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七张符纸,穿入巨影,层层包裹在它额头的上的那颗妖丹之外,慢慢收紧,变成一个黄色的小球向夏南山飞来。
夏南山接过小球,符纸消失,墨绿色的妖丹在她手中,不安的跳动,周围放射出的绿色火焰,忽收忽放,似有随时要炸裂的观感。
她探手入怀,从中掏出一个丝绸小袋,正是沈招摇给她的那个绣着兰花,不,祝馀花的小香包。
香包顶端的红线已经剪开,露出里面的黄色碎花,仍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
她把妖丹放入香包之中,妖丹周围的绿光乍起,随即又黯淡下来,渐渐化作柔和的淡绿色荧光围绕在香包周围。
夏南山把香包翻来覆去看了看,随即自然而然的揣回怀中。
沈招摇在她旁边一直眼巴巴的盯着,直到香包被她放入怀中,才忍不住出声:“能不能给我看看?”
“不能。”夏南山语气平平的回答。
沈招摇眼见自己处心积虑等了多年的妖丹就这样被别人收入怀中,一时心中万般不甘,正要发作,脚下突然一阵晃动。
他稳了稳身形,看向四周,四周大地发出轰隆低吼,好像有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刚被惊醒,正要破土而出。
再看远处,残留的屋舍都瑟瑟发抖,屋顶上的草垫翻飞,墙壁倾斜。
天空的花朵雨还在继续飘下,靠近地面的花朵却不断被地面耸动涌出的气流喷起,迟迟无法落地。
“不是解决了吗?!难道还有更大的妖怪在这里?”他望向夏南山。
夏南山正摸着下巴,看着漫天飘落的金色花朵雨,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这么个坎上震下,好一个屯卦!”
她也很认真的回望沈招摇:“这地面几百年来靠煞气支撑,现在一部分煞气汇聚成巨影又被黄金花净化后消失了,另一部分还在地下正在被落下的黄金花净化....嗯,这里恐怕,要塌!”
沈招摇一时不知要塌是怎么个塌法:“塌到哪里?”
“整个!”夏南山突然两手一把抓住沈招摇的肩膀。
“现在不跑就来不及了。现在,立刻,马上,狌狌,起飞!”
沈招摇顿觉傻眼,他一把晃开夏南山:“你当我是鹤啊!我是狌狌,没有翅膀的!”
话刚说完,脚下的大地也开始出现裂纹,起伏不定的耸动起来。
沈招摇不再解释到底何为狌狌,他一把抓住夏南山,把她抡到背上,将妖力集中在双脚上,随着不断坍塌的地面跳跃奔跑起来。
大地已经不再是由坚实的泥土构成,它好像深冬时节凝结成的冰面,随着暖春的到来变薄,碎裂,融化。
一片片泥土瞬间翻动,坠落,消失,只留下一个巨大看不见底的黑色深渊。
沈招摇仍旧背着夏南山在拼命奔跑。
他跑的很狼狈,每一次落脚都只能踩在一些摇摇欲坠的土块之上,每一次上跃都会随着被踩落的土块一起下沉一点。
因此,他跳起的越来越低,渐渐的已经有一些泥土在坠落时会打在他们身上。
但他还没有放弃,只是继续把更多的妖力集中在双脚之上。
他的脚被白色的光密密缠绕,好像穿着一双云朵做成的鞋,令他的双脚都变的又轻又软。
但再轻软的双脚想要跑的起来,也需要一个落脚借力的点。
而这个点,就快没有了。
大地坠散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虽然已经遥遥可望那村子的边缘。
那里的土地仍旧坚固,无风无雨,月光柔和平稳的照在地面上,像一片能救赎一切的彼岸。
但是从沈招摇到那片彼岸之间已经开始出现大片的空白。
眼看前面已经没有了可以踩的地方,沈招摇突然屏住呼吸,猛的一个跃起,在空中不断踩着空气。
他连着空迈了好几步,然后在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下坠时,把全部的妖力从脚上转移到胳膊上,拽起夏南山的肩膀,向着彼岸的方向用力抛去。
夏南山像一只被掷出的茅,高高飞起。
白色的光萦绕在她的肩头,拉着她向前飞去。
而这厢沈招摇也像一只茅,却是向深渊的方向掷出。
他一头扎进黑暗,在身影消失前,高喊了一声:“夏南山,我不欠你的了!”
夏南山回过头,把系在腰间的葫芦向沈招摇的方向抛出。
葫芦上的绕着的五彩编绳,散了开来,牢牢缠在夏南山手上。
葫芦则像一只黄色的小狗飞奔着追上了一头栽下的沈招摇,带着五彩编绳的另一头围着他的腿绕了几圈,将他紧紧缠住。
沈招摇正闭着眼睛感受着自由落体时五脏六腑七上八下的失重感,突然腿上一紧,接着一阵疼痛,五脏六腑一起向嗓子眼冲了过去,伴随着阵阵头晕眼花的恶心,他又被拽了上去。
还分不清怎么回事,他已重重落下,只觉得浑身上下,尤其是腿有种四分五裂的疼痛感。
他扭头看看旁边,夏南山正瞪着眼睛满脸不爽的躺在一旁,鼻子嘴巴皱在一起,用一只手来回捏着自己的肩膀。
“现在你又欠我一条命。”夏南山淡淡的说。
沈招摇爬起身向后看,他们正躺在一个巨坑的边缘。
看着那无底的黑洞,即使是四肢着地都感到一阵腿软。
整个甘泉村已经不见了,连带后山的满山黄金树一起陷入了这无底的黑洞。
沈招摇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满心怅然:“黄金树就这么没了,桂儿也没了。”
夏南山望着天空说:“你知道你用妖力强行促使桂儿化形,她的神志不能长久维持她的人形,反而不利于日后修炼吗?”
“嗯,可她现在已经连同所有的黄金树一起化为乌有,这是我带给她的劫难吧。”沈招摇悻悻的说。
“没有黄金树就不能净化余兰的妖丹,也就打不倒煞气化成的巨影。余兰留下满坡的黄金树最终净化了她自己的本心,这可能就是一种宿命吧。”
夏南山说出自己的看法。
“况且我看桂儿迟早要形消神乱,所以上次去捡树枝的时候,就把她化作青烟收在了我的葫芦里,作为一个道士,哪有见妖不收的道理?”
她边说边拉了拉手里的五彩线,葫芦动了动松开沈招摇的腿,弹回夏南山的腰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