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问月

19. 家是根来梦是花

    山河清风起,草木白露生

    墙角的梨树枝繁叶茂,青绿色的果实却稀稀落落,只有最高处的一个在午日的阳光下泛出微微的青黄。

    树下的石德解下悬挂的丝线,那帛线早已被石唯刺的不见了踪影。“三儿的剑法还差点火候。”石德拍了拍树干,这是他们有了第一个长女石离时种下的。如今十九载过去,儿女们都要远行了。

    “当家的,”木青出现在丈夫的身后,“雏鸟总要离巢,长大的孩子总要离开娘的。”

    “我们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木青挽住石德的胳膊。

    “等孩子离开后,我们也去孩子的外祖母家看看吧。顺路找找有没有适合的功法。二十载分离,终究是惦念的很。”木青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

    “嗯,当年为了一口气远赴边塞,让你受了不少苦。如今你我皆已开脉,正好我们还有一枚开脉丹作为礼物,是有理由回去了。等孩子们离开后我们也收拾收拾出发。”石德轻搂妻子的肩头,看着妻子眼角微起的皱纹。

    “说起功法,好的功法最少也要千两黄金,咱们还是差不少呢。”石德不免发愁。

    “总会有办法的,至少俩孩子的不用我们发愁了,至于我们自己,这些时日挣的也不少了,以前可是都不敢想的。”木青面带笑容安慰着丈夫。

    “也是。”石德也暂时放下了焦虑。

    “进屋吧,镖行的人快来了,再叮嘱孩子们几句吧。”木青捏了下丈夫的手臂。

    “有啥可叮嘱的?他们兄弟一起也有伴,咱们俩也随时可去看他们。”石德嘴里犟着,脚还是顺从地跟进了屋子。

    道观里,清心正与一三白眼老道对弈。

    烧饼铺里,桃三月呆呆地看着手中银钗样的小剑,叹息一声,将小剑插入发髻,探身看向铁匠铺。

    酒肆里,梅掌柜抿着杯中酒,望着京都方向

    石虎关军营里,酒徒手上的匕首刺入一兵士打扮的汉子身体,面露狰狞。

    字画店里,刚晋阶开脉境的掌柜乐颠颠地给一商贾装扮的客人介绍着石唯的新画。

    胖四儿的家里,哭坏了妆容的胖四儿妈正给胖四塞着肉脯。

    镖行里,镖头花千流看了看天色,摸了摸衣襟,催促两个镖师带着两个独轮车缓缓走出镖行。

    厅屋里,石念一身青色武者长服,背负大离军刀,俊逸不凡。

    石唯一身书生灰色长袍,丝带束发,腰悬文人公子剑。这种剑往往是读书人的装饰用品,无法用来伤人。不过石唯的剑和石念的刀都是老爹亲自打造的上好刀坯和剑坯。

    “公牒、凭引都带好了?”石德看着两个略带兴奋的儿子。

    兄弟俩拍拍各自的胸襟。

    “银两都收好了?”木青叮嘱着。

    兄弟俩又拍拍胸襟。

    “散碎的银钱经常拿取,要分开放。”木青责怪着。“放到外襟里。”

    “儿放到袖囊里了,二哥路上不用花销。”石唯扽了扽袖子。

    “金疮药呢?”石德问道。

    “包裹里。”

    “书箱里。”

    “随身带一份,养成一个好习惯,记住!”石德训斥着。

    兄弟两人顺从的取出一份金疮药贴身收好。

    “下面说的话你俩要记住,”石德语气严肃的看着两个儿子,“你们束发之年都已到了炼髓境,而且是没用丹药开脉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两兄弟摇摇头。

    “这表示你们两个的天赋高,放眼大离也是天才人物了。”

    石念瞪大眼睛,充满得色。

    “哼!”石德瞪了老二一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记住,别人问起就说是服了洗髓丹晋阶的。”

    “洗髓丹啥样?我都没见过。”石念好奇道。

    “白色的,黄豆大小。”

    “哦,那俺啥时候吃的?”

    “中元节,记住没?”

    “嗯,那三儿啥时候吃的?”

    “他没吃,他是顿悟的。”石德停顿了下,“要不你也吃了?”

    石唯摇摇头,“儿子是碰巧的运气罢了。”已经说出去的事情断不可更改。

    “所以你才没帮胖四儿晋阶?”石念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石唯摇摇头,“我哪有那个本事?”

    “刚才说的记住没?”石德打断了老二。

    “在武院里,不要去争锋,就像你的排行,做个老二、老三挺好,知道不?“

    “哦。”石念有些丧气。

    “教你的保命绝招非生死相斗不能使用!”

    这次轮到石唯吃惊了,父亲啥时教的二哥?自己居然不知道。

    “嗯。”石念来了精神,“爹放心,不给您丢脸。”

    石德满意的点点头。

    “时辰到了。”木青走上前,紧了紧石念负刀的背带,掸了掸石唯肩头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眼角抑制不住地湿润起来。

    “遇事莫出头,……别饿着”,抬手想要给儿子理理鬓发,终究没有落下手。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世界了。

    “娘放心。”石念道微微低下头,“咱不让娘担心。”

    木青眼中泛着泪花,轻轻地揉了揉大儿子的脑袋。“还是我儿懂事。”

    “娘,这个送给你。”石唯拿起书箱上的一幅卷轴递给母亲。

    “三儿,多看着你二哥,凡事多留个心眼儿。“木青拍了拍儿子的前襟,那里缝着一片金叶子。

    旁边的石念撇了撇嘴。

    木青打开卷轴,卷轴里花满枝头的梨树下,一婉约女子正手引长线缝补着长衫,三个稚童扯着长衫数着飘落的梨花。

    木青不觉嘴角上扬,“你爹就是一件长衫啊?”离别的苦涩冲淡了许多。

    “父爱如山大家里放不下。”石念抢着说道,“三儿说的。”看到父亲瞪过来的眼神,石念小声嘟囔着。

    “父爱如山,踏地柱天,栉风沐雨,朝夕不倦”石唯连忙解释,

    石德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当断必断,不留后患。”

    石唯点点头,“爹放心。”从父亲的眼中石唯看到了少有的霸气。

    “你俩安心就学,我和你父亲也要去你们的外公家,离鸦郡东岭县木家村。”木青回头看了看石德。

    石德点点头,“我们会给你们书信,或有机会去看你们也说不定。”

    “那我长姐呢?”石念问道。

    “我们会去京都看她,你就放心好了。”木青揉了揉眼角。

    官道上,石德夫妇、胖四儿爹娘看着三个少年跟随着镖队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