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离开之后，亚瑟咬咬牙，决定要和多莉出去吃饭。

    “亚瑟少爷，是什么日子吗，为啥突然要请我吃饭？”

    “不是什么日子，但我请一下我的多莉姐姐吃饭难道需要什么特别理由吗？”

    “当然不需要。”

    “而且，我也想看看外面现在到底是怎么了，真的有女王说的那么夸张吗？”

    “也好，偶尔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我们才能更好地办好动物园。”

    “那要去哪里吃？”亚瑟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他虽然是贵族，但外出吃饭的机会真的寥寥无几，就算有，都是请客吃饭的人说去哪里吃就去哪里吃，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以为你已经有想法呢！”多莉更如此了，她虽然能做饭，甚至有时候能为一点无米之炊，但你让她在大笨城里选一个餐厅吃顿饭，这确实是她广阔的能力范围中，极其少见的一个盲点。

    “不知道，但是，据说只要在餐厅的门口上印着柠檬标志的，我们都可以去试一试。”多莉想了想，还是从她广阔的知识领域里找到了线索。

    “伊莎贝拉经营的？”

    “没错，女王不是说她想用代肉做点什么嘛，那我们就亲眼见识一下，到底是咋回事。”

    “有道理，那就走吧。”

    漫步在时光河畔，微风抚顺了亚瑟和多莉的心情，却抚皱了时光河的平静。虽说有了目标，但真的去一间又一间地去面对选择困难的时候，不管是亚瑟还是多莉，他们依旧显得力不从心。

    他们已经沿着时光河走了半个小时，见得到的所有餐厅，门口都贴上了柠檬的标识。本来以为，冲着这些标识选餐厅，应该可以缩小选择的范围，但现在看来，和没有缩小一样。

    “是的先生，我们也保留了原本的菜单，当然如果你需要，我们也可以提供柠党研发的代肉轻食，同样的，原菜单上的所有菜式，我们都可以用代肉来做，都看你的需要。”

    每一家餐厅的负责人都是这样回答亚瑟，最后，他们懒得走了，随便在一家自助餐厅里停了下来。选择这里的原因，当然还是划算。一个人二十五磅，一个小时任吃。外面随便一个什么套餐都不止这个价格了，这里还能多尝试不同的食物，而且管饱，管撑死。

    “好的二十三号桌，炸鱼薯条一份，奇异果慕斯一份。”

    “亚瑟少爷，自助餐厅还选炸鱼薯条，不像你的作风啊。”点完菜之后，多莉有点诧异，今天的亚瑟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说要坚守阵地嘛，女王说的，金花国人就要吃金花国食物，那还能咋地，象征性地也要来点啊，不过放心好了，我要求的是半份，不多的。待会赶紧再点一些其他东西，我还要吃公爵牛扒呢！”

    然而侍应生上菜之后，亚瑟和多莉都傻眼了。

    “我们点的是炸鱼薯条和慕斯吧？”

    “没错，这就是你们点的菜。”

    “但是这分明，都只是一些一模一样的正方体方块啊？”

    “没错，代肉就是这样子的，你们选的是二十五磅每人的自助套餐，就是代肉的。如果想要正常的食物，那就要一百二十五磅每人。”

    “居然相差这么远……”

    “现在在做活动，柠党工厂给我们供货只收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并且要求我们必须半价出售，所以可以这么便宜。”

    “亚瑟少爷，惯用伎俩。”

    “嗯，先用一个低到离谱的价格，把对手都赶走再说。那——”亚瑟抬头问侍应生。“如果我点其他菜呢？”

    “味道当然是不一样的，这位客人，你尝一尝就知道了，就你们现在点的炸鱼薯条和慕斯也是不一样口味的。”

    亚瑟把两块代肉都切下一小部分，放进嘴里。你说有区别吧，那确实是有。在盘子上写着炸鱼薯条的这一份，确实有一股油腻腻腥乎乎的味道。平时那些廉价的餐厅，用不新鲜的鱼来做炸鱼，那大概就是这种味道的。这块代肉显然做得相当不错，表皮比另一块略显得更干燥焦脆一些；至于那块“慕斯”，用舌头压烂时，确实会涌现出一股酸酸的味道，但你说那就是奇异果？亚瑟又不是很敢确定。

    假如看不到盘子上的字，亚瑟根本分辨不出这两盘东西分别是什么。但如果你用字写上，这块是炸鱼薯条这块是奇异果慕斯，吃着吃着，那炸鱼和奇异果的味道确实或有或无地淡淡地涌现在舌尖了。

    奇了怪了，正常来讲，不应该是由味蕾细胞把情报反馈给大脑的么，怎么现在好像反过来，是大脑指示味蕾细胞应该获得指定的味道了？

    像工作一样。

    不仅如此，随后继续端上来的右公鸡、彩虹拔丝香蕉、双边多味鱼、内有乾坤鹅肝、白玉雕圣子，按理来说都是各具特色的各国菜肴，但侍应生端上来的，显然都是一模一样的块状物。

    味道也差不多，很咸，或者很腻。起初，用力分辨的话，还勉强能区分到不同菜式之间的不同。但吃着吃着，几种不同的咸和几种不同的油，渐渐就混为一体，那些稍显清淡的味道，甚至就被淹没了，吃在嘴巴里像是没味道一样。

    一顿饭下来，亚瑟不管吃什么，都像在吃一样的东西了。

    也像工作一样。

    “所以，来这里吃这个的人多，还是吃正常食物的人多？”

    “那当然是代肉啦，我们现在不卖代肉，生意都做不下去了。代肉这么便宜，乳党那边还在搞什么‘本土如进口’，说是自家农场新研发的产品，比进口的同类食材更贵，还逼着我们买，只卖正常食物怎么活啊。”

    多莉手扶着额头，惆怅。她给丽莎公爵上过一课了，但很显然，公爵并没能领略要点。

    “真不知道那些骑士老爷在想什么，哪有那么多人吃得起那些东西啊。”

    “所以，你也觉得这种东西很快将会在全金花国流行起来？”

    “将会？已经是了啊，你没看到整条街的餐厅门口都贴上柠檬标识了吗？”

    亚瑟点点头，默许了侍应生的回答，并且再插起一块代肉，塞进嘴里，他已经麻木了，吃这个和吃那个，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亚瑟少爷，我们这顿饭到底吃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吃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吃，反正就是肚子撑得要死。”

    “亚瑟少爷，如果一个打工人每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那确实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连最简单的快乐都被剥夺了，那他就什么坏事都敢干出来。多莉，虽然陛下这个人怎么样我们暂时不敢下定论，但这一次，我们确实应该帮她。”

    “是的，亚瑟少爷，你终于明白了。”

    “那不过也是在帮我自己罢了。”亚瑟站起身，走去埋单，他已经在心里给这家餐厅打上一个黑标。

    这种地方，他可是一次也不想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