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说话真的太恐怖了，他的嗓音好奇怪。”钟小艺心有余悸地说道，她回忆起刚才的惊魂一刻，“我被他挟持的时候，他的体温还特别高，那种奇怪的音色就在我背后，嗡嗡的，真是不想回忆第二次。”

    “嗓音，是的，我也记得他说话的质感.....像是被什么酸性物质腐蚀过。”

    离开了黑衣人的范围，北出站口直接和临川商业街接轨，这里如同区域的名字一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是货真价实的不夜城。

    她们向着不远处繁华的商业街慢慢走去，一边走一边聊着。

    “他说‘钥匙’，还说‘给我你的钥匙’。”苏井回忆着。“他应该是感染者。”

    “小艺，你在看那个小组的时候，他们有解释这个‘钥匙’究竟是什么吗？”

    “让我想想啊。”钟小艺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关于‘钥匙’，其实组内提到的并不多，会出现在进化小组里的只有一些黑话。我觉得他们可能还有线下的渠道，在网络上的目的只是宣传。”

    苏井点点头：“王教授的总结很妙，他觉得这是某个散布宗教狂热的迷信组织。那他们按照这样的模式活动是很合理的，线上召集‘同类’，线下碰头，或者是分享更多关于个体进化的情报。”

    “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会是‘同盟’吗？”苏井沉吟着。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那个黑衣人的目的是我。”她说，“也许这个所谓的‘钥匙’，并不是平均分配，而是众感染者之间的一场争夺战。又或者，是叠加制，最后谁的‘钥匙’最多，谁就能进入更多数目的采集塔，获得最完整的进化。”

    这是她最基础的猜想，毕竟塔有365座，如果真按照那个诡异的神话去推理，进化的秘密肯定不会被塞在随机一座塔里。

    “目的是你......但是他为什么会觉得你有钥匙呢？”

    “也许是因为，我也有他们‘同类的气息’？”苏井想了想，还是告诉了钟小艺。

    她撩起左小臂的袖子，给她看那只栩栩如生的小凤凰。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强化因子捣的鬼，但我现在确实拥有了一些能力。”她说着，从指尖变出一点火光，钟小艺“哇”了一声，围着这团小小的跃动的火焰，似乎怕它熄灭了。

    “会烫吗？”苏井问她。

    “不会，很温暖。”

    苏井随即收起了火焰，钟小艺对着那只小凤凰开始端详起来。

    “你的这个可不像是后天的，我觉得它就像跟你长在一起一样。”钟小艺抚摸着那处的纹路，小鸟似乎觉得有些痒，它的线条懒洋洋地流动着，却并没有很抗拒。“见过那么多强化因子的案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进化’。你说你去纹了个身我也信啊。”

    “我看过的案例不如你多。”苏井点点头，放下了袖子。街道上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女孩的互动。

    “我发给你吧，我的多年珍藏都在这里面。”钟小艺拿出终端向她传输着什么。“你回去可要好好补课！”

    “好。记得帮我保守秘密。”

    钟小艺点点头，伸出手在自己的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你现在可是近距离接触感染者。如果你也......”苏井看着她。“咱们组几乎就全军覆没了。”

    “那我可要看看我能抽出什么进化盲盒。”钟小艺耸耸肩，她看上去很平静，似乎对这个奇怪的感染物早就脱敏了。

    四处人烟熙攘，高楼大厦和穿梭在其中的人组合而成了一副再正常不过的城市图景。苏井看着四周的一切：步履飞快、一身正装的商业精英，珠光宝气的女人，街道两旁摆摊的小商贩，卖花的大学生......人群的喧闹和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交融在一起，并无任何不妥。

    这是临川商业街再和谐不过的一个下午。

    回忆起刚才车站的突变，苏井突然对眼前的景象感觉到一丝陌生，似乎这些和平与繁荣只是一种幻觉，而在出站大厅里，黑衣人冰冷而又狂热的眼神才是某种真实。

    这副和谐的图景就像海面上宁静的波，显露于水面，在浪头没有来临、海没有展示出它真正的威力时......被人第一眼觉察到的那些东西。

    深蓝的海面，平静的海面。再多看几眼，却又隐隐约约感觉到危险。

    在这样宁静的表象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暗流呢......

    “洛水也开始不太平了。”她低低地叹息着。

    ......

    临川商业街没有让苏井失望，她很快就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家专卖户外防具的店铺。它店面不大，其貌不扬，就连招牌都不似其他店面那么鲜亮、引人注目。苏井却觉得这里面也许会有她想要的东西。钟小艺此时被另一家店铺的智能体体验项目吸引，跟她说要分头行动，自己一个人一头钻进了隔壁的全息体验店。

    掂起店内最新的一套新材料防护服的时候，苏井注意到它的产地是织愁。

    “老板，你这东西这么贵，是有什么特殊工艺吗？”她状似随意的问老板——那位在玻璃柜台后站着，胳膊一半是机械臂的中年女性。

    “织愁来的好货哦。小姑娘，我这里只卖尖端货的。”那女人不知道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什么信息，示意她上楼说话。苏井这才注意到层层衣架和防护用品之后还有个小入口，通往一道窄窄的、水泥质地的楼梯。

    她点了点头，沉默的跟了上去。

    楼上的布置让她吃惊，如果说楼下的店面就像是街边随便一个简陋又充斥着烟火气的小摊，那二楼简直是一座辉煌的大殿。不仅层高是一楼的一倍不止，灯光也比一楼昏暗的光源要更明亮。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红色的皮质沙发，前面是一道古桐木的茶桌。而四周陈列着的商品——防护服、透露着科技感的冷兵器、奇形怪状的头盔护甲各种配件等等等等，都被放置在嵌在墙壁上的一排排玻璃格子当中，密密麻麻的占满了四面墙。

    中年女性带着她走到沙发处，却没有坐下，只是靠在茶桌那里。

    “这里旁边有个训练营呀。平时好多老客户来我这里光顾的。我就是织愁本地人，来洛水做生意。”

    “你是识货的人，我这里都是内部用品。你想要什么东西，阿姨帮你找。叫我丽姐就行。”

    苏井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提到了特殊工艺，也许是因为她的气质实在有些锐利，丽姐展示出了一种不寻常的热情。

    “我想找一套防护服，抗辐射、耐腐蚀，最好能够轻。”她思索着，织愁的环境不比洛水。因为在南区的缘故，北上的南洋海风带来了来自海洋的水汽，会形成包含着酸性物质与放射性元素的积雨云。如果说洛水的雨是朦胧的小景，那织愁的雨就是一场灾难——酸雨会腐蚀暴露在外面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房屋。也因此，织愁的房屋都是特殊材料建造的，人们外出也总是穿着各式各样的防护服。异化的气象带来了相应的对策，也带来了织愁在材料学方面的巨大突破。

    “姑娘啊，你这个气质一看就不是那些随便买买的。说吧，你是想要基础款，还是想要隐藏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