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退家丁的黑脸们，收拢好伤员。杀气腾腾的就往白水县衙去。

    白水知县闻听饥民冲入城中，倒是一点也不愚忠。他拔腿跑回自己宅邸，拖家带口就往还在官军控制的南门而去，百忙之中还没忘了打包细软。真是不服不行。至于官仓库银，他也就没功夫管了。

    衙役吏员也都纷纷跑回家去收拾东西跑路。有舍不得家业的就紧锁家门躲在家中。

    巡检司的弓兵壮丁，眼见连守备营兵都被击垮，哪还有胆子去找黑脸麻烦。一路向南，跑的飞快。

    城内被打乱的营兵也互相搀扶着由南门跑出城去。南门守卫的营兵眼见这种场景，深怕黑脸杀将过来，跟着营兵同伴一起跑出城去了。守备老爷也由亲兵抬着随后而出。

    这一通血战，倒是没有宵小再敢在城中劫掠了。黑脸们收拢了伤员后。城内很快安定了下来。

    这次白水之战，林飞使尽浑身解数。疲兵之术、声东击西、里应外合、撒银子、最后是靠了饥民血拼才击退家丁。虽然占了县城，但伤亡甚多，实是惨胜。

    经过老神仙救治。老黑脸兄弟还是阵亡了七个。其他饥民在最后冲击家丁时伤亡也有四十余人。众人也是浑身带伤。

    种光道身上也被家丁砍出多道口子，不过他皮糙肉厚没当回事。他只是觉得今天这仗打的太窝火了。

    街道狭窄，黑脸们苦练的长矛穿刺，根本派不上用场。自己明明所向睥睨，却被这悍勇的家丁堵住暴打。还死了这么多兄弟。他冥思苦想后面再遇到这家丁该如何应对。

    ……

    第二日，一排排门板横躺在县衙前，上面躺着阵亡的黑脸和饥民。待后续抬回虎家山下葬。林飞站在这些英烈前，驻足惆怅。

    他早就知道，造反是要死人的，但是看着昨天还熟悉的身影今天变成冰冷的尸首，他还是痛心不已。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杨发在旁边轻声安慰着，“老大，你不要揪心了，我们本来就是饥民，今日不知明日之事，能多活一天就是赚了。从跟随你在澄城起事开始，每个人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林飞定了定神，“不能让他们白死了！”。

    他转头进入县衙着手清理白水库存。其中库银并没有多少，官仓中的粮食倒是很多。林飞当即分发了一部分，让众人先吃个饱饭。

    其他的粮食，林飞让杨发全部打包装车，拉回虎家山后分配。这也是吸取了上次澄城放粮的教训。

    林飞找到饥民中的白水本地人。向他们寻问白水县城内最大的地主老爷是谁。饥民都说是城北的王老爷，他还在本地有两间粮铺。干的也是低买高卖，囤积曲奇的路子。

    林飞当即带了种光道和十多个黑脸杀到王老爷家，众人刚经历过血战，身上自有一股杀气在。

    一众人来到王老爷的大院前。林飞都懒得跟高墙后的家仆啰嗦。直接喊话“王老爷，你不出来见我林飞，我可就放火烧宅了啊。”

    没一会，王老爷就屁滚尿流的跑出宅院。

    唱黑脸的种光道都不用说话，他现在身上到处是可怖伤口，鲜血渗出，双眼一翻就似那索命的阎罗一般。

    和蔼可亲的林飞很快和王老爷友好的谈定了捐助数额。

    家仆装车的功夫，林飞没想到在王老爷家中居然遇到了个熟人。是澄城县那个打过欠条的当铺老板陈胖子。

    陈胖子本想躲藏，被眼尖的林飞看到。他拱手喊了一句“别来无恙啊，陈老板”

    陈老板跑到林飞面前跪地痛哭“呜呜，你们太欺负人了，也不能逮着我一个往死里薅啊。”搞的林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韭菜再割就要断根了，于是好言安抚过后，就不管他了。

    这陈胖子也是倒霉催的。原来他抛家舍业逃出澄城后，往府城的亲戚奔去。中途来这白水找旧友串了趟门。本来想白水城高，还有守备驻扎，肯定十分安全。没想到又撞见林飞。

    ……

    虎家山北侧，一排新挖的坟坑前。阵亡之人已被收敛遗容，装入一些简易棺材中。那是郑彦夫带着黑脸用周围树木紧急做的。

    下葬之时，理应有人做祭文以做祭奠。国人讲究人死为大，下葬时的礼数也要寄托哀思。

    身上绑着绷带的林飞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他打算剽窃一把。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

    “夫天下有大勇者，智不能测，刚不能制，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智甚远，所怀甚大也。所怀者何？天下有饥者，如己之饥，天下有溺者，如己之溺耳。呜呼！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来兮精魄，安兮英灵。长河为咽，青山为证。岂曰无声？河山即名！人有所忘，史有所轻。噫我子孙，代代永旌。”

    刘兆奎本来躲在不远的地方，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喊一声“好词”，他听出来了，前几句出自留侯论、离娄下。后面确是新补。看不出这林飞长的像个莽夫，居然还能写词。刘兆奎感觉他心中对林飞有那么一点改观了。

    这次林飞召集的饥民，都跟着他回了虎家山。此时他们也在旁边听着，他们听不懂，杨发就翻译成白话文给他们听。当说到那句“胸怀天下劳苦大众，但凡天下有饥饿的人，都如同自己挨饿一样。”众饥民都觉有被感动到，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么？

    随后林飞吸收了这次活下来的饥民青壮，他们都见过了血，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英勇。合计有一百多人，林飞按照现在明军营兵的编制，对队伍重新进行了编伍。

    五人为一伍，设伍长。

    两伍为一甲，设甲长。

    五甲为一队，设队长。

    队名取名叫杀手队。军伍建号“乞活营”

    原先的黑脸，就充任队中的伍长和甲长。种光道和杨发职务还是叫队长。只不过每队人数扩充至六十人。

    而经过这次卧底白水，林飞发现郑彦夫办事牢靠。要他挑饥民中聪敏之人，组建夜不收，并接管虎家山哨兵。原来的督练事务移交给杨发。

    其他体弱之人，还是按照老规矩，交给狗子作为后勤辎重队。

    狗子在不断学下下，现在已经会写一些字了。经过逼捐及白水之战后，这次拉回虎家山的缴获众多。他已经全部造册，找了一个半地下的大窑洞囤入其中。他心中默默计算，这次收货够虎家山半年所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