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上几天的班，姜伟来就做了个梦。梦中他身处原始森林里，四周一片漆黑，身上冰凉。并且这个梦做了多次，他坚信这事一定会发生。这个梦不好判断吉凶，有外出露营的可能，也有因某种情况而身处险境的可能。从梦境中自己的心态来看，这梦不好的成份要多一些，这让他惴惴不安。

    赤心公司的上班制度很松，不需要打卡。如果有业务，前台的服务机器人直接通知他们这些维护人员。需要上门服务的，服务机器人会安排无人驾驶的车接送他们。公司为了让员工呆在公司里，特地准备了免费的中晚餐。就像学生读书时那样，就餐前点餐即可，只是不能浪费。

    姜伟来租住的房子离公司有两公里的路程，开始他还坐车去上班，自从做了那个在原始森林里的梦以后，他明白，会有事要发生，在野外要想生存，必须保持好的体力。于是，每天他跑着步去公司。他是一个单身汉，不需要陪伴谁，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看书。所以，吃公司里免费的食物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如此一来，他在公司里的时间是很多的。

    去公司的路上有个小公园，每天早上都会有很多的人在公园里游荡，享受他们的生活。今天有些早，姜伟来路过公园时想在里面走走，也像那些人一样的享受一下自然的风光。

    鸟的叫声吸引了他，这是画眉的叫声，父亲也养过画眉，听到了叫声让他想起家乡，想起父亲。他寻声走了过去。见一个老头座在花台上，花台里的一棵树枝上挂着那只画眉鸟，听着鸟的叫声，老头脸上露出高兴而又得意的神情，仿佛对大家说我养的鸟叫得多好。

    姜伟来凑近了看，这只画眉鸟的眉颜色白而纯，眉又长，像这样的画眉鸟属于善叫的一类。就凭这一点，这只画眉应该值不少钱，难怪老头那么的自信。

    姜维敏养过的画眉鸟要说叫声肯定比不上这只，但是打架比斗的话，这只鸟不行。画眉能不能打要看它的胸毛，毛短的必然善斗。善斗的鸟要比善叫的鸟值钱，因为斗鸟是用来赌博的，遇上对手，那可是成千上万地输赢。

    有人问：“这只鸟你卖多少钱一斤”。姜伟来扭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手上提了瓶饮料，口中呼出一大股酒味，这味道着实的难闻。再看他的衣服好久没洗了，领和袖有明显的污渍。然而衣服的质地却很好。他是眼睛珠子发黄，也没多少神彩。座在花台上的老头说：“黄老头，你一大早的喝了多少，变成这个鬼样子。”

    黄老头的头微向后仰：“你懂什么，早酒三盅，一天的威风。”姜伟来看了看他手中的饮料瓶，猜想里面装的不是饮料，很可能就是酒。之所以他不提酒瓶，可能是喝酒被众多的人反对，他则换成饮料瓶掩盖。

    座在花台上的老者说：“你不是一天的威风，你是威风了一辈子。”

    黄老头没有回话，他耷拉着头，似睡非睡的样子。看来是喝了不少的酒，姜伟来此时想到的是“酒鬼”二字。屈原说过“世人皆醉我独醒”。黄老头是世人皆醒他独醉。他突然的抬起头来问姜伟来：“你说这只鹦鹉是炖了好吃，还是炸了老吃？”

    听他这么一说，座在花台上的老者生气了，他回应道：“把厕所里的那个炸给你最好吃。”

    姜伟来笑了笑说：“老人，这是画眉，不是鹦鹉。这么可爱的鸟怎么舍得吃呢？”

    黄老头不理姜伟来说的话，他问座在花台上的老者：“许老鬼，你说你的鸟可爱不？”

    被黄老头叫做许老鬼老者略带逗乐的说：“肯定可爱，比你可爱多了。”

    黄老者本无神的黄眼珠一下子来了神气，他说：“你说你的鸟可爱，是吧。我问你，这么可爱的鸟，你为什么要把它关在笼子里？”

