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说干就干,厨房里四处看看找到个半旧不新的木桶,又找到一捆麻绳,提着它来到院中那口井旁。
井上盖着个铁质的盖子,上面落着一层灰,好像很久没人碰触过。
夏南山有点惊讶,以前只是路过从来没仔细看过这口井。
现在发现这个盖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着手使力的地方。搬挪起来也十分不便,好像就是为了不被人打开才盖在井上。
加上表面一层厚厚的灰,这显然不是一个每日用来取水的水井。
‘难道是个废弃的井吗?如果是个废井为什么不直接填掉呢?’
如今已明知不是用水的井,可对水井的好奇令夏南山仍旧决定把它打开看看,哪怕亲眼看到里面是个实心的假井,也好过今夜躺在被窝里反复猜测。
她把衣袖卷起,想了想又把衣服的下摆塞进腰带里。
先张开胳膊,用双手比划了下大概的宽度,然后扎了个马步,气沉丹田,两手紧紧抓住井盖左右两边,向前方推去。
‘起!’
井盖纹丝不动。
夏南山又深吸一口气,再动作了一次,用尽了全力,还是没有感觉到井盖有丝毫移动。
‘这么重的吗?莫不是用石泥黏在了这井口上。’
她想了想,换了个着力点,再一次抓住井盖两边,向两边转了转,井盖摩擦着井边吱吱呀呀的微微挪动了一点。
‘能转动一点却推不动,明白了。’
她心中了然,屏住呼吸,抓住井盖左右边缘,向上使劲一抬,井盖缓缓的被抬了起来。
夏南山一边抬起井盖一边左右试探,直到没有阻碍感了才把井盖移到旁边放在地上。
再看井盖底面,居然是一个可套于井口内部的铜质八角钟形物,幸亏打造的并不厚实,否则还真不一定抬得起来。
钟的八面一片空白,盖子底面同样是空白。
夏南山想了想用手往八面钟内部摸去,果然八个内面浮凸不平,似是刻满了图腾花纹。再摸摸顶部,有个没了钟舌的小钟,悬在内里摇摇晃晃。
再往井内看去,井内很深,一片漆黑,月色下居然看不到底。
夏南山拿过旁边的木桶,拴好麻绳,把它向井中放去。
不敢放的太快,怕一下子到底发出声音,慢慢的放绳子,却也一直不见阻力。
眼看绳子已经没有了,井内却传来‘喷’的闷声。
随着井壁传至地面带着几分回音,好像一个突然被砸到的人发出的一声‘嗯’的痛呼。
看来是到底了,夏南山松开手里的绳子扶着井壁向内看去。
井内的桶没有了被提着的束缚力却突然又滚动起来,随着滑落的声音传上来,绳子突然被井底的黑暗拽了下去。
夏南山想去捡绳头,却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绳子连桶一起坠进了井底的黑暗,这次连个声音都没有,只有一片空寂。
‘怎么井里还有台阶吗?’夏南山心里嘀咕,忍不住撑起身子向井内探了探,试图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还没让眼睛适应黑暗,突然从井里来了一阵风带着细密的腥气向上吹来。
夏南山直觉想要躲避,可是前半个身子已经在井里,左右避无可避,只能后退,这时脚下却是一滑,导致自己反而冲着那股腥风又进了一步。
她心中暗暗一惊,左腿膝盖抵住井壁右腿后蹬,打算直接往上跃起。
可这时却感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后衣领用力一压。
前不知是何情况,后不知是何敌人,两只手被身体压在井壁上,两条腿又无法使力,夏南山心里有些暗叫不妙,但是动作毫不犹豫。
她干脆利落的移开一只手,让身体随着惯性倾斜着撞在井壁上,那只空出的手快速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两指掐诀向后一扔。
符纸在身后灿烂炸开一个火花,继而感到后颈一松,身体的压迫感消失了。
夏南山赶紧双手一推就势靠着井壁打了个滚坐在地上,又快速掏出两张符纸准备与不知何物的敌人就此一战。
可是这时院中里却空空如也,除了夏南山自己并没有别的人。
她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向院门走去,院门大开,但是四周一片寂静,不像有人经过。
再看院内,也不似有人藏在院中,井口依旧黑黝黝的朝天空张开着,像一张饥渴的嘴。
感觉到被井壁撞到的半边身子一阵阵发麻的隐痛,夏南山不高兴的咧咧嘴。
她怀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情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烈焰符,打算给井内照个明明白白。
这时,大厅的门突然开了。
任村长披着外衣站在了门口,他一脸愕然:“小道长,这是怎么了?这苦水井怎么打开了?”
“我看厨房没水了,以为这是家用水井,所以打算打水来着。”
夏南山摸摸自己的胳膊不好意思的回答。
“小道长误会了,打水不是这里打。这是个风水井,里面没水的,装的是我们甘泉村的风水啊!可不能破坏它!以前我请来的居士可是和我说这风水井得不见天日百年,才能改变我们村子里的苦水水势呢。幸亏现在是晚上,快盖上,快盖上。”村长急忙慌张的向井边跑来,挥舞着手臂快速的把井盖重新盖在了井口上。
夏南山低着头诚心致歉:“看来我一不小心差点闯了大祸,实在太自以为是了,本想给大家帮帮忙的。”
“是我没事先告诉小道长,不怪你。家里突发丧事,一时全没了心思。水后厨还是有的,只是没有外村的好水,只能委屈小道长喝我们自己村里的井水了。小道长不必劳心旁的事,好好休息,后天才是需要你多多出力的大事呀。”
村长并不介意,领着夏南山去后厨取了水,又送她回到小院嘱咐她早点休息后,才缓缓离去。
夏南山仔细拴好院门,回到屋子,喝着略苦的茶水,没了睡意。
她想起第一晚睡在床上被惠姨吓醒的时候,当时真是对那妇人有些埋怨,没想到才过两日她就已不在人世。
又想起今天白日她斜靠假山边思念着女儿,边独自死在院中,忍不住心怀怜惜。
可转念想想自己生无父母,自小在观中长大,虽有师傅照顾,但是从未拥有过母亲的爱护。
最接近母爱的一次居然是一个有癔症的妇人喂下的一口苦汤水,忽又觉得这天下都是可怜人。
不过是按各自命数人间走一回,谁又有资格去可怜旁人。
倒也没什么好自怜自哀,怨天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