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佳诱饵
除了正在进行的地下挖掘,杨芝祝还让几根枝条垂下来。经过枝条在地面一番挠抓,刚刚从基部萌发的新芽被他用泥土掩盖。
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陷阱。
早在石器时代,原始人就已经开始利用工具制造陷阱,用于狩猎比自己强大的野兽,那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搏斗才得出的发明创造,是拥有高等智慧的猎人与野兽之间的分水岭。
受益于丰富的生态环境和溪水的长期滋润,杨芝祝脚下的土壤非常疏松透气,触手一样的根须在地下拥有巨大操作空间。
悄无声息的挖掘持续了整整一个白昼,直到一轮金月攀上了峭壁,地下陷阱彻底准备就绪,但土表看起来并无异样,形成了完美的伪装。
而他的猎物——那头野猪自从现身之后,每隔两小时便会走到用于遮挡杨芝祝视线的树枝后面窥视,就像巡视牢房的狱警。
在每一次的巡视,杨芝祝都能够从脚步声听出来,它行走时始终四足着地,唯有窥视的时候会为了看得更清楚而直立起来,它这习惯让杨芝祝确信一点:野猪还没有完全掌握在直立姿态下稳定重心的方法。
他精心打造的陷阱正适合这种站不稳的大胖子。
只不过,没有诱饵的陷阱并不完整,为了让野猪步入陷阱,他需要拿出最高价值的诱饵,这一点杨芝祝心里面很清楚。
另外,他还清楚一点:猎猪行动必须在今夜完成,对峙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如果熬下去,野猪的进化速度会远远超越自己。
因为即使继续使用芳香诱惑将小动物聚集过来,猎物也会在途中被野猪截杀,有这家伙从中作梗,他一丁点儿浊炁也得不到。
然而,杨芝祝需要担心的可不止这头猪。
除了糟糕的“近忧”之外,就在今天下午,“远虑”也已经出现。
虽然视野被极大幅度削弱,但是杨芝祝依然能够完全捕捉到森林深处的声响。
与野猪“会面”的一个小时之后,飞鸟成群结队振翅高飞,如同乌云一样掠过了杨芝祝的头顶。
因为眼前的大麻烦还没有解决,杨芝祝即便注意到了异状也没有过度关注。
但是就在黄昏时分,异状再次出现,又有一群飞鸟离开了栖息地,它们来自与上一群同样的方位。而这次,除了鸟群惊飞之外,杨芝祝还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沉闷响声,听起来,像是巨物撞击的声音。
这时,生存本能已经让他感觉到,远处发生的事情绝不简单。果然,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之内,那沉闷的声响连续传来两次,而地面也发出了轻微的抖动。
从声音与地面抖动的剧烈程度不难判断,巨大的动静正在逼近这峭壁之下的溪谷。
发出这样程度的动静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某个体型极为巨大的动物正在移动,要么是类似地震的自然灾害。
而无论哪种情况,都意味着比野猪级别更高的危险正在向溪谷靠近。
未知的危险,给杨芝祝带来了比面对野猪更深的恐惧。
似乎是巨大的压力所致,明明被湿润的空气包围,杨芝祝却感到一股来自森林深处的焦灼,他在心里暗暗打算:“不能再和这头猪耗下去了,最起码,我得弄清楚森林里到底在发生什么事。”
在这副身体醒来之后,他的眼中所见始终只有这一小块溪谷,像井底之蛙一样的他急切地想要了解溪谷之外的世界,而所有变异当中已经解锁的一项新能力让他确信:只要在这次厮杀中活了下来,即使身为植物,自己仍然有机会去探索外界的一切。
“‘拔地而起’需要1200点浊炁……”思索间,杨芝祝进入了最后的等待,等待野猪狱警的下一次巡视,等待动手的时刻。
败,化为尘埃;胜,不仅仅能够活下来,还可以从野猪身上得到大量浊炁。
这便是森林的唯一法则:杀与被杀,任何生物都不可违背。
脚下的小动物枯尸让杨芝祝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天亮之前这里还会出现一具新的尸体,可能会是那头猪,也可能会是自己。
