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艺沉默的扒饭，“王教授”沉默的看。

    他的眼神很专注，脸上也一直保持着某种机械的笑容。

    “老师，你笑得不累吗？”钟小艺提醒他。

    变色龙不明所以，他眼睛眨了眨。

    “你不喜欢这样吗？”

    钟小艺快要晕过去了，她现在怎么觉得这群感染者一个比一个傻。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恐惧消弭之后，她甚至都有点想把话挑明了。

    “王教授”听话的不笑了，他的神情重新回到了某种严肃中，就像在调整一张假面。

    钟小艺有些好奇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她再次右手举起筷子，看到手心里冒出一行小字。

    “变色龙对你的好感度上升了。”

    ...................？？？？？？？？？？？？

    钟小艺震撼，她的表情一时半会有些绷不住，这是在干什么？这是？这？

    “小艺，你怎么了？”王教授看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关切的问她。

    “不要叫我小艺！”我们教授从来没叫过这么肉麻的小名！他只会叫我钟小同学！钟小艺要抓狂了。她现在很期望苏井能够从天而降，把她从这个莫名其妙的场景里带走。

    周围的同学显然有一些注意到这桌的动静。同学们都很友善，只是多看了几眼，并没有马上开始议论。

    “......咳，对不起啊王教授。我就是有点不习惯，您看您岁数都这么大了.....”她连忙找补。“让人怪难受的。”

    “王教授”点点头。似乎对她的话语没有意见。

    “教授，您具体是想去哪走走呢？”钟小艺问他。

    “研究所的天文台吧，那里能观星。”王教授和煦的微笑着，他嘴角的弧度有些刻板，“天文观测小组不是前几天刚发公告吗？”

    这你都知道？！究竟进过几次校门了？钟小艺不敢细想。

    “英仙座流星雨近日将抵达洛水市。如有需求，可向校方申请使用天文台进行观测。本次路过蓝星的流星群是少有的火流星，星尾拖银，十分罕见.....”他对她重复着那一则告示的内容，似乎记得很熟。

    “可是......教授，现在才中午，天还没黑呢。天文台是看不到星星的。”

    王教授直勾勾的看着她，她从那微笑的脸上读出了一丝“我不管”的气质。

    钟小艺脑子飞速转动着，天文台？在研究所的规则里，学校的天文台不是不对外开放吗？难道真是因为流星雨的关系，校方特意开放了天文台，为了让人能够观测？

    以及.......他去那里，究竟是要找谁？又能找到谁？

    钟小艺回忆着他此前的话，他对李牧的评价是“他身上有我要的东西”，如果他们都是感染者，那很显然，他要的东西是“钥匙”。

    他想要进入天文台，肯定不是为了来找普通人的事，更不可能真的为了什么“观星”。

    那么，根据感染者后期简单到可怜的大脑来看，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研究所的天文台里，也许藏着更多的感染者。

    钟小艺被自己的这个推理吓了一跳。

    往日风平浪静的学校在此刻似乎变成了某种诡谲的样子，而她筷子上夹起来的鱼也不再是青红椒烤鱼，它们影影绰绰的，时而变成人的各种肢体，时而幻化成昨日孙齐明可怖的脸，以及她独自一人待在森林里时，那些黑色的影子......

    心口突然传来一丝温暖。她突然感受到苏井的气息，还有一点火焰的温度。

    是她递给她的净化种子吗？是从那里迸发的能量吗？

    她捂住心口，那股暖意还在涌动。

    “带我去天文台。”王教授不理解她的行为出于何意，又重复了一次，似乎这只是一句告知。

    如果我拒绝了会怎么样？钟小艺想着。随即她发现自己变得有点像她。

    她现在理解了感染者的脑回路，刚刚还涌动着的恐惧感似乎彻底消失。

    他们拥有“力量”，根本就不屑于伪装。或者说，被能力腐蚀的大脑让他们连伪装都做不好。

    而仅有的伪装，或者是需要伪装的时刻，也只是为了以最少的消耗达到目的。并不存在更深一层的计谋。

    就连那天，那两位感染者的合作，都仅仅是一种临时的结盟，目标一致，那就配合。就像虫群也会分工合作一样，但这不代表他们之间有着更深的情谊，完善的计划，也许只是为了更好的吞吃。

    真实的感染者的脑壳并不像人一样复杂，甚至有些刻板。

    稻草人。她想到苏井对她说的话，稻草人的心脏......以及，很容易就被攻打下的不败国。真的“不必攻打”啊......

    难道你就是火的使者吗。

    她小声嘀咕着，王教授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以为她在回应自己，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带我去天文台。”

    钟小艺点点头。随即看到右手手心又冒出一行小字。

    “尽量拖到一点再出去，一点钟的时候，你会在广场遇到你的同伴。”

    钟小艺看了看食堂正中的投影时钟，现在是十二点四十分。

    就快了。

    “教授为什么想去天文台呢？”钟小艺学着他的样子重复了一遍问题，本来只是为了没话找话拖延时间。

    “我去找人。”

    .........

    这次的回答和上面的托辞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人此刻正在那里有模有样的坐着，钟小艺几乎都要以为他会在重复问过几次之后，把真心话给说出来。

    钟小艺继续默默扒饭，那一盘子鱼快见了底。有几个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就是来这里吃饭的。

    “教授，你了解更多关于感染者的信息吗？”她想再探探口风。

    “感染？那明明是进化。”王教授说，“这是一种很强的力量。”

    “你们班长，也拥有这种很强的力量。你......”钟小艺感觉到变色龙的视线在她身上游走，如果说刚才提到李牧，他使用的是一种饥饿的人看待食物的眼神，那现在，钟小艺感觉到他在打量一块石头。

    “你还没有力量。小同学。”

    钟小艺扶额无语，手心恰到好处的冒出一行小字。

    “你觉得和感染者这样讲话很无聊，也没有意义。你现在内心也很想一下子给他们扬了，跟他们沟通不如直接获得他们的‘钥匙’来得方便。”

    钟小艺内心腹诽：你现在不是先知了，是读心。

    只见那上面又冒出来一行字。

    “计划有变，人来了！”

    钟小艺正疑惑着是谁来了，什么人来了，扭头的时候却看到王教授也露出了与之前不一样的神情。

    “有人来了。”他说，声音极小，神色也不如刚才镇定、玩味，似乎来人的等级比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