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晶酒店，行政层。

    “教授！”

    酒德亚纪呆呆地凝视着手里的布料，浑身的血都凉了。太草率太可笑了吧？没有死在龙王的进攻下，而是死于一次意外？真符合古德里安教授的脱线啊，曼施坦因教授在他的追悼会上怎么说悼词？

    “今天，我们在英灵殿隆重举行追悼大会，极其沉重地悼念优秀的古德里安教授。

    此时此刻，天南海北，全世界各地的分部、校办企业、合作机构、城市、乡村的秘党成员，也同我们一道，深切缅怀古德里安教授的丰功伟绩和崇高风范，寄托我们的哀思，并向他的遗体做最后告别。

    古德里安教授为人忠厚老实，正直，待人诚恳，与世无争，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师生同事关系处理得非常好，从不吝啬自己的学术成果。

    我们为有这样的同伴而自豪。

    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对屠龙事业作出的贡献，永远不会忘记他对抗龙王至最后一分一秒的勇气，永远不会忘记他悲壮的牺牲。哦，抱歉，我得纠正，古德里安是死于路明非同学击败龙王的后的失足坠楼……”

    悼念的和平鸽都会因为羞愧飞不起来吧？

    酒德亚纪想，自责让她闭上眼睛，愧疚地抬不起头。

    “亚纪你看！”叶胜摇她的肩膀，“教授没事，他被接住了！”

    酒德亚纪急忙睁眼向下眺望，海绵宝宝的图案在风中起伏，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天朗气清，行政层的会议厅内人群骚动，自从路明非查克拉耗尽从天空坠落后，写轮眼的幻术解除，面试者们渐渐苏醒。劫后余生的他们都意识到经历了超自然事件，肾上腺素飙升，哭声、喊声、骂声、拨号声……混乱得像是群魔乱舞。

    “善后！”酒德亚纪面色微变。

    “亚纪你联络善后部门，我去维护秩序！”

    关于普通人卷入龙类复苏事件，卡塞尔学院设立了专门的应对机制，只要通讯顺畅，大概十分钟应急处理部就能赶到。

    “明白！”

    酒德亚纪急火火地拨号。

    叶胜昂首跨进会议厅，他很虚弱，仍然露出睥睨八方的表情。气势与仪态是最直观最唬人的东西，一旦流露‘麻麻快来救我’的软弱，根本无法开展善后工作。

    伪装起到了效果，鞋跟加厚的皮鞋明明踩在地板上，却仿佛踩进了面试者的心坎上，所有人心头一震，紧张地看着他。

    一个无形的领域释放，面试者们握住的手机滚烫，肉眼可见的静电跃动。他们吃痛地丢掉手机，地板上几乎同一时间响起轰鸣，十六部手机冒出黑烟，熄屏，正在播出或者已经拨通的通话中断。

    没有人敢去捡手机，谁都无法笃定它不会爆炸。

    “你干什么？”苏晓樯厉声问。

    “抱歉，”叶胜的瞳孔中闪过一抹金色，这是他最后的体力，强撑着才没有倒下，“我不会伤害你们，几分钟之后，你们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面试者们飙升的肾上腺素被迫降低到正常数值，惊恐不安等负面情绪消失。黄金瞳的威慑，虚弱的混血种也能用强大的精神力压制普通人。

    叶胜不易察觉的笑，幸好他挤出了最后的力气，事态没有失控。

    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僵住了，有几人缓缓抬头，黑色的眼底透出金色微光，瞳色较淡的人眼中更是呈现出纯正的金色，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

    “说得好听，不就是洗脑吗？谁知道洗脑之后我们会不会变成白痴？”苏晓樯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糟了！

    叶胜心中一凛，苏晓樯、赵孟华、柳淼淼……竟然身怀血统，还被错误的开启了？

    是他太虚弱血统威慑不够？还是这几人的血统评级到了C、B乃至于A？千万别是后者，一旦他们出现‘灵视’觉醒言灵并抗拒洗脑，在应急处理部赶来的这段时间足以让事态失控，他和亚纪、诺诺可没力气控制局面，弗里嘉子弹都用光了！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李雷匆匆赶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古德里安教授双手按住膝盖，大声嚷嚷。

    “教授，面试者们有人觉醒了血统，以我们三个现在的状态……”叶胜隐晦地表达无法控制局面。

    路明非翻了一个白眼，大哥，就这点力气还出来屠龙啊，回家卖红薯算了，他还以为什么事呢。

    “路明非？”苏晓樯眼前一亮，“卡塞尔学院的人要给我们洗脑！过来帮忙！别杵在那儿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呃……”