这场生死对决,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头。
漫长的等待让夜色变得焦灼,甚至听到野猪脚步声再次靠近时,杨芝祝的心中生出一股欢愉——和故友久别重逢的欢愉。
野猪依然透过树枝的缝隙贪婪地窥视,与白天别无二致,口水的腥臭味在风中飘散。
而当它带着轻微的哼哧声背过身准备离去的瞬间,杨芝祝所有枝条当中最粗壮的两根握在了自己的“腰”上。
如果拥有来到这陌生世界之前的人类身体,这会儿他一定在进行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因为他即将施展的毒计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毕竟,没有诱饵的陷阱不完整。
随着“拼了”的念头,两根枝条紧紧缠住了自己的主干,在找到了最佳的角度之后,他将所有的力量倾泻而出。
树皮发出咔擦的脆响,紧接着,其包裹之内的树干也连续噼里啪啦传出纤维被扭断的声音。伴随着声响,他露出土表的身躯晃晃悠悠栽倒在地,断面迅速向外渗出树液。
与此同时,面板的色彩也从幽蓝转为腥红,并且陈列出一系列故障信息:
【花朵全灭,芳香诱惑能力失效】
【叶片损伤度99%,致死毒雾的威力与射程受到大幅缩减】
【茎干损伤度98%,你已进入濒死状态】
【留下遗言吧,即将夭折的神木幼苗】
在这些故障信息当中,杨芝祝死死盯着提示叶片损伤程度的那一条。
99%,而不是100%。不仅仅在面板上看到了提示,从身体的感官上,他也确定自己的杀手锏还在。
至于已经舍弃的“断肢”,正躺在自己的眼前,因为树冠丢失,他现在的视觉高度完全贴着土表,就像一个趴在地面的人。
以这样的视野,很难看清附近发生的一切。
但是他的毛细根须捕捉到了地面轻微的抖动,哼哧哼哧的声音也最终证实:那个胖子果然听见了刚才树干倒地的声音,它转身了,并且正在谨慎地靠近!
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哼哧哼哧声越来越近,杨芝祝也逐渐绷紧了心弦。
终于,一张臭烘烘的大黑脸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它先是对着倒在地上的树干嗅了嗅,又抬头张望了一圈,最后,它用后腿支撑身体直立起来,企图确认周边安全再开始享受这顿美餐。
果然,它习惯性地为了看得更加清楚而双足直立。这个动作,被趴在泥里面苟延残喘的杨芝祝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秒,正是动手的完美时机!
拥有章鱼触须级别运动性能的根系虽然无法与野猪正面角力,但发动偷袭还是绰绰有余。
他悄悄将最粗壮的几条主根伸出土面,猛然缠住野猪的后腿,而其余的根系在地下迅速搅动。
发觉了身后不妙的野猪慌忙低头观察,在这个刹那,眼前的景象让它大惊失色,原来自己站立的地面完全是被这些虬结的根系硬生生支撑着的,当根系开始搅动之后,土表就像水面一样泛起了阵阵波澜,地下的巨大深坑也暴露在了野猪的面前。
失去重心的野猪,在后仰着摔倒的过程中瞪大了双眼,滚圆的猪眼仿佛在质疑:难道断枝与深坑,都是这棵变异的小树苗所为?
剧变发生得太快,野猪根本没有细想的余地,随着一声惨叫,它巨大的身体跌入了坑中,因为后腿被牢牢捉住而无力起身,只能在垂悬倒吊的姿势下使劲挣扎,而一切动作都无济于事。
凄厉的猪嚎延绵不绝,回荡在整个溪谷。
挣扎间,野猪神色惶恐地仰视着仍在蠕动的根须,这些根须顺着它的后腿逐渐向上缠绕,没多大一会儿便包裹了它的整个身躯。
这一刻,野猪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无力感令他停止了嚎叫。接下来,令野猪更加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根系当中最为瘦弱的一条拨开了不起眼的小土堆,掩盖于其中的嫩芽与绿叶出现在野猪的面前。
它在草丛偷看了那么久,当然明白毒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