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亚麻色波浪再次出现在了猫屎咖啡馆，所有顾客都为之侧目，甚至是艳羡，继而是留了一桌子的口水。

    “埃莉诺，本公吩咐你的事，你缘何没有听从安排？”

    “公爵大人，不是草民没有听从你的安排。”埃莉诺总算抬起头，手也暂时停止了敲打打字机的键盘。这就能看出来了，忙不忙，完全取决于打断你工作的人到底是什么级别。如果是你的大主顾，那就算再忙的事情，也是可以先停下来的。

    “我没有给你那些骑士手下写文章！”

    “你如果没有，那《时光》上面怎么还有他们的东西？而且还占了头条，还是那么大的篇幅！”

    “公爵大人，你该不会觉得，《时光》那么大的报馆，会只有我一个供稿人吧？”埃莉诺委屈地说道。“我不给他们写，他们还能请别人的啊。”

    “别人？那些文章怎么可能不是你写的？”丽莎随手就从自己随身携带来的一沓《时光》摊在桌面上，指着上面一篇篇头条。“这样的风格，难道还能不是你写的？”

    “公爵大人，冤枉啊！”埃莉诺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身体却很诚实。她推开凳子，将屁股从凳子里拔了出来，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之后，还觉得不够过瘾，把脖子先向左扭曲，再向右边旋转，肩膀不停地内外画圈，整个人不停地发出掰断莲藕似的“咯咯”声。亚瑟担心，埃莉诺再这样伏案工作而不休息下去，不止掉头发，迟早连脖子都要断掉，然后整个头都掉下来。

    “哪来的什么风格不风格的，我们这一行，谁不是按主顾的要求，你们让写什么，我们就写什么的？还风格，风格能吃饭吗？风格能赚钱吗？公爵大人，别为难我这样的平头百姓了，那些文章真的不是我写的！我收了你的钱，答应了你不写那种文章，那我当然就不写了啊。我是闲得嫌自己头发太多了，还要自己给自己多找别的活，才会去写他们的文？我不怕失去了你这边的照顾啊？你可是让我别写文就有钱赚的啊，我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的，把不用写东西就有钱收的米路子给弄断了啊？”

    亚瑟和多莉听她这么讲，瞬间都很赞同她，然后一起转头望着丽莎公爵，把头点得跟铁匠挥动的锤子一样，坚实而有力。

    “确实确实，躺着就能来钱的机会，谁会自己给葬送掉啊？”

    “亚瑟园长，这家伙一直在你们的咖啡馆里写稿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有没有跟那些叛徒们接触过？”

    “叛……徒？”亚瑟到现在依然愣然不知。

    “亚瑟园长，乳党内部出现了分歧。”从刚刚停止了敲键盘开始，埃莉诺到现在都在不停地扭自己的脖子，持续不断地发出啵啵咯咯的声音。

    “有一些骑士想用自动机子来挤牛奶，甚至是要用人工干预的方法来让牛牛们自然怀孕，避开丽莎公爵的祝圣。”

    “被我祝圣之后怀孕的牛才是自然地怀孕！他们都弄错了！”丽莎的腮帮子鼓得像蛤蟆，这样一来，显得她的亚麻色波浪更大了。

    亚瑟多莉相视一眼。亚瑟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前两天《时光》里那两份以骑士的口吻发布的文章是这个意思啊？而多莉则在责怪他，怎么，你现在才明白？一定是看到文章太长，又囫囵吞枣不仔细看，还以为又是埃莉诺在水文章骗稿费，结果错过了重要线索是吧？亚瑟没办法只能认栽，确实是他疏忽了。

    “所以，让他们不自然地受孕又有什么关系呢？”亚瑟不识好歹地问道。“反正牛有牛奶，就可以了，是吧？”

    “当然不行！”丽莎将头摇得兴风作浪，亚麻色的海啸几乎要把亚瑟吞没。啊，公爵用的洗头水很香啊，是牛奶味的。

    “他们就是想摆脱我们家族的影响，所以才会搞那么多事。自动挤牛奶倒还好说，反正我们现在也有用机子，他们只是想炒掉更多农人而已；但想要绕开我雅克公爵的祝圣就擅自让牛怀孕，绝对是没门！不可饶恕！是犯罪！是颠覆乳党、颠覆骑士阶层的背叛！”

    亚瑟这时候可不敢再说什么“就算让他们自己搞也不会有那么大影响”之类的话，而是乖乖地等丽莎自己解释为什么这样子是不可饶恕的了。

    “一片土地上，能养多少牛，养多少人，在科技没有发生重大突破之前，大致的数字是固定的。我们是骑士，我们做什么都要符合《骑士道义》，要讲规矩。什么是规矩？合理生产就是规矩，服从调配就是规矩！”

    丽莎公爵越说越生气。

    “像那只母狐狸一样，一言不合就把机器打开，没日没夜地生产，不管不顾也不理老百姓买不买得了那么贵，吃不吃得了那么多，总之有理无理一股脑生产了再说，到头来做太多了卖不出去了要亏本了又来哭爹喊娘，又说什么有压力有危机，然后到下楼会议那里要这个补贴要那个扶持的，就是没有规矩，没读过《骑士道义》的暴发户就这幅德性！”

    “是是是，公爵指教的是……”

    亚瑟悄咪咪地用手肘推了推多莉，多莉向他微微点头表示领会。是的，丽莎的意思就是，那些骑士们能养多少奶牛，原来一直是由她雅克公爵代代相传地决定的。而现在，有一些骑士们想要利用机器和人工干预的手段，来冲破丽莎的掌控。

    所以丽莎谩骂他们不遵守《骑士道义》。

    “亚瑟园长，麻烦你来我们的农场一趟！”

    “啊？”亚瑟想说，又关我事？

    “拜托了！”丽莎的少女音，从铁马冰河入梦来，变成了马滑霜浓不如休去，软软的大大的直击人心，根本无法抗拒。

    “你是动物园的园长，关于饲养动物的事情，由你来告诉那些不懂道义的骑士，是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