    路明非心说我还真跟他们是一伙的，只不过洗脑这种听上去跟刑罚的手段……是有点过分？要是赵孟华抱怨他肯定不管，可苏晓樯……高二春节联欢会时不嫌弃他愿意当他的舞伴，以前没少蹭人家的零食……

    他转头问古德里安教授：“不洗脑……不行么？”

    “不行。”古德里安教授很少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尤其是对路明非，“龙类的秘密决不允许泄露，这是底线！明非，你看过《X战警》吧？”

    人类恐惧比他们强大的生物，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即使那种生物爱好和平，存在也是一个威胁，何况混血种根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是混血种守护的秘密暴露了呢？各个国家会为了争夺龙类遗产大打出手，说不定会爆发核战争，野心家、疯子掌握了不应得的武器，世界只会变得更糟。

    “嗯。”

    路明非固然偏爱胸部呼之欲出的日本漫画，美漫同样有所涉猎。

    混血种和变种人何其相似？都不用说什么“非吾族类”，连皮肤颜色不一样都能种族歧视几百年，何况是物种不一样呢？

    “没有比洗脑更温和的方式么？”

    “卡塞尔学院的洗脑不是利用某种药物或特殊仪器，破坏他们的记忆中枢，让他们变成白痴。应急处理部通常会采用言灵催眠，只是安静地睡一觉，睡醒之后就不记得今天的事了。”酒德亚纪解释。

    “这个……”路明非为难地看着苏晓樯，双手一摊。

    苏晓樯从鼻子哼气表达不满，却没有再说什么。

    赵孟华扯着嗓子大吼：“那也不行！谁赋予你们的权利给我们洗脑？我不同意！”

    他像发了疯似的豪猪往外冲，推开叶胜。

    赵公子从来都是对人颐气指使，如今角色颠倒心里不平衡，倔脾气上来想反抗。没想到……竟然成功了！叶胜瘫坐在地上，他欣喜地望着自己的手，肌肉中流淌着充沛的力量，都说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如今他这个富人都变异了以后再加上科技……路明非这种踩了狗屎运的屌丝终究还是要被他踩到脚下！

    “拦住他！”叶胜大吼。

    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A级专员竟然被一个血统刚觉醒的家伙推倒了。然而卡塞尔学院的其他几个人也是虎落平阳，还是酒德亚纪掏枪更换实弹弹匣，才勉强吓住了蠢蠢欲动的效仿者们。

    “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古德里安教授叮嘱，“李雷，你还能动用言灵吗？”

    李雷摇头。

    用大真言术支撑坠落的路明非不亚于扛起20吨重的铁块，又救援坠楼的古德里安，他已经超负荷了，现在没趴下已经不错了。

    一直被古德里安教授忽视的路明非不得不佩服，这家伙表达‘我不行’都帅得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看起来毫无羞耻心，倒也算一种本事。

    “亚纪，对着他的腿开枪。”古德里安教授沉声说。

    酒德亚纪瞄准赵孟华的小腿，格洛克中填充着9x19mm帕拉贝鲁姆手枪弹。

    这种子弹弹道平直，后冲中等，停止作用一般。缺点是非扩张性弹头具有穿透倾向，在这个场合反而是优点，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损伤，善后起来方便。

    “别开枪，如无必要尽可能不要付诸暴力。”路明非拨开酒德亚纪的手，“还是我来吧。”

    “你行么？”古德里安教授并不怀疑路明非的能力，只是接连消耗让这位超级混血种的脚都有点发软，他还能释放那些奇怪的言灵？

    “试试看。”

    路明非的视线聚焦在赵孟华的背后。

    谁都听到‘磬’的一声，短促如拔刀出鞘，整个音节清晰纯净像是钢片琴弹奏，尾音带着三角铁似的银铃颤音，美妙绝伦。古德里安教授东张西望寻找声音的来源，身为资深火影迷的李雷暗暗纳闷，怎么听起来像写轮眼开启的声音？

    赵孟华那件Versace的大衣缓缓打上风车般的旋转印记。

    一股特殊的查克拉渠道链接两人，赵孟华突然脚底一软门牙被摔断了半个，满嘴都是血，浑身的力气被一点点抽干。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转头，看到了满脸冷漠的路明非，以及那双瞳孔猩红似风车的眼睛。

    在动漫里看会觉得这双眼睛很帅，现实里看给人只有触目惊心的恐惧，仿佛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