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条：卡穆，精通人体医学和自然奥秘，其医学技艺备受崇拜，触犯卡穆之所为绝不可容忍。

    ——《卡扎杜尔法典》

    ……

    伊尼斯放慢了呼吸，静候猎物的出现。

    突然，一只高大的羚羊从树丛中窜了出来。伊尼斯立刻评估局势，寻找最佳的攻击时机，向它发起冲锋。匕首在空中划过，带着一道寒光。

    他留意到艾柯在树丛中的骚动，嘴角扬起一抹愉快的笑意，让自己的动作变得笨拙。

    伊尼斯刻意迟缓了脚步，仿佛一个举步维艰的新手。羚羊如同闪电般直奔而来，伊尼斯故意将身体前倾，仿佛随时都可能跌倒。

    与此同时，艾柯紧紧盯着伊尼斯，心中充满焦虑。她紧握着拳头，深吸一口气。

    艾柯迅速从背后拔出一支箭，拉满了弓弦。必须在羚羊伤到伊尼斯之前射出箭矢。她瞄准羚羊的颈部，然后松开了弓弦。

    伊尼斯听到身后传来风声，看起来肢体笨拙，却巧妙地避开了离弦而出的箭矢。而羚羊被箭矢击中，身子歪斜了几分。

    见伊尼斯仍没有逃离的意思，艾柯一跺脚，冲了上去，用力踢了羚羊一脚，将其踢翻在地，顺便拔箭在羚羊颈部补了两刀。

    “伊尼！”艾柯喘着气，挺直了身体。不知为何，明明身高相差将近三十厘米，但在伊尼斯面前，她从没有“俯视”的感觉。

    伊尼斯悠然地收回匕首：“真巧。”

    “呃……呃……”艾柯尴尬地拽了拽领口，“你一个小孩子上山……我不放心。”

    小孩子？伊尼斯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谈合作？”伊尼斯无法理解人能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不放心。

    艾柯摇了摇头：“你把巨蟒的事，都说了出来……就已经算……和我合作了吧？”

    这差距可太大了。伊尼斯蹲下身子，认真地剥下羚羊的皮毛。

    “我不为你负责，不承担风险，不分享信息。”他将带着血的匕首在手中转了一圈，“一起做事可不叫合作，艾柯小姐。”

    伊尼斯的语气很疏离，却让艾柯突然很想揉一揉他的脑袋。

    她已经将近五年没有回家了。不是她没有回过戈克，而是她没有勇气再踏进家门。

    她无法忍受那被锁着的妹妹的嘶吼和咆哮，以及锁链的刺耳声。

    过去的菲恩总是独自坐在书房里，她对书本中的知识比对人际关系更感兴趣。

    菲恩总是带着冷漠的表情，说话很少，眼神冷漠。即使与亲人相处，她也显得疏离而不合群。妹妹的声音也是冷漠而低沉的，没有太多起伏和情感。

    她总是用一种淡淡的语气回答问题，仿佛对一切都保持着冷静的距离。

    就像眼前的伊尼斯一样。

    艾柯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帮忙。伊尼斯瞥了她一眼，没有阻止她。

    他们割下肩肉、腿肉、腰肉和肋排，然后匆匆下山，天色已近黄昏。巧合的是，当天有一支商队经过，伊尼斯得到了十一枚金币和五枚银币。

    伊尼斯打算在酒馆解决晚餐。点完菜后，他自然地向侍者要了一杯水。

    “小伊尼……你为什么总是喝水……？不喝酒也可以喝一些果汁什么的。”艾柯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捧着酒杯。

    伊尼斯没有看她：“因为免费。”

    “……”艾柯嘴角微微抽动。

    当伊尼斯即将吃完时，艾柯开口问道：“昨天……你是怎么做到的？”

    今天的伊尼斯看起来像是个新手，和昨天给人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伊尼斯吃完了最后一口，舔了舔勺子上的酱汁：“因为酒。”

