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又做善事了。”

    多莉将一份文件放在了亚瑟的办公桌面前，但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夸他。

    “怎么了？”亚瑟也意识到当中的不妥。“我又做什么了？”

    “你看看这份文件，先有个心理预算吧。”

    “柠檬……十八吨……八千六百……怎么了，还好吧？只是一万镑不到而已，我们动物园现在应该是能付得起这个价的吧？”

    之前亚瑟答应了，要跟那个柠檬卖不出去的老板，要了他种的柠檬。协商好的交货日期，就是今天。

    “可是这只是第一天！”

    “第一天？等等，难道他们还要继续送？接下来是星期几？”

    “什么星期几，以后每天都要送来，每天都要八千六百，仅仅是柠檬！”

    亚瑟连忙让猴子们送一个柠檬进来，还有水啊糖啊之类的，马上开始尝试。

    他盯着猴子们送来的柠檬，感觉不对劲啊，说好的柠檬，送过来的怎么都是小小个的比樱桃大不了多少的黄不拉几的东西？

    “他不是说他们的柠檬是好的吗？”

    “对啊，他是这样说的，哪个卖的人不说自己的货好呢？”

    亚瑟拿起一颗柠檬，皮是干瘪的，皱巴巴，一点儿也不光亮。

    “或许是禾秆草盖珍珠呢？”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切开一刀。刀口并没有汁水渗出来，横切面依然是干巴巴的，白色的络比透明的肉还要厚。亚瑟心想不妙，这个又该怎么圆？不管了，先尝试一口吧，或许真的只是中吃不中看呢。

    舔一舔，亚瑟的眼睛瞬间挤得像柠檬核一样小，整张脸拧得像抹布一样皱。

    “这算什么柠檬哦！吃得我快要上天了！连酸都不是，根本就是涩的！苦的！这哪是柠檬，这是苦瓜吧！”

    “明白了吗，亚瑟园长，正因为此，本公才要提前找你帮忙的”

    公爵的声音如期而至，她的马停泊在窗户外，她本人碧海波涛地涌进来，而她的那些手下，现在已经不再像起初那样鞍前马后地紧紧跟着，而是守候在动物园外。根据多莉的说法，这表示丽莎没把亚瑟当外人。

    “听手下的人说，那些不知好歹改种柠檬的家伙开始作妖了，就马上来找你，果然有人把柠檬拉过来了。”

    “公爵，你明知道这些柠檬是这么差的？”

    “不是明知，而是务农的，早就该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今年的柠檬收成确实是不好，因为种种的原因。收成不好也就算了，这在以前都能处理。但今年，那么多小农户都不听调度，一窝蜂地去种植柠檬，不好弄。”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能让他们免费捡柠檬吧？柠党的人都不管的吗？这可是他们自己的招牌，柠檬，柠党，他们党派的象征被人当垃圾一样捡，他们都无动于衷的吗？”

    “无动于衷？怎么可能！那只母狐狸，这一切就是那只母狐狸弄出来的好吧！”丽莎公爵说着，把放在亚瑟办公室里的移动电话打开——事到如今，就连亚瑟也无法拒绝在办公室里放一台移动电话亭了，连他也觉得午休的时候在电话亭那里看点视频挺好的。

    “母狐狸之前到处宣传柠檬的好，又说这是能减肥的水果，又说这是能延年益寿的补品，总之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但现在呢？你们自己看！”

    丽莎公爵打开电话亭的屏幕，一个人正在对着屏幕夸夸其词。那个人长得很恶心，皮肤上到处都在流脓，嘴巴像一副润肠，每一次张开嘴巴说话的时候，他的下颚都像要脱臼掉下去一样，像一条蛇要张大嘴巴吞下一头牛，又像蹲在铁锈里的癞蛤蟆在等待猎物。啊！那简直不能算是一个人，但他又在说着人类的话，我们金花国的语言，比那些红毛猩猩和黑毛猩猩流利多了。这只蛤蟆或者蛇一样的东西，对着镜头，对屏幕前的观众们说：“哎，这个柠党的柠檬啊，坏死了。你们知道吗，为了种植这种柠檬，在海外的贸易地，一亩原本可以产出供给一百人粮食的土地，现在全都换成了柠檬。不止如此，柠檬的种植还耗尽了当地的水源，而为了这种高利润的作物，他们又砍伐了广阔的雨林换取耕地，破坏了当地水土。然后又因为水源耗尽，更加破坏生态循环。一个国家，甚至一整个地区，都快要被这样的柠檬毁灭了！你们还要吃这样的流血的柠檬吗！”

    “这是什么东西？”

    “肯定是母狐狸的人拍的啊。”

    “这可是在诋毁柠檬？他们自己的党标志嘢？”

    “那又怎么样？只要能赚钱她连自己的爹都能卖掉——假如她有的话。”

    “呃……”

    “这都是他们的阴谋，他们之前花了那么大的利器去炒高柠檬的价格，就是为了能在今天赚钱！他们在柠檬价格最高位的时候，卖了一堆柠檬期货！”

    “啊哈？”

    “老公，就是说他们在柠檬价格还很贵的时候，和买家沟通好，以当时的柠檬价格收了款。然后在约定期限的日子之后，再交给对方柠檬。”

    “这——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好好地买卖直接做不行吗？”

    “向柠党购买柠檬期货的人，以为以后柠檬的价格会继续高涨，所以就提前以一个他们认为会更低的价格付款，那假如以后柠檬真的涨价了，那他们是不是赚了啊？”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

    “而负责提供柠檬的那家，就赌柠檬的价格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降低，那他提前将虚空的柠檬卖出高价，随后再趁着柠檬降价之后再去买柠檬来交货，是不是赚了啊？”

    “哦——哦——哦！原来如此！就是看涨还是跌，这么看来，是那只咯咯咯赌赢了吗？”

    “那根本不是赌，她故意的！柠檬前期的涨价，和后面的暴跌，都是她的手段，她在后面一手控制的！这一套那只母狐狸最熟，所以本公才要提前向你求救，亚瑟园长，不能让柠檬一点儿销路都没有，再这样下去，不止是种柠檬的人，就连那些当初买了柠檬期货的商家，都要被伊莎贝拉那只母狐狸逼上天台的！”

    眼泪是苦的，果实是酸的，亚瑟总算是见识了，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这种不见红的搞人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