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与芬格尔站在生铁雕花的校门前，望着头顶的冷光灯发呆。

    十分钟后环山公路上亮起雪白的大灯，起伏的松林中蹿出一辆腾空的福特轿车。不愧是历史上第一家成功铸造出整体V8发动机缸体的公司，看外观至少拥有四十年以上高龄的古董车被这么折腾竟然没散架。

    不过率先下车的曼施坦因教授貌似没有这么强的抗震能力。

    路明非根据他黯淡的头顶推测，这位教授心里一定正在骂娘。

    随后下车的是一位路明非没见过的中年人，只在上唇留一撮胡子的形象实在太显眼了。

    “那是个日本人吧？”路明非悄悄撞芬格尔的肩膀。

    “师弟你连这都看出来了？富山雅史教员的确来自日本。”芬格尔大惊，“龙血什么时候还有辨别国籍的效果了？”

    “屁的龙血，是抗日剧的熏陶……”路明非小声嘀咕。

    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想听富山雅史教授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七个字。

    交谈声引起了曼施坦因教授的注意，他摸了摸脑门：“你们怎么还在这？芬格尔你应该领路明非回寝室休息，他明天还要进行3E考试！”

    “师兄说教授你没把学生证给我，还想问问教授你有什么交待，电话费很贵的。”路明非转述了芬格尔十分钟前对他说的话。

    “芬格尔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连师弟的学生证都考虑到了？”曼施坦因教授很诧异，“我给教务处打个电话问问。”

    “那当然……我对师弟可是拳拳之心！”

    曼施坦因教授摸出手机，电话拨通的快挂断也快：“教务处说临时学生证还在加急制作，我嘱咐他们完成后送到1区303。”

    “得嘞！”芬格尔眉飞色舞。

    路明非不明白他为什么高兴，好像那不是学生证而是一张等待兑现的巨额支票。

    “师弟我们走，等明天3E考试结束，师兄带你好好在学校里逛逛。”芬格尔重新迈进那辆老式福特。

    车辆一前一后驶入校园，刚进入的那一刻路明非眉心不适，就像闭眼用手指慢慢靠近眉心传来的刺痛，那是大脑内部松果体的位置，宇智波斑吸收神树后曾在这个位置长出‘轮回写轮眼’，写轮眼的最高进化层次。

    “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到压迫感？”

    “压迫感？”正在开车的芬格尔一怔，“你感应到了守夜人的‘戒律’。”

    “戒律？”

    “守夜人的言灵，进入校园的混血种都会因为他的血统压制无法开启言灵，就连龙王级别的目标都会受到影响。混血种目前没有能突破戒律的，除非血统比S级的守夜人还要强。”

    路明非暗暗尝试调动查克拉，不受影响。

    他心里一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幸好有这么一个言灵，不然卡塞尔学院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别哪天莫名其妙地在睡梦中死于某人的言灵。”

    “说的不就是么。”芬格尔极其赞同，“师弟你知道么？美国的治安很差，尤其是芝加哥的校园枪击案，犯罪率比上个月又提升了3个百分点！要不是守夜人的‘戒律’压着，搞不好我哪一天就被人用言灵做掉了！”

    “师兄你得罪了很多人？”路明非不解。

    虽说芬格尔有点邋遢，但相处一段时间感觉还不错，不是那种讨人厌的类型。尤其是他的血统只有‘E’，学院的最低阶，不可能被人妒恨，按理说不会得罪很多人。

    “师弟你会不会想杀掉总欠你钱不还的人？”

    “不知道，我是个穷鬼，哪有闲钱借给别人？”路明非的回答不可谓不精妙，“师兄你欠别人钱？”

    “很多。”芬格尔忧郁地望着天空。

    “那师兄你欠的还是不够多。”路明非支招，“我的家乡有一句话，你欠银行一百万你是孙子，你欠银行十个亿银行是你孙子，没有人比银行经理更希望你的安全，因为你活着还有几率还钱，你死了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我建议你再多向债主借一笔钱，借多了他们不会杀掉你反而会保护你。”

    芬格尔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师弟你真是一个妙人。”

    “妙人？我要是个妙人就好了。”路明非苦笑，他其实是个庸人，庸人方自扰。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路灯下人影晃动，城堡似的建筑群不断倒退。