    “啊？”艾柯吓得把酒杯推到一边。

    伊尼斯解释：“这家酒馆的酒加了一种香料。”

    艾柯皱起了眉头。她曾是一名酒商，也正是如此，她忽略了很多细节。她凑近杯子，闻了闻，那是醇香果的香气。

    “……你能闻出来？”

    “我父亲爱喝。”伊尼斯简短地结束这个问题，“药剂店的老板告诉我其中一种不能和……”

    话还未说完，他注意到昨天那个索里和一队人正大摇大摆地走进酒馆。

    索里一眼就看见了他们，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径直走向他们，眉头紧锁。

    伊尼斯无视他，继续将话说完：“……醇香果一起服用，仅是闻到气味也不行。”

    他并不想自找麻烦，站起身打算往外走，却被索里拦住。

    “你昨天都做了什么？”索里咆哮道。

    看来昨天的挫败伤了他的自尊心。伊尼斯觉得有些好笑，但他懒得再解释一遍，于是伸手指了指艾柯：“问她。”

    伊尼斯的态度让索里面红耳赤。索里才二十二岁，正处于意气风发之时，而他的实力和经验总是让他备受赞扬。他无法接受被当作弱者的感觉。

    他一时忍耐不住，一拳挥来，伊尼斯迅速挥起左臂，挡在面前，他的拳头砸在伊尼斯的精钢护腕上——那是初级卡穆的证明——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伊尼斯感到前臂一阵发麻。

    伊尼斯有些惊讶地动了一下手指，这个索里的力量意料之外的大。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高大的红发男子大步走来，将索里的手推开，抓住了伊尼斯的手臂，检视一番，然后对索里怒喝道：“你要是敢再动手，我就把你戳烂喂熊！”

    索里愈发愤怒：“薛西斯，我还以为我们关系不错！”

    薛西斯轻轻放下伊尼斯的手臂，厉声道：“卡扎杜尔的规矩，谁都不能伤害卡穆。”

    “我管你卡穆是什——”索里忽然发现大多数人都转变态度，怒视着他，只好愤恨地甩手离开，“我的经验无人能及，你们如果想猎杀巨蟒，只能跟着我走！”

    他走后，其他人也散开，三三两两地喝酒聊天。薛西斯则用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笑着看着伊尼斯，然后朝身后喊道：“泰拉！蒂尔达！到这边来坐！”

    蒂尔达？

    在伊尼斯前往深红森林的海路上，一个叫做威尔的海员告诉他，他的女儿蒂尔达在两年前失踪了。

    “在从卡特前往舒赞的途中，我们不慎偏离了航线。海面上突然卷起了一股黑烟，我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等到黑烟消散时，我们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灰崖岛。就在那个时刻，我意识到蒂尔达不见了。我们在岛上进行了三次搜索，但却毫无所获……”

    看来从失踪后，她一直都在这座灰崖岛上。

    那短短几秒似乎漫长无比，直到伊尼斯终于看见了她。蒂尔达的皮肤纯净如雪，金色长发微微卷曲，几缕柔软的发丝轻柔地垂落在她秀美的额前。棕色的眼睛深邃而明亮，眼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俏皮。

    一只庞大的银白色狗紧随其后，一直跟到她坐在伊尼斯身边，然后蜷缩在桌子下。

    蒂尔达弯下腰，温柔地抚摸着狗的下巴，然后站直身子，注视着他们。

    伊尼斯移开目光，却发现薛西斯的肩膀上多了一只白色猴子，不知何时跑上来的。

    “这是伊恩，”薛西斯逗弄着它，“它平时喜欢挂在我背后。”

    一名魁梧的汉子拿着几杯酒小跑过来。他是泰拉，有着一头蓬乱的棕发和一双明亮的蓝眼睛。泰拉放下酒杯，坐在薛西斯旁边。他们喝着酒，抱怨今天的猎物收成，谈论明天的打猎计划。

    伊尼斯默默听着，估摸着他们的话题差不多要结束了，于是侧头看着蒂尔达：“蒂尔达，威尔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