    这话问的许老鬼一时语塞，眼珠子一转，说：“就是因为它可爱，我才把它关在笼子里的。把它放出去就飞走了，到那可爱去，你是不是喝糊涂了？。”

    黄老者的身体慢慢的转了半圈，估计是为了保持重心，才特地的转。他用转圈的方式来维持平衡。等他转过身来，眼斜看着许老鬼问：“你儿子可爱不？”

    许老鬼不加考虑的说：“当然可爱了，你想跟我儿子比比谁更可爱？”

    黄老头没理会许老鬼吃他的便宜，说：“既然你儿子可爱，你怎么不把他也用笼子关起来？”

    这个黄老头绕来绕去居然把许老鬼的儿子与画眉类比了，别看他醉，这话对许老鬼的杀伤力不小。并且他说的这些醉话很有逻辑的，真不好辩驳。

    许老鬼有点生气，他说：“看你一天神经兮兮的，想到我这儿找骂不是？”

    黄老头并不生气，他对着许老鬼笑了笑，看样子笑得很开心，有如对小孩子说话那般的对许老鬼说：“逗你玩，逗你玩。”

    姜伟来发觉这个黄老头与一般的酒鬼不同，外表看起是个酒鬼的范，其内在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看着黄老头那样子，他有些担心他，于是问黄老头：“老人家，你有你家人的电话吧，打个电话让他接你回家去，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觉再出来玩。”

    黄老头略有所思的说：“我的家人没在这儿，接不了我。”

    姜伟来说：“你有熟人的电话吧，找个人接你回去。”

    黄老头说：“我出来玩的，为什么要回去？”

    姜伟来笑着说：“你回去睡一觉再出来玩，你现在走路都走不稳，跌着不好。”

    黄老头没理会姜伟来，看样子酒力发作，让他有些承受不住。此时有个阿姨走了过来，看着黄老头酒醉的样子，有种幸灾乐祸的样子，她说：“醉了，一大早就醉了。”

    别看黄老头此时糊涂，听到说他醉了，他却听得一清二楚，他说：“睡了？你要和我睡？”

    阿姨被他的酒话气得眼睛圆睁，骂道：“你个挨刀的，说不出句人话来。”

    黄老头被阿姨这么的骂，一点也不生气，他说：“挨刀？你生孩子是剖腹产，是挨了一刀。”

    许老鬼被黄老头逗乐了，笑的时候露出缺掉的一颗大牙。阿姨更气，骂道：“这个酒疯子，越老越没个人样。”阿姨说着就走了，她可不想再让这个酒疯子弄得下不来台。

    黄老头占了便宜，心里美滋滋的，一走神，原本和许老鬼坐在花池上的，居然坐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姜伟来出于本能的去扶他。一边扶老头，一边说：“你这酒喝多了，坐都坐不住”

    又听姜伟来说他的酒喝多了，黄老头觉得这小伙子也烦人，他说：“你管我的，你是我儿子啊，管我喝酒。”

    姜伟来觉得这老头简直没道理，关心他他都不领情。说道：“我为你好，你怎么还占我的便宜了？”

    黄老头知道自己又占了小伙子的便宜，他又美美的笑了。在一旁的许老鬼哈哈一笑：“你这个小伙不识好歹了吧，明明是你占了便宜，怎么会说黄老头占了你便宜？”

    姜伟来一脸的懵，难道做别人的儿子是占便宜，那里说理去？接着许老鬼说：“他没儿子，就一个女儿。人家说女婿算半个儿子，他要你做他儿子，就是要把女儿嫁给你了，你说你是不是占了便宜?”

