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第十八章 晚餐的哭泣

    “你还买了食材?”

    赫敏跪坐在客厅的茶几前,茶几面上已经大致被擦了个干净,虽然还有些脏兮兮的痕迹,厚实的羊毛地毯上也看不到什么尘土。

    她看着面前摆满的锅盘碗碟,努力回忆着西里斯的牛皮纸袋到底有多大的容量。

    一锅热气腾腾的炖菜,两盘外表有些焦黑明摆着火候过了的烤羊排,还有一大碗奶油土豆浓汤。

    “啊哈,”坐在沙发上的西里斯迫不及待地用餐刀切下一小块羊排塞进嘴里,也不管温度是否适口便咀嚼了起来。

    显然这过了火候的羊排,味道并不让他十分满意,但西里斯还是在吞咽之后,闭上眼仰头吐出一口浊气。

    “真不敢相信,这是我十年以来吃到的第一顿给人吃的东西。”他咧咧嘴道。

    看着西里斯的吃相,赫敏馋得直咽唾沫,也等不及地舀起一勺汤,随便吹了吹就送入口中。

    老实说,奶油放得有点多,土豆倒是已经炖得绵软甚至融化在汤汁里,味道属实只能说马马虎虎。

    西里斯用手指把嘴角的蘸汁抹下来送进嘴里舔了舔,这才回答赫敏的问题。

    “EMMM……其实吃饭这件事对巫师来说,如果不追求种类和口味,我们基本上是可以做到自给自足的。”他耸了耸肩道:“只要有一小块地,甚至哪怕只是一点点泥土和种子,清水咒,生长咒……有太多的咒语可以达到让食材迅速生长的效果。”

    “肉类也是一样。”他不忘补充一句。

    “所以,巫师可以变出食物?”赫敏瞪大了她棕褐色的眼睛。

    “没有那么神奇。”西里斯摆摆手:“食物是‘甘普基本变形法则’的五大例外之一,没有人可以凭空变出食物。”

    “什么法则?”赫敏歪着头,脸上全是疑问。

    “哈哈,好姑娘,”西里斯端起碗来,把晾得温度正好的一碗浓汤都一饮而尽,痛快地抹了把嘴:“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赫敏底下头去,沉默地夹着炖菜往嘴里送,脸上的表情有些闷闷不乐。

    她听出了西里斯的言外之意

    “我不知道你什么怎么做到又一次把默默然力量召唤出来的,”西里斯吃得很快,简直可以说是狼吞虎咽了。奇怪的是哪怕嘴里塞满了东西也没能阻止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赫敏耳朵里:“我很欣慰,你比大多数巫师的起点还要高,强大的潜力,坚定的意志,努力的精神……”

    “我想要复仇,”赫敏不礼貌地打断了西里斯的话,她依旧低着头,声音却很镇定,明显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我想要杀掉所有食死徒,以及那个神秘人黑魔王,我想要让发生在我和我父母身上的事情永远不再发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想要使用默默然的力量去复仇是错误的咯?”

    “这正是我担心的理由,”一只宽厚的大手探了过来,放在赫敏的小脑袋上使劲揉了揉。

    女孩捋着被揉乱的头发,抬起头来正对上西里斯温和的目光:“拥有默默然对你来说是件不幸的事,作为麻瓜——抱歉——凡人出身的巫师,你从小没有接受到正确的魔法教育,导致了体内魔力的不正常暴动,以及引来了黑魔法的寄生。”

    “但是越是这样,越要努力摆脱默默然对你的影响,避免黑魔法把你引入歧途。”西里斯宽慰着赫敏,他很怕这个本就内向的孩子在父母双双惨死的刺激下,走向另一个极端。

    只是一个下午赫敏就能在没有成年巫师的帮助下独立召唤出默默然的力量,虽然操控还不纯熟,但这件事真是吓了西里斯一大跳。

    他不敢想象女孩要是独自探索着危险的力量却迷失其中,陷入黑魔法里的后果。

    默默然本就不多见,对寄生着的默然者的伤害却让巫师们永远对其充满警惕。很少有能活到成年的默然者,大多数都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默默然的力量折磨得早早死去。

    “我们拥有强大力量的初衷,在于我们知道如何正确地使用它,并且做正确的事。如果你一心只想着复仇,而被追求力量的偏执冲昏头脑的话,那岂不是沦落为和神秘人以及他的食死徒一样的非人野兽?”

    赫敏重新低下头去,咬紧了嘴唇:“但是我始终无法忘记,我的爸爸妈妈——”

    “……”方才的发言已经绞尽了男人的脑汁,以西里斯大大咧咧的性格,实在说不出更多安慰人的话了。他只能无奈地挠挠头,起身一屁股坐在赫敏身边。

    然后,他变回了大黑狗的样子。

    “大脚板!”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像是迷路许久后找到了心中的依靠,赫敏一把搂住大脚板的脖子,脑袋埋在狗背上放声大哭。

    失去双亲的痛苦、没有救下人的自责、力量随时可能失控的忐忑、独自进入魔法界的无助、杀人之后的惊恐……

    “啊啊啊啊,我只有你一个了!”

    毕竟是个小女孩,积蓄了一整天的痛苦放肆得发泄出来,她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皱着涕泗横流,让回头看过来的大脚板也跟着心中恻隐。

    “我们说好……要去法国旅行……爸爸还想要……给我买书……”赫敏的眼睛哭得肿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眯成的缝里滚出来,淌进了大脚板后背的黑色毛皮里。

    她蹭着大狗使劲摇摇头,哭泣的声音更大了些:“可是现在都不可能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大脚板回头,用粉红色的舌头舔舐着女孩脸蛋上的泪痕,狗嘴里传出了西里斯的声音:“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陪你去。”

    “呜呜呜呜……”赫敏还在哭着,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她的情绪瞬间释放后也缓和了许多。

    西里斯把狗头搭在了女孩的脖颈处,给她传递着坚实的安慰。

    “……抱歉。”过了良久,赫敏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只是红肿的鼻头还在随着胸口不经意的抽搐而一吸一吸的:“我失态了。”

    “如果你任何时候觉得需要,”西里斯最后舔了舔她的脸:“我永远都在。”

    说完这话,大狗往地毯上伏身一个打滚,西里斯站了起来,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刚刚的一番亲密让二人都有些尴尬,一阵气氛僵硬的沉默。

    “还记得那半张报纸吗?”赫敏抬手擦掉了所有的泪水,残留的痕迹让她的脸皮感觉紧绷绷的。

    “你把它带出来了?”西里斯失笑,看着赫敏从怀里掏出二人在破斧酒吧的意外发现得意地晃了晃,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充斥着他的全身:“我还以为它留在那儿了。”

    他兴奋了凑上前来,听到赫敏含着笑意的声音。

    “我想到个方法,可以让我们两个去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