    CD机播放着悠扬的音乐，司机跟着节拍摇头晃脑，动作轻微，后排的乘客似乎有心事，皱眉回望，座椅硌得人腰疼，调到合适的位置后松了一口气。车窗被降下两英寸，舒适的晚风灌了进来，吹得人心旷神怡。

    “师兄我有一个问题。”路明非忽然说。

    “那你可是找对人了。”芬格尔眉飞色舞，“师兄我在这所大学混了快八年，上到校长的公务旅行账单和院系主任的初恋女友名字，下到哪堂课最容易混学分明天食堂吃什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人送外号‘卡塞尔百晓生’。”

    “混血种是怎么战胜纯血龙类的？”

    芬格尔的眉毛僵住了，表情有点尴尬：“这个……这个问题有点笼统，师弟你是想了解执行部对龙类的作战方案，还是想听关于理想信念方面的回答？”

    “都不是。”路明非摇头，“按照曼施坦因教授的入学辅导，混血种体内的龙血纯度超过50%会不受控制地转化为龙类追随者，包括S级的混血种都没抵达临界血限，是怎么战胜龙血纯度100%的龙类的？况且龙类也有强弱之分，四大君主是初代种，往下是次代种、三代种……按理来说混血种应该打不过任何一条纯血的龙。”

    “基因。”芬格尔只说了两个字。

    “基因？”

    “对，就是基因。”芬格尔神色幽幽，“混血种的基因由人类基因与龙类基因组成，龙类基因是一种隐性的至强基因，我们体内的血统纯度其实是指你的龙族基因比例。正是这种基因赋予了混血种开启黄金瞳、觉醒言灵、使用炼金术的能力。”

    “你这么一说我愈发怀疑了……”

    “听我说完。”此时的芬格尔一点也不像古德里安教授嘴中的E级废柴，“龙类的基因是目前已知最强的基因，但最强不代表完美无瑕，听过天主教的七宗罪么？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是铭刻在龙类基因的本能，已知的纯血龙类或多或少都有这些毛病，比如自大，比如缺乏智慧，《龙类基因学入门》这门课统称为‘垃圾基因’。”

    “人类是很弱小的一种生物，垃圾基因比龙类还多，别误会我没有贬低人类的意思，只是在阐述事实，混血种的祖先就是纯粹的人类与龙类。”

    “但是……”芬格尔故意停顿了一秒。

    “贞洁、勤奋、慷慨、谦逊、温和、宽容、节制也是写进人类基因里的七美德，它是人类的优秀基因。比如师弟你，S级混血种，恰好继承了人类的优秀基因与龙类的优秀基因，你的最佳状态可以抗衡人形次代种。懂了么师弟？不是师兄跟你吹，当年我还是A级的时候，一直致力于龙族基因和血缘的研究，三年级就有人邀请我留校授课……”

    “懂了但是没完全懂。”

    自吹自擂的芬格尔像吃了一只苍蝇那样难受：“我已经讲得够深入浅出了，哪个地方不懂？”

    “师兄你好像正在给我传教，七美德和七宗罪……基因里真的能写下这些品质么？”路明非问。

    “朽木不可雕也！”芬格尔摇头晃脑地拽了一句文言文。

    “七宗罪和七美德只是我为了让你了解的代指，你想听学术的？暴怒基因跟一种位于X染色体上的MAOA基因有关，缺乏这种基因会导致体内编码单胺氧化酶的基因分泌异常，无法快速降解血清素、去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等神经递质，缺乏它的人会导致愤怒阈值比正常人要低，不值一提的事和压力都会莫名激怒他们，以至于殴打激怒他们的人。”

    “缺少这种基因也不是一昧的缺点，也有优点。我们都知道愤怒的时候会失去理智，但你的肾上腺素以及许多激素都会飙升，这些激素会短暂提升你的力量及各项身体素质，用游戏术语比喻就是智慧－50%力量+20%。”

    “你要是同时还拥有温和基因呢？”芬格尔自问自答，“它并不是抵消你的愤怒buff，而是消除了‘智慧－50%’的效果，让你在理智情况下多发挥20%的力量，取长补短，这就是混血种能战胜纯血龙类在《基因学》上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