    许老鬼说完得意的笑了起来，这下子黄老头吃了亏，他心里爽极了。如此的反转，姜伟来也笑了。此时他想到了陈洁芮，只是好多年了也没她的信息。

    黄老头被许老鬼这么一说，算是吃亏大了，他对许老鬼说：“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许老鬼占了黄老头的大便宜，也不计较他的这句损人的话，更不与他争辩。黄老头坐在花台上摇摇晃晃的，姜伟来扶着他，本想走的，手一松，老头就顺着他手的方向倒。这种情况真不敢让黄老头倒下，年纪大的人，往往患有高血压，不小心摔一跤会引发脑溢血，那可是要人命的。

    许老鬼看出姜伟来的难处，对他说：“人家都认你这个女婿了，你就做做好事，把他扶回家吧？”

    做女婿姜伟来不稀罕，但是，这事摊上了，不可能把老头丢下吧。他问许老鬼：“你知道他家住那儿吧？”

    许老鬼用手指了一片住宅说：“和美小区，十一幢，2002室。”

    说着话，黄老头居然不由自主的倒下来，姜伟来立即扶住。许老鬼说：“看样子你得背他回去了，能背得动不？”姜伟来说：“没问题。”

    和美小区看似不远，姜伟来背着黄老头走着走着就感到越来越沉，显然体力有些不够。他气喘吁吁地，想放下他歇会儿又怕不能再把他背上肩膀，只能坚持着走，直到进入电梯，才松了口气。姜伟来想：自己锻炼的不够，以后要加强，背个人累得要死，真遇上什么事，如何应付。

    老黄家的锁是指纹的，姜伟来把黄老头的手放在上面，门就开了。进了黄老头的家，首先闻到的是酒味，然后是脏，这种脏他很久都没见识过了。

    姜伟来把黄老头放在床上，脱了鞋，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找了个杯子，倒了一杯水在他的床头。又怕他呕吐，还特地找了个垃圾桶放在床边。之后姜伟来观察了黄老头的房子，挺大的，装修得也不错，比起他家的那房子不知要好多少，看来这黄老头经济能力不错。顺便他察看了房间，有一间门是锁死的，在另外的一间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机器人，这机器人是个女人形象，是个保姆机器人。姜伟来走近机器人，发现电源是被关了的。估计是黄老头关掉的，为什么他要关掉机器人的电源，姜伟来不知道。

    看着满屋的脏和乱，姜伟来心想，只要把机器人的电源打开，它自会打扫干净的。于是，他打开了机器人的电源。机器人还有电，见到姜伟来是陌生面孔，机器人问：“先生，你造访黄国卫家有什么事吗？”

    姜伟来解释道：“他喝醉了，我把他背了回来。”

    机器人说：“他喝醉了，我会照顾他的。”

    姜伟来看到客厅里，厨房里很多地方都落上了很厚的灰尘，有一个大的垃圾桶里装满了垃圾，最多的是吃饭产生的垃圾。窗台上，鞋柜里都很脏。姜伟来对机器人说：“他睡了，暂时不需要照顾，你还是把屋子收拾干净。”

    机器人说：“好的，把屋子打扫干净。”

    姜伟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是洗漱一番，跑步和背老黄让他出了一身的臭汗，得洗去，不然很难受。才洗完，前台的机器人莎莎来电话，说是有客户投诉，要他前往处理。

    大厅里有个女人满面怒容的座在沙发上，背后站着一个机器人。机器人莎莎为女人泡了一杯茶，把茶放在女人面前的茶几上。

    姜伟来走到女人面前问：“请问一下，有什么事？”

    女人翻着白眼看了一下姜伟来说：“我要退货！”

    姜伟来第一次遇上这种问题，在正式就职前，公司对员工的培训材料中对于产品退货的几项规定他是记得的，他问女子：“您要退的是身后的这个机器人吗？”

    女子说：“是的。”

    姜伟业问：“是什么问题，你要退货？”

    女人说：“你们的机器很烦人，我忍受不了它，必须得给我退货”

    听她的口气，好像不退货她可能会放大招的。作为销售方，对于客户必须捧着，是不能得罪的。姜伟来说：“只要符合退货的条件，肯定给你退。请问这个机器人有什么毛病？”

    女子说：“它影响我的私人生活，把我的男朋友气跑了。”

    听到女子的理由，姜伟来一头的雾水，他问：“能具体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吗？它是怎么影响到您的生活，又是怎么把你的男友气跑的？”

    听到这个问题，女子有些生气，当他看到姜伟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时，生气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说：“男女间的私密事你是不是想听听。”

