在2077年，期间他唯一的作用是当一件珍稀展品。

    但经过我的培育，他将在战场上为秘党发光发热。一条纯血龙的忠心效劳，这对秘党来说也是难得的荣耀。”

    路明非大义凛然地说着。这些是古德里安的原话，他总说自己的终身教授就靠赤红了。

    “不，是对你的忠心。”卡德摩斯毫不留情地戳穿。

    “我对学院一片忠诚，赤红诚上加诚。”

    路明非有点抑制不住体内的烂话之魂。

    老头子和波斯猫轮番发问，双方扯皮了半天，没得出什么结果。

    归根结底，学院里只有他能驯龙。私吞藏品的风险只是个小问题，他人在学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昨天古德里安反复告诫他，既然元老会出手，审查的重点一定是伦理问题，那些秘党遵循上千年的铁则。

    短暂的中场休息后，卡德摩斯将矛头指向了牧龙计划的核心问题。

    “秘党建立和存在的意义，即对抗和消灭纯血龙类。在这场延续数千年的战争中，我们牺牲了无数同袍。其中包括路山彦先生。

    我们选择在英灵殿中进行最严肃的活动，因历代英灵在此注视着我等，不容亵渎。

    路明非，当你开始培育纯血龙类，你是否还能坚定地与龙族为敌？龙类对你来说，是朋友还是敌人？”

    老人声音不大，可每个字都像凿刻在铁壁上。此时，在场者才真正感受到卡德摩斯的威严。

    元老们的确是跟不上时代，被踢出权力中心的老不死。但在工业革命以前，这些功勋家族是屠龙的绝对主力。

    动真格了啊。

    卡德摩斯问到了关键。他对龙类，完全谈不上敌对或仇恨。

    他知道纯血龙族和龙系精灵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听闻过他们的暴虐与冷酷，但终究没有亲身面对过。至少赤红没有表现出那些习性。

    路明非思考了很久，会议厅中一片沉寂。

    “我不知道，我只见过赤红一条纯血龙，无法谈论我对龙族的态度。

    我想将讨论范围缩小一点，只谈赤红。

    赤红刚出生就被巨蟒吞下，困在罐子里210年，他是绝对没有做过恶的。

    相反，学院建立至今，赤红作为珍稀展品，为教学活动做了很多贡献。他在卡塞尔的时间比绝大多数教职工都长。

    赤红是个特殊个体，也应当特殊对待。”

    “但他仍然是纯血龙。当言灵·皇帝响起，他会毫不犹豫地服从至尊，与我们为敌。”

    “所以您认为赤红的血脉中刻着原罪，纯血龙族自诞生时就是敌人？”

    “这并非我个人的偏见，而是铁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