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

    来人确实是王教授，他看着一地狼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苏井第一次在这中年人脸上看到些许类似于窘迫的情绪。

    随后，一个扫地机器人晃晃悠悠的巡逻到这里，把那一地东西收拾了进去。

    “组长也来学生食堂吃饭？”一旁的钟小艺插话，她好像还没吃尽兴，迟迟没有起身，对着那一盘香蕉炒西瓜啧啧称奇。

    王教授点了点头，然后飞速的向某个窗口跑去。

    “......”苏井默默的弯腰，想捡起地上的盘子，却被扫地机器人抢了先。

    扁平的机器人托着盘子走了。

    ........在食堂遇见导师，结果导师比我还社恐是一种什么体验。

    苏井重新坐下，钟小艺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打算陪她慢慢吃完。

    三分钟之后，王教授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

    他径直在苏井和钟小艺身边坐下，苏井看着他那一盘子东西——红烧狮子头配土豆丝，拳头大小的米饭，当然，是类似于浩克那样的拳头。

    “教、教授......”钟小艺的声音都要开始发抖了，她颤颤巍巍的放下那一勺香蕉炒西瓜，“这样不好吧？”

    “挺好的啊。诶，你这吃的还挺特别。”王教授笑了一下，如虎豹般威严的脸上带出一丝柔和的神情。

    然后他开始......风卷残云的吃饭。

    苏井在对面默默的看着他们几乎同时低头扒饭，王教授也许是真的饿了，但是钟小艺完全就是想找个地洞没找到。

    ......在食堂遇见导师，结果他直接坐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是一种什么体验？

    她憋笑憋得有点无助。

    王教授好像是刚出任务回来，他依旧是那身外套，只是头发有些凌乱，神情也多了疲惫。

    “组长，你是去跑任务了吗？怎么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苏井抽了个空当问他。

    “没有，这几天在带你们班长训练，洛水有个训练基地，带他去动动筋骨。”王教授说着，他眼前那一盘子饭已经下去了一大半，看起来真的很饿。

    “训练基地？”

    “是啊，就在临川区。商业街左拐八百米变异森林带。”

    为什么商业街旁边是个特种兵训练基地......

    “北区的任务这么凶险吗？”钟小艺也抬起头问他，她的香蕉炒西瓜此时已经吃完了，盘子空空如也。

    王教授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算凶险。但是，北区现在确实有点乱。”

    “在最大的那条东西没动静之前，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一旦有谁先打破了这种宁静......”他压低了声音讲话，一只手在桌面上点着，似乎要画一副地图出来。

    “鱼贯而出。”苏井接道。

    “是。现在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王教授言简意赅。“我联络了北区中央城市的将军，他正头疼呢，说是三天一个冒烟的、两天一个上树的。还有家庭妇女进化出了特殊的厨艺，什么东西都能做得特别好吃，让人流连忘返。她自己开了家异能餐馆，短短的几天里生意就爆红。”

    “......”苏井再一次震撼了，她睁大眼睛，“还有这种好东西？”

    “那饭店叫什么？”钟小艺也来八卦。

    “潇湘阁。”王教授笑了笑。“你们要是哪天去北区，记得去吃一顿。”

    “不敢吃，不敢吃......”苏井有些惊讶，虽然隐约有危险的感觉，但是北区的人们好像已经习惯了充斥着进化者的生活，甚至能够用一种猎奇的心态去凑热闹。

    “怕感染啊？”王教授瞅她一眼，“我们最近发现，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感染上这个强化因子。”

    “强化因子的选择不按常理出牌。目前能研究的，自愿和非自愿配合的感染者，都没有统一的特点。每个人进化出的能力也不一样，完全就是随机分配——你说，大自然会丢骰子吗？”

    钟小艺在一旁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按理说她附近就有传染源，但那一片的人确实一直都没听到有第二个进化的，她也没有看到小张的奶奶变成什么奇特的样子。

    “北区现在是全部沦陷吗？”苏井问道，她很好奇，洛水这里还是一片平静。她既想看看其他人的“超能力”是什么样子，也想亲自去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探探险。

    “不好说。中央城市可能有百分之八十，其他的城市应该也差不多这个数吧，我们没有统计到个。”

    苏井回忆起那天从白板上看到的密密麻麻的定位点，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组长，你们...注意安全。”

    王教授乐了，他放下盘子，似乎想拍拍苏井的肩膀。

    “进化流目前还是打不过科技派的，小同学。你要说麻烦，最麻烦的是从北污染区出来的那几个人，那才叫一个油盐不进。”

    “他们就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任你怎么说，他们嘴里就只有那几个字。”

    “......成神？永生之门？还是....”苏井迟疑地猜测着。

    “他们说，塔是通天塔，登上塔顶的人获得神格。”王教授的神情突然恢复了严肃。“为首的一个人一直说，他见到了‘钥匙’。情绪也很激动。”

    苏井和钟小艺同时看向他。果然！

    “他们还有说什么别的吗？塔又是什么？”苏井装作不知道，她觉得这位老教授的嘴里也许能有更多信息。

    “将军告诉我的也就这些，具体的我得一天后和你们班长再去审讯。人道主义社会了，不兴用刑罚，也许可以来点软手段。”王教授的神情开始有些玩味，似乎在思考怎么对付这几个死刑犯。“塔？这世界上还有别的塔吗。”

    “可是污染区怎么会有采集塔呢?”

    “采集塔可不管什么污不污染区，定好位就得建。每个地区都有可能建采集塔。”王教授露出一副“你没好好学历史”的表情。

    苏井恍然大悟，她突然想起网传的星源计划规划图纸，就是类似于矩阵的分布规律，每隔一定距离就会有一座，最终把整个蓝星锚定在一张由采集塔固定的大网中。

    “组长，你不怀疑他们这些话里暗藏玄机吗？”一旁的钟小艺问。

    “民间宗教迷信呗。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我看他们都像一个组织的，就是不知道这组织的首领是谁，又为什么散布这样的消息，真想让所有民众都跑到采集塔下面观光吗。”王教授显然是一个雷打不动的唯物主义者。

    “采集塔还能观光？”

    “......当然不能，你要说的话，每一片承建采集塔的区域都是封闭的，监管程度比监管污染区还严。因为它关乎着一整个城市的能源供给，还有整个世界的能量网络。谁贸然进去，东摸西碰的，出岔子了怎么办？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苏井沉默了，她没有想到对塔的监管居然会这么严格，王教授的话似乎给她的“采集塔探秘之旅”熄了火。

    “平时也没有工作人员定期维护吗？”

    “那东西不需要维护。永动机。建好了放在那儿就行了。”王教授似乎在脑海中搜索词汇，“不对，说永动吧，它好像也没有产生机械运动，很难去这么定义。你大概把它当成不需要管理维护的那种东西就行，就像一块石头，千年不腐。”

    “永动机......”这已经不是苏井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词汇了。“那它永动的基础是什么？”

    “核。也就是黑洞石。”

    “说来真的挺巧的，居然有那么贴合塔建要求的天然材料，星源计划刚出来的时候，那些研究合成材料的科学家们头都要秃了。”王教授说到这里，突然看向苏井。“不对啊，苏同学。调研黑洞石好像是你的任务，你应该多了解点。”

    苏井连连点头。王教授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他一拍脑门，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

    “那天你突然晕倒，没拿走这个。这是你要走访的几个小组名单，在我衣服里装了好几天了。回去了我再把具体的调查内容发给你。”

    可见，从开会那天之后，王教授的这件外套就没有洗过。

    苏井颤巍巍接过了这张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