    一听到私密事，又是男女间的私密事，姜伟来避之不及，连忙道：“不想听。”

    女子见姜伟来被她的一句话将了军，心中一乐说：“不想听，就把它退了。”女子说着话，指了指身后的机器人。

    姜伟来看了看她身后的机器人，纯粹的一个奶油小生的形象，可以说没有那个男人会有这个机器人俊俏。可想而知，她的男友看到这个机器人难免自尊心不会受伤。但是总不能因为女子说这个机器人影响了他的私生活，气跑了他的男友，就可以退货。姜伟来对女子说：“你所说的内容达不到退货的条件。你还是把这个机器人的问题说出来，如果符合条件，一定让你退货。”

    女子一听，心中不快，她说：“没想到你的口味还挺重的，喜欢听些色情的故事。那好，我说给你听。”

    女子这么一说，姜伟来有些慌乱，他可不想听她胡言乱语。她要说的东西也不可能记录下来，他忙止住女子。

    姜伟来想知道这个机器人对女子做了什么，让她退货，于是他对女子说：“你让机器人先自己断关掉电源，我对它作一下检测。”机器人属于女子，其他人是不能关掉机器人电源的，如果强行去关机器人电源，机器人会报警或者反抗。女子令机器人关掉自己的电源，让姜伟来检查。

    姜伟来查看了机器人的号码，然后把号码输入系统，查看到相关的信息。

    这个机器人是半年前售出的，成交的格是535000元。里面有机器人的头像，身高，体重，硬件配置，软件配置，功能等等的。当姜伟来看到这个机器人有防色狼功能时，他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机器人会气跑女子的男友，极有可能是机器人把她的男友当成了色狼。于是姜伟来问女子：“是不是你与男朋友亲密的时候，这个机器人就会捣乱？”为了获得女子的认可，姜伟来把机器人的保护注意说成是捣乱。

    女子一愣，心想：她的事难道电脑里有记录？她没有问，只是答道：“是这样的。”

    姜伟来问：“日常生活中，机器人打扫屋子，整理物品，做些家务的有没有问题？”

    女子说：“这些做的还可以。”

    姜伟来问女子：“当初你买这个机器人的时候，是不是要求要求机器人有防色狼功能？”

    女子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一条。”

    姜伟来说：“这个机器人之所以让你烦，就是有这个防色狼功能，他把你的男友当成色狼了。每当你们有亲密的动作，它就会出来捣乱。我只要把这个功能改掉，今后你用起来就顺心了。”

    女子说：“按你的说法，是我的不是？”

    姜伟来解释道：“不能说是你的不是。可能是相互之间的理解不一样。”

    女子问：“什么理解不一样？”

    姜伟来说：“我们程序里对色狼的定义是某些猥琐男对你不礼貌的行为，比如说接触你的身体之类的。至于你对于色狼的理解可能与我们编程的这个有出入，所以产生了矛盾。”

    女子说：“这是你们的不对，事先怎么不说清楚？”

    姜伟来说：“关于色狼的定义是有共识的，一般不会特别声明。其实你把你和男友关系确定了，告诉机器人，机器人自然就不会干涉你们。像家庭用的机器人，只要确定是夫妇关系，机器人是不会干涉他们的事的。机器人只认一个男友，或者只认一个丈夫。其他的都会被它当做色狼处理。”

    姜伟来之所以这么说，他猜到这个女子可能不止一个男友。女子听了他的话，气就没那么壮了，她知道问题出在那儿。

    女子问：“你说这货还能不能退？”

    姜伟来说：“这不能退的，因为不是机器故障或者质量问题，所以不能退，至于你所提到的问题我把程序调整一下就解决了。”

    女人说：“可是我现在看到它我心里就不舒服，这怎么办？”

    姜伟来说：“这事很简单，你重新选个形象，由我们搞外形的给你改一下，包括声音也给改了，你的问题就解决了。但是你得出点小钱，就是改外形的钱。”

    女子说：“怎么这个我还得花钱？”

