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踏火而来

第25章 正义

    (模糊不清)

    为了守护那个珍贵的存在,我甘愿将自己的灵魂奉献,化身成我唾弃的种族。

    我将迎着风雨,穿越茫茫岁月,仿佛跌宕起伏的河流。

    我将忘却自己,投身于混沌的人世之中,成为一个谜团,一个不可解之谜,只为了保护那个生命的火种。

    愿幸福和勇气一直陪伴着我们。

    ——被仔细保存的日记,所有者未知,原文为旧精灵语

    ……

    伊尼斯到家的时候,父亲正趴在饭桌上睡觉。他随手将东西扔进房间,然后回到父亲对面的餐桌旁坐下。父亲的头部轻轻倾斜在交叉的臂弯上,呼吸稳定而深沉,眼皮微微颤动。

    伊尼斯靠着腮帮子凝视着他,直到他迷糊地抬起头,半闭着眼睛看向伊尼斯,然后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伊尼!”

    露出这种表情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

    自己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巡医,这么多年了,这老家伙还没适应。伊尼斯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背。

    父亲深深地叹了口气,将伊尼斯的双手紧紧地包裹住:“你心情不好。”

    伊尼斯转了转眼珠子,胡乱扯动了几下嘴角:“有吗?”

    “我还能不知道?你每次心情不好就是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站起身,“还没吃东西吧?想吃什么?肉?”

    伊尼斯伸了个懒腰,然后侧着脸趴在桌上,脸颊紧贴着桌面,感受着木质的微凉:“要吃吐了……”

    父亲扭过头,眼中充满震惊:“你去哪里享受了?”

    “……”伊尼斯换了一边脸,不去看他,“番茄拌糖。”

    他又把脸转回来,补充道:“糖多放点。”

    伊尼斯自幼喜爱番茄的滋味。新鲜的番茄被切成小块,轻柔地撒上糖粉,然后用小勺轻轻搅拌,使糖粉均匀地附着在果肉上,甜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将它放入口中,首先感受到的是番茄的鲜美。果肉饱满多汁,微微带着一丝酸味。随着咀嚼,糖粉在口中缓缓融化,带来细腻的口感。糖粉的甜味与番茄的鲜甜相互融合,形成了细致的甜味层次。

    父亲很快端着碗走了出来,伊尼斯捧着碗小口品味,父亲则坐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他。

    伊尼斯含糊地说道:“过几天,我还会离开。”

    “刚回来,又走?”父亲一把夺走了伊尼斯手中的碗。

    伊尼斯困惑地看着他,然后抢了回来:“图扎。巡医。”

    “我不信。”父亲又拿走了伊尼斯的勺子。从没见他这么积极出门的样子,哪次巡医不是因为闲着没事干了才出去晃荡,这次竟然还有准确的目的地,这小子铁定有事瞒着他。

    伊尼斯索性直接用手抓起来吃。

    父亲无奈地将勺子还给了他。

    如今,他追寻腐朽精灵的事情已不再是秘密,父亲迟早会知道。于是,伊尼斯最终还是开口:“腐朽精灵。”

    “腐朽精灵?”父亲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你不管不顾地成为维科布,怎么对这种邪恶教派感兴趣了?”

    维科布,反抗众神之人,成年礼上,右侧脚腕将被佩戴永远无法摘下的齿白色骨环。自母亲死后,他再也不相信任何神的存在。

    “和母亲有关。”

    父亲的表情变得凝重:“你的母亲生前与腐朽精灵并没有任何联系。伊尼,我很担心你是被人利用了。”

    伊尼斯考虑过这种可能。那封信,很巧妙地勾起了他的兴趣,让他甘愿上钩。自从他开始这段旅程以来,他也时常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引导,所做的事似乎并不完全出于自愿。

    是什么在为他铺路?为何在某一刻他会选择这条路,而不是其他道路?为何他会遇到特定的人,经历特定的时刻?

    然而,无可否认的是,渴望揭示真相已渐渐成为他旅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隐藏在错综复杂的迷雾之中。

    他想找到真相。那本诡异的书,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图画,那些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邪恶生物,还有那张诡谲的地图。它们到底是谁所策划?它们与腐朽精灵究竟存在何种联系?

    他要挖出隐藏在欺骗和虚伪下的阴谋和利益。

    他要倾听被忽略和掩盖的声音和线索。

    他需要前往知识资源更丰富的地方,也就是图扎。

    想到图扎,他又想起了母亲,急忙咀嚼了几口,将番茄咽下肚:“母亲是图扎人。”

    父亲的眼神变得温柔而迷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但也带着一丝悲伤的弧度。

    他向伊尼斯述说,他与母亲相遇于图扎的圣泉。那天,他踏着青石板路,走到圣泉边缘时,他的目光被一个美丽的女子吸引住了。她身穿一袭白色长裙,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上,宛如柔丝。

    女子端坐在圣泉边缘的石凳上,双手轻抚水面,指尖留下涟漪。

    “当时,我不知怎地……开口问她,‘你是这里的守护者吗?’”父亲笑着,伸手抚摸了一下后脑勺,“你母亲笑了,她对我说,‘是的’。”

    “我当时正身处图扎和斯西的交界,观察着鹤的迁徙。你的母亲对此非常感兴趣,我们一起在邦达比尔度过了好几个月。”

    “在我们观察动物的时候,她问我,是否动物也会沐浴在复仇的情感之中?我告诉她,动物所展现的复仇性行为通常源自生存或者领地保卫的本能需求……”

    “她说,复仇是一种深植内心的情感和行为,似乎与我们对生命的深刻探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又超越了简单的本能反应。复仇也是对不公与背叛的回应,是试图恢复道义秩序和正义的勉力之举……”

    “我提醒她,复仇或许能够带来片刻的满足和正义感,但真正的正义往往需要超越个人情感和私利。”

    “你的母亲笑了笑,她问我,如果我们能够超越个人和狭隘的利益,是否就能够实现真正的正义呢?”

    “这取决于正义是什么……正义在某种层面上是主观的,因为它深受个人和文化的影响。不同的人、不同的文化或许对正义有着不同的诠释和理解,没有一个绝对客观的标准来评判行为的正义性。伊尼,你的正义是什么?”

    正义,伊尼斯一下子想起了索里。

    伊尼斯一直不认为自己能与这个词有任何关系。

    “得到最好的结果。”他吃完了所有的番茄,擦了擦嘴巴,“不管用什么办法。”

    父亲竟没有惊讶。他的眼眸弯成了弯月:“你和你的母亲一样。她曾说过,瑰丽的舞者,只听从自由的旋律。她愿意穿越伦理和道德的边界,以达到所追求的最卓越的结果。这就是她内心深处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