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公子扶苏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秉公徇私

    就在蒙毅在阳周“耽搁”的这会儿功夫,司马逪的日报已经抵达了肤施。由于出了上回那般的差池,这次的雍巫在草草观后,立即便进呈给了扶苏。

    扶苏略过了阳周的相关事务,目光直接就被蒙毅来使所吸引住了。这更加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始皇帝已然知晓了自己所瞒的鬻爵之事,蒙毅所来有极大可能是为此而来问责。

    好在始皇帝所遣是蒙恬之弟蒙毅,想来所携带而来的训斥不会那般严厉。

    扶苏细看之下觉得,无论如何,这份传报总体而言是个“好消息”。

    “公子,臣以为胜势已定,当令王离直捣贼穴。”自王离分兵南下后,蒙恬一直寸步不离公子,故而也得到了雍巫的转呈,看到了传报。在他看来,阳周之变的优先级高于蒙毅来使,而且阳周之事必须在蒙毅南归之前办得妥当,这样自己的弟弟也能在君上面前有美言的空间。

    不过扶苏却被司马逪详费笔墨记述的白九之事牵扯了心神,从中已然看到秦亡之祸患。

    “孙子有言: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之前我等还商议让其退避三舍,可形势变矣,对峙方为上策。我等居百里外,遥控远军,实难及时应变。此事全权交由武成侯即可。”

    扶苏很少在外人称呼王离为武成侯,此番说出,意在表出对其的支持。毕竟从军职来说,王离低蒙恬一级,但从爵位来说,二人都是最高一级的彻侯,身份相当。

    “不过,我以为眼下之重当为安抚军心。”扶苏当即表示想要巡视军营。扶苏认为白九之事绝非孤例,而是普遍存在的,若是自己依律处置虽无可挑剔,但却可能在隐隐之中失了军心。尤其是眼下,一是梯田未成,实难授田。二是武卒初创,还未正式开始实施。决不能在收复军心之前在给戍边的士伍心中埋下膈应。故而,妥善的以人情处置白九就显得很有必要。这也是短暂提振军心的方法。

    “公子,眼下军心可用,又何需这般?”蒙恬其实不太理解公子的这番作法,显得过于妇人之仁了。这便是二人,或者说也是扶苏与始皇帝一贯的理念冲突。

    “皆因从法之举与从心之举不同矣。自商君变法以来,人人可凭军功而至大夫,故而人人效死搏命,为何?这既是从法也是从心,法可许其升爵,心可使其舍生,为何?人上之人,何人不羡乎?何人不争乎?

    如今,为何贼人振臂一呼,便可轻使都尉上下皆反?皆因秦法失信于人,士伍遂而从心而反矣。为何肤施军心浮而未反?只因蒙公治军严明,其从法而不从心矣。从法之军虽强却一击即溃,一如齐技击。从心之军虽寡却牢不可破,一如魏武卒。

    法可轻立,人心却难轻得。所谓军心可用不过是浮于军法而非深在人心,人心之争乃重中之重。蒙公,我要的不是军心可用,而是人心可用!”

    蒙恬闻言,默而不语,公子的这番法、心之辩着实冲击到了他。不过久戍边郡,军中的情况确实诚如公子所言。弹压军心时做的最多的便是杀鸡儆猴,若是到了人人鼎沸之时,自己难不成还能杀光所有人吗?

    当然,蒙恬认为还不至于到那地步,但若不是公子北上监军做出的种种改变,此形不远矣。

    “不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军中不少人以为公子食言,对公子颇有怨言。”

    公子的鬻爵之策确确实实照顾了豪强大族,让肤施军中不少士伍颇为不满,认为公子胆小怕事,辜负了他们的期待。不过随后的分发粮布冲淡了这番怨言,但粮布只是一时之需,田宅才能供一世之需。

    “蒙公之前不是说军心可用吗?怎么现在又是立于危墙之下了?”

    扶苏的执意令蒙恬不得已同意了,主要是他也着实拦不住执拗的公子。

    不过,不同于上次的在全军面前演说,这次蒙恬仅仅召集了屯长以上的军吏面见公子。

    “鬻爵之策确是我考虑不周,是我之过矣。”扶苏上来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失误,这倒是令帐中诸位军吏没想到的,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喜仲也没敢接下嘴,这也令中帐的气氛陷入了到了一阵诡异的沉静。

    “公子所虑深远,是我等拙而不知公子深意。”

    在蒙恬的眼神示意下,一名百将连忙出来应声。

    “蒙公,无需这般。”扶苏抬手止住了百将发声后有些躁动的诸军吏,“功过自在人心,若是诸位以为是为我之过,那便是我之过矣。又何需遮遮掩掩?”

    “善!”

    喜仲不自觉的应声令公子不觉一笑,“不过今日我决非因此事而来。”