    姜伟来解释说：“因为当时的形象是你自己选定的，现在不喜欢了要改，这钱你得付。只不过我给你提个小建议，你这个机器人长的太好看了，这会让你的男友自尊心受伤的。不如把他的外表搞平凡点，这样还能拉近他与你男友的关系。”

    女子一想，真是那么回事，她说：“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得改。”

    姜伟来又问她：“机器人的防色狼功能要不要去掉？”

    女子明白机器人防色狼的功能对于她来说太烦人，她说：“把这项功能去了。”

    去掉防色狼功能不用进入逻辑系统，但也需要维护人员的权限。并且客户去除这项功能要签字确认才能完成。姜伟来让女子在协议书上签了名，并且把签名的照片保存在档案之中。然后带着女子到形象部门，让她选自己喜欢的形象。

    第一次做这种业务，姜伟来仔细的检查每个环节，以防出错。事才做完，听到敲门声，门口又出现了刚才说要退货的那个女人。姜伟来心想这女子莫非又要出什么难题，于是问道：“机器人的形象确定了没有？”

    女子说：“选好了，只是我想让你把我的机器人装上做饭的功能，这个机器不能做饭。”

    姜伟来说：“机器人是没有做饭功能的。不仅我们公司没有，几乎所有的公司都没有。”

    女子问：“是你们的机器人不行，还是你们没这种软件？”

    姜伟来向她解释道：“机器人要说能做饭也不是难事，只要编个软件就可以，那怕是让他做满汉全席都没事。关键是食材的准备，机器人干不了。”

    女子说：“准备食材不过是洗菜，切菜的，会比做菜难？”

    姜伟来说：“洗菜，切菜也不难，难的是菜是否新鲜，当中有没有危害身体的东西，去采购时，食材是否安全，机器人无法判断。”

    女子说：“现在餐馆里炒菜的有很多是机器，这怎么讲？”

    姜伟来告诉她：“餐馆里的机器人只炒菜，原材料都是人工准备的，虽说准备原材料也有用机器的，那些机器只是节省劳动力，是人操作的。”

    女子说：“你给我装上做菜的功能，食材我准备可以吧？”

    姜伟来说：“不行的，公司有规定不能装。这里面有责任问题。我给你举个例子：如果某人吃了不安全的食品中毒死了，责任归于机器人还是死者自己。归属于机器人是把机器人枪毙，还是要问责制造机器人的单位？还有注意嫁祸机器人的，那么所要担责的是机器人还是制造单位？一般是把责任弄到制造单位的头上，如此生产机器人的厂家不出三月就要倒闭。”

    女人对于姜伟来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又觉得有些道理，最后不情愿的走了。

    姜伟来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希望机器人像人一样，能把所有的事都做了，同时又不像人有七情六欲，免去与人相处而产生的矛盾。如果要说理，这跟谁说去。

    姜伟来跑步经过和美公园时想起了黄老头，不知道昨天他家中的机器人把他的家收拾得怎么样了。现在还早，也许老头还没起床，去他家会不会影响他的休息呢？有机器人在，去看一下，估计也不会影响老头的生活，机器人会招呼自己。于是，他跑到黄老头家。

    按下门铃后，开门的不是机器人，而是老头。黄老头看到姜伟来问：“有什么事吗？”

    显然黄老头喝醉了，对于昨天的事没有记忆。姜伟来解释道：“昨天你喝醉了，是我送你回家的。今天路过，我来看看你。”

    对于姜伟来的话，黄老头带信不信的，昨天自己的确是醉了，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看来这小子说的话不假。老头礼把姜伟来请进屋。

    今天的屋子比昨天干净多了，显然是机器人出的力。再看老头的衣服也是换了干净的，没有了昨天的邋遢。环顾一周后，那个机器人又呆呆的立在墙角。肯定是黄老头把机器人的电源给关了。姜伟来有些生气，机器人照顾着老头的生活，为什么要把机器人的电断了，真搞不懂这个酒疯子是怎么想的。他问黄老头：“黄伯伯，你怎么把机器人的电断了？”

    黄老头冷冷的道：“它管的事太宽，烦我。”

