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来了？”

    周秉申在门口将脚底下的雪跺干净，又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再一抬头，换上一副“喜庆”的表情，“昂首挺胸”的走进去。

    要办事，做生意，得讲究：行头、派头、噱头。

    他是上门送礼，但不想把自己表现的过于谄媚，让人低看一眼，事情怎么办，怎么说，都是有学问的。

    周秉申不敢讲在前世学到几成，哪怕仅有“九牛一毛”，也足够对付这些人，就是一直没“实际操作过”，仅是通过观察，自己瞎琢磨，极有可能像段誉刚学会六脉神剑一般，“时灵，时不灵”。

    可周秉申会“装！”

    他进门后，拎着东西，嘴角带笑，“眼神含春”，那神态还以为他是来“私会情人”呢。

    “赵哥，过年好啊！”

    客人见面三分笑，伸手不打笑脸人。

    室内装潢简单，几套旧家具，显现出赵哥生活的“不容易”，但一幅巨大的，带有吉春市公安局副局的合照，吸引住周秉申的目光，他心想道：

    【这赵哥，深藏不露啊！】

    被赵哥迎着坐在沙发上，他媳妇儿递来一杯水，被周秉申一口一个嫂子叫着，笑的直露牙花子。

    “我记得你，你叫周秉申是吧！”

    “难为赵哥，您还记得我，我们上次在公安局见过，就提走那谁那次。”

    周秉申咧着嘴，样子亲善，赵哥也不傻，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起身给他抓一把瓜子，假客气道：

    “吃饭没？一起整点？”

    “吃过了，谢谢赵哥!”

    两人这段尬聊僵持不久，四周空气开始变得沉默，不过作为一个重获新生的“社交悍匪”，是不会将话茬掉在地上的。

    “赵哥，你家人身体挺好的哈？”

    “嗯，还不错！”

    “你妻子也挺好的哈！”

    “也还行！”

    ......

    不对，这画风不对，聊叉劈了，都快偏向大洋彼岸了。

    周秉申不想再拖下去了，指着茶几上自己带来的茶叶，陪着笑道：

    “赵哥，上次在办公室，看您桌子上摆了不少茶叶，这两包您拿着，尝尝看。”

    “你小子，心挺细啊！”

    赵哥拿起来，放在鼻尖处闻了闻，神情享受，似乎闻到茶叶香时，灵魂都飘飘欲仙，他睁开眼睛，面露喜色。

    “闻着是不错，你有心了！”

    “赵哥喜欢就行，哦，对了，我听人说，多喝茶水对身体还有好处。”

    周秉申会赶话茬，顺势说道，赵哥一听，心想道：

    【是个会来事的~】

    “说的没错，局里那些大领导也都爱这口！”

    “呀，这是真的啊，我还当别人骗我呢，怪不得赵哥看着年轻，面色红润，出门不说还以为我们是两个是亲兄弟呢！”

    这世道，谁不爱听好话，更何况还是夸他年轻，“男人至死是少年”，赵哥听到周秉申说的话后，甭管是真是假，反正那嘴就没合上过。

    “以后我也向赵哥学习，热爱茶文化，要不然这身体没几年就得像我们农场的书记一样。”

    “你们书记怎么了？”赵哥不明所以的问道。

    周秉申见话题终于步入正轨，他顺势说道：

    “您不知道吧，我们那个书记，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生病的缘故，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就上回，农场新来一批犯人，他连人名都记错好几个，上头发起火来，谁不怕啊？

    最后还是我们队长，一拍胸脯，将此事承担下来。”

    “是吗？你们书记可能也是年纪大了。”

    赵哥随口应付着，心里揣摩周秉申的实际来意，这时又听周秉申说道：

    “赵哥，真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您猜这事后来怎么着？

    书记对我们队长的做法不但不感谢，还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

    队长这人心善，想着都是同事，也生挨了下来，哎，一说这事我就来气！”

    这下赵哥听明白了，他低头沉思：

    【好小子，脑子够活的，把队长换上去，你顺势接位是吧？

    茶叶倒是不错，正好表叔爱喝茶，给他送去卖个好，顺便提提这事儿，能办就办，不能办也怪不着我！】

    片刻之后，赵哥抬头说道：

    “总这样，也确实不是那回事，你们书记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确实该休息了。”

    周秉申一听这话，心中马上建立起一个小宇宙，宇宙中心是一团簇拥向上，冉冉升起的火苗，他内心雀跃，脸上依然平静，装作木讷不明白赵哥意有所指，说道：

    “是，赵哥说的是。”

    随后，两人又东扯西扯的交谈一番，约一个钟头后，周秉申起身告别......

    从赵哥家离开后，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拎着另外一份礼物，朝他们队长家走去。

    “队长，过年好啊！”

    周秉申与赵哥和队长说话，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前者略恭敬拘谨，后者，则像好兄弟般，说话也更放得开了。

    “诶呀，秉申你咋来了，快进屋！”

    “嗯呐，外头可热闹了，你们没出去放鞭炮啊！新年快乐，给您带的酒，是您爱喝的那种！我来给你拜年，顺便感谢您帮我备年货的事！”

    劳改队长将周秉申迎进屋里，又让自己的妻子拿着两个小酒杯，想和周秉申喝点。

    “客气啥，出了农场咱都是兄弟！

    我和你嫂子又不是小孩，放啥鞭炮啊，外头太冷了，正好，快整一口，热热身子，你这从家过来的？”

    “哪啊，刚从一领导家拜完年出来，聊天的时候正好聊到您，这不寻思赶紧来和您汇报一下嘛！”

    “什么事啊？还特意跑这一趟？瞧你急的。”

    周秉申哪里是急的，那是故意气没呼匀，想让队长“误会”，脸色像做错事般，局促的开口道：

    “队长，其实吧，我是来找你承认错误的。”

    “你说！”

    队长低垂眼睑，神态莫名，但依旧故作沉稳，沉声开口。

    周秉申缓了一口气，故意卖关子，看似虚心的说道：

    “我听领导说农场好像要换书记，我这嘴没把门的，就直接说俺们队长办事靠谱，身强体壮，让他来呗！

    哎呦，队长，您瞧我，嘴跟棉裤腰子似的，也没经过您同意，您这...不能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