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在动物园的财务室里，埃莉诺再次向亚瑟和多莉深深地鞠躬，这次她学精了，缩短了捆绑摄魂器的绳子，就算再鞠多十来度的躬，摄魂器也不会砸在地上。

    “给您们添麻烦了！”

    短短不过几天，埃莉诺再次出现在这个财务室，说是要向动物园亚瑟园长抱歉，之前她在工作上出现了一些小错误，让动物园遭到了一些小麻烦。

    “那到底是什么错误呢？”虽然亚瑟他们已经从女王口中听闻过了，但多莉还是留了个心眼，她想听听埃莉诺自己辩解的版本，看看这样会不会和女王陛下说的有什么不同。

    “我把关键词弄错了，贴错了电话亭！”

    “关键词弄错了是什么意思？”亚瑟假装他从来没有从女王那里听说过贴错电话亭的事，循循诱导埃莉诺将更多情况说出来。“贴错电话亭又是怎么回事？”

    “在我们这行，就算是对同一件事都好，光是金花国内的几份报纸，都经常会有不同角度的报道。所以呢，接到总编发出来的招稿时，我们要对这同一件事，给不同的报社提取相应的关键词，这些关键词是不同的。”

    “那，不同的关键词就决定了不同报社对同一件事的报道是不一样的？”

    “是的啊，比如说你们动物园这次引进了胖达兽这件事，我给《Moon》的关键词就是‘合法来源’、‘违反核心价值’，给《时光》的就是‘华而不实’、‘农地侵害’，至于《八通天》就是‘女王之光’、‘金花国复兴’。”

    “这都是哪跟哪啊？完全想不到这些词和胖达兽有什么关系。”亚瑟对埃莉诺的工作予以了否定。

    “你想不到而已，我们做这行的，一看就能想到了。”埃莉诺手指缠着自己其中一条孖辨。“很……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错把给《Moon》写的关键词，打印重复了，三家报社的公共工作电话亭都贴上了这样的便签，所以那天来采访你们的记者才会一窝蜂地全部都针对你。”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亚瑟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是《Moon》要唱衰我们的？”

    “这件事不是我告诉你的，亚瑟园长。”埃莉诺将辫子重新甩到脑后。“这只是你自己猜出来的。”

    “我记得，那什么《Moon》的，天天骂丽莎，骂骑士，甚至骂女王，偏偏就是不骂他们那些不停冒黑烟吐废水的工厂，不骂骗人去不断花钱不断消费的商人，不骂她们柠党贵族的那份报纸么？”

    埃莉诺不置可否，只是杵在原地。是多莉在后面拉着亚瑟的手臂向他点头示意，才让亚瑟确认自己平时看报纸积累下来的刻板印象并没有错误。

    “那就是说这份《Moon》肯定是伊莎贝拉办的咯。”

    “抱歉，《Moon》报社的社长并不是伊莎贝拉，但在我们这行里有这么一句话——如果你是个穷人，想见伊莎贝拉，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在下午三点的‘容记猪仔包’那里，先逮住正在吃蛋挞喝冻柠茶的《Moon》的社长，那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浑蛋！”亚瑟怒拍桌子，多莉提醒他，这张桌子是在垃圾站那里捡回来的，或许并不耐摔。

    “那又怎样，你听到不气人的吗？伊莎贝拉害我们，是伊莎贝拉害了我们！她先害了我们再假惺惺地来帮我们解围，还哄骗了女王陛下，说成买胖达兽是她的功劳！”

    “现在全金花国的人都在夸伊莎贝拉，说她为金花国带来了新希望呢。”

    “那毕竟是胖达兽啊，我们国家有几十年没见到这种神兽了。”多莉也附和着说。“本来，能让大家重新见到胖达兽，亚瑟少爷你的声望会急剧膨胀的，但现在都被伊莎贝拉偷走了。”

    “也不是偷啦。”埃莉诺摆摆手。“同一件事，当你用不同的视角去看它的时候，它就会呈现不同的样子，就像这个棱镜一样。”

    埃莉诺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来一个饰品。那是一块多面的棱镜，拿在手上不停地转动，就会看到不同的形状，甚至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态。

    “这是我的家传宝，不要摔坏了哦。”

    “传家宝都拿出来给我们看，埃莉诺，我们好像才第二次见面吧。”多莉也不和埃莉诺来虚的，她确实怀疑埃莉诺在第一次搞砸动物园采访之后，这么快就腆着脸跑来这里的目的。

    “希望你们能原谅我，再让我做一次采访吧！”埃莉诺再次深深地鞠躬。

    亚瑟和多莉互相打眼色，埃莉诺这些话确实让他们得知了不少情报。伊莎贝拉正在对付他们，这当然是毫无疑问的。

    但就连女王陛下，似乎也对亚瑟有所隐瞒。女王说的版本，是“贴错了大电话亭”；而埃莉诺说的，则是“贴错到所有电话亭”。虽然说这里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亚瑟又说不大出来，但既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为什么女王没有说实话呢？

    又或者说，没有说实话的其实是埃莉诺？

    亚瑟想起了读书时代看过的那些所谓金句，完全的谎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掺杂在真相当中的，你不知道哪些才是的谎言。

    “埃莉诺啊，介不介意我问一下。”多莉主动开口把丑话说出来。“你刚刚说的那些，关于你们行业里的话，真的可以随便说给我们听的吗？”

    “诶？”埃莉诺被多莉问得突然紧张地又开始卷自己的辫子。“不可以的吗？我以为……我以为这是全世界人都知道的呢。”

    “你的全世界，就是指你们新闻业界这个小世界对吧。”

    “不是啊！我说的就是整个世界，这难道不是常识吗？报纸新闻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记者们写东西要隐瞒一些事情很容易，这种事情，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了啊？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全都知道的啊！”

    亚瑟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伊莎贝拉上次有这么说过“你比那个小记者更有价值”。他现在亲自确认了，此话不虚。

    眼前这个新晋记者，埃莉诺，假以时日，她一定也是个能把大笨城，甚至是金花国搅得天翻地覆的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