    姜伟来说：“昨天我来你家，到处都是脏的，脏衣服，脏鞋子，一垃圾桶的饭盒。现在都给你收拾干净了，它管事不是好事吗？”

    黄老头说：“这是好，就是她老是管着我，烦人。”

    姜伟来说：“机器人是你管他，他怎么能免管得了你？”

    黄老头叹气道：“这机器人是我女儿买的，不知她是怎么弄的，天天管着我，不让我喝酒。”

    原来是他的女儿为他的身体考虑，买个机器人来管老爸，就像给她找了个后妈一样。只是机器人怎么设计，它就怎么做，没有人的情绪波动，不让老黄喝酒，老黄就喝不上，这让黄老头受不了。姜伟来对黄老头说：“你女儿不让你喝酒是对你的身体着想，你也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黄老头说：“我老头子，就喝酒这点爱好，不让我喝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姜伟来说：“喝酒我是不反对的，但是喝醉了就不好。昨天你喝成那样，如果出什么意外，你女儿会有多担心。”

    黄老头说：“平时我喝酒是定量的，昨天弄了瓶好酒，没忍住，多喝了点。也怪这个机器人，它老不让我喝酒，有了酒我就想多喝点。”

    人有个毛病：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如果随时能得到的，反而不会太看重。黄老头因为酒被机器人控制了，越发激起他的酒瘾，并且会加重他对酒精的依赖。这种道理，姜伟来是从姜维敏那里听到的。不仅仅是喝酒，抽烟，吃肉，打麻将都有这种倾向。姜伟来想帮黄老头一把，他说：“我在赤心公司上班，是维修机器人的。我把这个机器人的程序改一下，她就不会干扰你喝酒了。”

    黄老头一听，立即有了兴趣，他说：“你就给我改了，让他给我收拾屋子，又不管我喝酒。”

    姜伟来想改机器人改程序，可是这事必须征得机器人主人的同意才行。听黄老头说是他女儿给他买的机器人，如果登记的买主是他女儿，这事难办。他跟黄老头说：“改程序要让买主签协议，否则是不合法的。这个机器人的买主是你还是你的女儿？”

    黄老头明白过来，要改程序必须经过买主的同意。女儿就是买主，她明明是弄个机器人来管自己，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同意的。黄老头说：“你说的是没用的，她就是要整个机器人来管我喝酒，现在要让她同意把程序改了，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姜伟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吹牛遇上了熟人，露馅的感觉。突然他想到：机器人要判断黄老头喝的是不是酒，必须有个酒精传感器，只有通过酒精传感器感知到老头喝酒了，才可以阻止他。总不能说老头喝水，看起来有些像酒，就不让老头喝吧。他对老头说：“让我检查一下机器人，有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老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解决办法，他也不感兴趣。挥了挥手，表示你尽管去查吧。

    姜伟来在机器人身上找了找，发现机器人的肘部有个传感器，这正是酒精传感器。他对黄老头说：“机器人知道你喝的是酒就是因为这个传感器，这个传感器感知到你喝的是酒，她就不让你喝。如果你想喝酒而不被干涉，只要把这个传感器弄坏，你就可以想喝就喝了。”

    黄老头心中一亮，好像拣到宝一样的高兴。他说：“你还废什么话，赶紧把它弄坏得了。”

    姜伟来说：“弄坏也要取得你的同意才行。”

    老头不耐烦的说：“这还要取得什么同意，我会不同意？”

    姜伟来在黄老头的家中找到一个锤子，对着那个酒精传感器轻轻的一敲，传感器就废了。他提醒黄老头，这事得保密，不可以说。老头肯定保密，否则酒就喝不成了。

    姜伟来把机器人的电源打开，机器人看到姜伟来，这个面孔因为昨天来过，她是有记忆的。就问：“客人，你是喝咖啡还是喝荼？”

    姜伟来说：“喝茶。”

    机器人就去烧水泡茶了。不一会儿，端来了两杯茶，看来黄老头是经常喝茶的，所以机器人没有问黄老头要喝什么，直接给他泡了茶。

    一大早的，又没吃早餐，黄老头拿了些点心来吃。姜伟来也不客气，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姜伟来问黄老头：“黄伯，你在这儿住多少年了？”

    黄老头说：“有五六年了。原来是住在六枝。”

    姜伟来有种老乡见面的感觉，他说：“我家也是六枝的，在乡下，姜家寨的。”

    黄老头说：“姜家寨我去过，那里风景不错，山清水秀的。”

    姜伟来问：“姜家寨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黄老头说：“人不认识，当时是办些事，在那里停留过。”

    姜伟来本想问黄老头是什么事去过，又想才见面，问多了岂不是不礼貌。一回头，看见沙发的扶手上有一本毛泽东选集。毛泽东选集姜伟来是看过一部分的，也就是选些精典的看。比如说：《论持久战》。《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之类的。姜伟来最崇拜的人是毛泽东，发现黄老头也看毛选，他与黄老头就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姜伟来问：“黄伯伯也喜欢毛泽东？”

    黄老头说：“怎么不喜欢？他是伟大的军事家，政治家，我是个地道的军人，军人在他的指挥下，听他的话就是战无不胜的。”

    姜伟来心想：黄老头只说出毛泽东的一个面，毛泽东还有很多让人不得不佩服的地方。他的诗词，他的气度，他的书法，他的谋略以及政治远见。

    黄老头问姜伟来：“你读过毛泽东选集？”

    姜伟来说：“读过一部分。我读得多的是他的的诗词。”

    黄老头说：“你也很难得了，现在的年青人早把伟人忘记了。”

    姜伟来说：“怎么可能？我遇到的好多人都学习毛泽东，看他的书，背他的诗词。”

    黄老头眼睛一亮，问：“你说的是些什么人，他们也喜欢毛泽东？”

    姜伟来说：“我大学的同学，读研的同学。”

    黄老头十分的欣慰，他说：“这样就好，我整天和些匹夫们在一起，说起毛泽东，他们嗤之以鼻。原来，毛泽东活在你们这些精英之中。”黄老头说着话，似乎眼中闪出了泪花。

    姜伟来淡淡的说：“不能怪你周围的人不看重毛泽东，我觉得这里面是代差的原因。”

    黄老头问：“怎么是代差，这跟代差有什么关系？”

    姜伟来说：“你们年代的人，经济水平还不高，被物质生活所困扰，所以对物质的追求胜过精神的追求。毛泽东思想是追求精神生活的极高境界，而不是追求物质的，所以你们这代人不看重。到了我们这代人，物质生活几乎没有担忧。就拿我来说，我家不富裕，但是不会为钱担忧过。读书，就医几乎就不操心钱的事，国家承担了大部分。所以，现代的人要追求精神生活。”

    黄老头听了姜伟来的一席话，心想：自己学毛选都学老了，怎么就没有这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看得透。他问姜伟来：“你说毛泽东思想的精髓是什么？”

    姜伟来说：“以我个人的看法是：为人民服务。”

    黄老头问：“不是实事求是？”

    姜伟来说：“实事求是是处理事物的原理，为人民服务是处理事物的角度。以我们的理解：为人民服务是为大众服务，也包括为自己服务，他是既考虑大众的利益，也考虑自己的利益。首先把大众的利益放在最高的位置，因为自己也是大众中的一员，如果损害了大众利益，其实也是损害了自己的利益。不是某些人说的舍己为人，舍己为人是劝别人放弃自己的利益而为某些人服务，这是不对的，是某些人用来忽悠别人，愚弄人的。”

    黄老头听了这种论断，觉得新鲜，这不像是年青人的思想，太老成了。他问姜伟来：“这些想法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姜伟来说：“我也没悟什么，只是同学朋友间经常争论，我把大家的想法归纳归纳，总结出来，认为大概就是这样。”

    黄老头暗暗的感慨，现在的年青人真不简单，看来我还是落后了。

    时间差不多了，姜伟来要去上班。黄老头说：“你是搞机器人维护的，今天你给我修理机器人，难道不算上班？另外，你的维修合不合格还没有检验，怎么能走？”

    黄老不让姜伟来走，是不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